《酒馆的猫》司徒火锅

3、第 3 章

　　“你是杀手，你生而为杀手，你没有选择。”

　　这是林萧萧此生接过的最难的一单，目标是Q。杀手界里没有人不知道Q，Q的狙击和近身是最强的，在林萧萧还只是学员的时候，她就听过Q了，Q是杀手界里的一个传奇。

　　刺杀同行，这活儿在杀手界不少见，但刺杀这种位阶和技术都在她之上的同行，确实是第一次。林萧萧收到邮件后立刻将邮件销毁，手指在书桌上轻轻打着节拍，执行任务是在今晚，今晚她就能见一见杀手界最强的杀手了。

　　按理说公司会在晚上任务前将Q的详细信息发给她，包括Q的生活照，但直到林萧萧下班了，她都没收到任何消息。公司告诉她，一旦目标出来了，他们会立刻通知她。如果没有收到通知邮件，一切照常。

　　一切照常。那此刻，林萧萧就该下班了，今天对她而言是个特殊的日子，是她结婚周年纪念日。她放学回家经过了一家蛋糕店，进去取了一个早晨预定的蛋糕。这家蛋糕店的蛋糕都要提前预定，奶油特别鲜美，夹层的水果也是应季最新鲜的。

　　“林老师，今天也是你生日么？”

　　周晓琦的声音从蛋糕店另一角传来，林萧萧扭头望去，周晓琦一人坐在角落里，面前摆着一个巧克力蛋糕。今天是周晓琦生日？林萧萧不太了解，她不是周晓琦的班主任，两人之间没有过甚的交集，但林萧萧记得周晓琦父亲过世了，周晓琦的母亲住院，就连唯一一个伯父，今早也因为买凶杀人被关进监狱……这么算下来，确实没什么人能给他庆生。

　　“今天不是我生日，是我和我丈夫结婚一周年纪念日。”林萧萧把蛋糕放在一旁，施施然坐在周晓琦对面，“你生日？生日快乐！能请我吃一块蛋糕么？我买的是水果蛋糕，但我更喜欢巧克力的呢！”

　　周晓琦点点头，招呼服务生拿来盘子，给林萧萧切了很大一块，两人聊了些无关痛痒的东西，林萧萧说了些学校的趣闻，包括一些老师的八卦，她尽量避免提到周晓琦的家庭。说说笑笑聊了好一会儿，林萧萧起身要走了，蛋糕店的电视上正好开始播晚间新闻，提到了南城首屈一指的周氏集团CEO被逮捕的事情。

　　周晓琦盯着电视机里伯父那张被打了马赛克的脸，“林老师，你知道吗，杀死我父亲的那个凶手，叫Q。”

　　林萧萧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周晓琦却没有看她，依旧盯着电视机，“他是南城最厉害的杀手，警察都抓不住他。但我知道，他今晚会死。”

　　林萧萧的手立刻握紧藏在包里的□□，周晓琦却只是笑了笑，站起来拍了拍弄皱的校服。“老师，新婚快乐，谢谢你陪我过生日。你是一个好人。”

　　至始至终，周晓琦都没有过分的举动，但林萧萧觉得周晓琦那句“你是个好人”过于刺耳。说一个杀手是个好人，实在荒谬。但说一个女高中英文老师是好人，并不过分。

　　在周晓琦离开蛋糕店后，林萧萧那张微笑的脸突然变得冰冷，一双眼睛像剑一样盯着周晓琦的背影，几乎要把这个十八岁的少年剖开。

　　一路上林萧萧心中都很忐忑，从她出道以来，一直都是委托人向公司付钱，由公司选择杀手完成目标的，委托人只可能知道杀手的代号，但绝不可能知道杀手本人，可今天周晓琦的行为太怪了，仿佛就是来警告她，今天不许失手。

　　林萧萧朝着港口走去，今天是她的结婚纪念日，秦风买了豪华游艇的船票，要和她在海上庆祝。她刚刚走近港口，突然感觉到背后一阵寒风，袖子里的军刀滑到手掌。有人近身的一瞬间，她的手刀猛然向后劈去。

　　手臂在半空中被截下来，CHANEL COCO的香味扑面而来，身后传来娇媚的声音，“瞧你一脸火气的，公司还没命令你下手呢！”

　　听到这声音，林萧萧心下一沉，“怎么是你？”

　　“怎么就不能是我了？”K咯咯一笑，“总是要有人告诉你，你的目标是谁啊！”

　　什么人都行，但这个人，确实最不应该是K。K的全称是killer，在杀手界依旧被称为杀手的人，她的存在就是为了杀死杀手中的叛徒。公司居然派K来帮助她，明显是觉得，林萧萧可能叛变。

　　K呢喃的声音萦绕在林萧萧耳畔，“看见了么，前面那个拿着红色玫瑰的男人，就是你今天的目标。”

