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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随风,逝去的荼蘼花3 ...

  •   他咽在喉咙的哽咽,轻轻应了一声,抓住了她的手,猛然睁开了眼睛。他又看到了她。她依然穿着那一袭白色的衣裙,在微微的风中飘动。她脸上也还是挂着那弯清清浅浅的笑,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笑起来就成了两弯浅浅的月牙儿。他忍不住溢出一丝浅笑,猛刺里狠狠抱住了她,欣喜不能自抑地叫出了她的名字:“艾德维斯……真的是你……你真的回来了吗……”

      他看着她,流露出只有少年才有的青涩懵懂与爱恋,在他弥漫着水雾的眼睛里,倒影着她同她一样的清淡浅白的身影。她被他狠狠地抱住时,怔了怔,想要挣脱他的怀抱。可是在一对上他那双浓重深邃的眸子,还有弥漫在眸子里朦朦胧胧的水汽时,不知为何,她不忍心推开他。

      她顺着他的手势,半偎着他,靠近了他的胸膛,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和他含糊喃喃的自语,莫名的一阵心乱与怜悯,她甚至不敢再去看那双浓重深邃弥漫着水雾的眸子。她只出言温声安慰他。直到他的情绪平静,她接过女侍递上的药碗,慢慢的喂给他。温热的汤汁带着清利的苦涩,刺激着麻木点点的舌尖灌入口中,温和了他的心神,他眨着眼睛,觉得视线渐渐清明起来,看清楚了面前的人,他松开了紧箍着她的手。

      眼前的人也有一双清澈明丽的大眼睛,同她一样柔软的头发,微微的卷着波浪,她的脸也是清澈的,明亮的就如同寒夜里的银月,她薄薄的嘴唇,笑起来的时候也会泛现出樱桃一样娇艳的红。只是她的眼色与发色都比她的要深,不同于她的清清浅浅,她的发丝微微的也泛现出点点银月的光泽。

      她温和地向他笑了笑:“你醒了呢!”他沉沉地点了点头,慢慢地整理着他的思绪,他抬首去望她,带着一丝疑惑与感激。她会意地笑了笑:“我是比泰多的公主,是来参加法老的加冕典礼的。我的船在河口处时,巡航的侍卫发现了你。你受伤了,我的医官给你看过了,好在伤口不深,用了药,你就醒了。你怎么会受伤落水的,你是埃及人吗?”

      他