　　秦风捧着红玫瑰，在港口等林萧萧，大老远就看到他的女孩拎着蛋糕过来了，他高兴得朝林萧萧直挥手，几片玫瑰花瓣顺势落下来了，掉在这个很是英气的男人头发上。

　　公司下达最新的计划，K执枪，埋伏在瞭望台上，林萧萧负责把秦风吸引到夹板上，由K射击。

　　这种远程狙击，根本不会有人能料到。秦风是一个很谨慎的人，他绝少会把自己暴露在狙击目标中，但和林萧萧在一起时，他并没有在乎那么多。

　　林萧萧看着夕阳落下去，在海平面上留下一条光线，游轮逆着光线，仿佛要驶向远方。

　　秦风背对着瞭望台，用手帮林萧萧梳理凌乱的头发，林萧萧看到瞭望台窗口的那个枪眼，突然一瞬间，不知怎的，就把秦风拉到自己对面，K气急败坏的声音从微型耳麦中传来，“L，不要犯傻！”

　　说时迟那时快，一发子弹突然朝林萧萧飞来，秦风眼疾手快拉开了林萧萧，子弹从林萧萧脸庞擦过。林萧萧心下一沉，这绝对不是瞭望台方向发来的子弹！周晓琦还买通了别人！

　　更多的子弹仿佛从四面八方飞来，秦风立刻拉着林萧萧逃到客舱里，面前是一个穿着西装带着黑帽子的男人，秦风拉着林萧萧飞快的掠过那个男人，林萧萧却看到那个男人立刻伸手进怀里，掏出了一把□□！

　　“秦风！小心！”林萧萧立刻按住了秦风的脑袋，一颗子弹就在他发间飞过，秦风看到墙壁上的那个枪洞，都快看傻了，林萧萧立刻掏出藏在大腿内侧的□□，“你还呆着干嘛？还不快拿出枪！他们都是来杀你的！”

　　“枪？”秦风突然哭丧着脸，“老婆你在说什么啊！我哪有什么枪啊！我不过就是一个卖保险的啊！”

　　“你发什么神经呢！”林萧萧冲秦风大吼道，顺手就解决了几个扑面而来的杀手，“你是杀手界最厉害的杀手，你是Q！”

　　又是一波的杀手，显然周晓琦不仅仅买通了SAN公司，他恐怕是发了悬赏，让整个南城的杀手都来杀他们了，林萧萧不断换着弹夹，游轮的墙壁都被炸的四分五裂，而秦风却躲在她身后，害怕得捂住头。

　　他真的是Q么？还是周晓琦和公司都搞错了？这样一个只会卖保险的酒囊饭袋真的会是那个大名鼎鼎的Q？

　　林萧萧还在不断躲藏和厮杀，耳机里却传来K的声音，“林萧萧，不要管Q了，你自己去坐甲板旁边那个小船离开，你让Q死，我就当你没背叛公司！”

　　救生艇！林萧萧想起了她和K的逃生计划，她立刻又带着秦风跑上了甲板，甲板那侧的游轮旁停着一辆救生艇，原本是用来给她和K完成任务后离开用的。

　　林萧萧和秦风上了甲板，耳畔又传来K跺脚的声音，“林萧萧，你不要背叛公司！”

　　“公司要我这么做，不也早就背叛我了么？”她拉着秦风朝甲板边缘跑，凛冽的风刮过她的脸颊，逃生之后到底是什么样的日子，她不知道，她只知道此时此刻，她不能让秦风死在这里！

　　“L，永别了。”

　　K的声音忽然传来，林萧萧身体一僵，一道杀气朝她奔来。周围一切一切海风的声音，海浪的声音，还有远方海鸟的鸣叫都消失了，林萧萧仿佛能听到子弹的声音，破开了空气，朝她笔直射来！

　　原来，这就是死亡前的恐惧么？

　　她侧着脸朝身边的秦风，微微一笑。秦风原本还一脸恐惧，但看到她的表情后，忽然无比哀伤，那种悲伤和孤寂溢在他的瞳孔里，却始终没有流露出来。那一瞬间秦风才发现他忘了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重要到让他付出了生命。

　　“砰！”子弹嵌入软软的肉里，林萧萧觉得浑身血液都僵住了，四肢百骸突然不能动弹。她听到了万籁俱静的瞬间，两个心跳，无比微弱。秦风就这样抱着她，就像是夕阳落幕最后的雕塑。

　　林萧萧僵硬地回头，看见秦风抱着他，微笑着，从额间弹孔里渐渐流下了血丝。

　　秦风张着嘴，喑哑着声音，仿佛在说，“嫁给我，潇潇。”

　　他的身体太重了，林萧萧扶不住他，秦风的身体在甲板上一侧，接着掉进大海里。

　　K把狙击枪拆解了放入小提琴盒了，对林萧萧悠悠地说了一句，“恭喜你,L，任务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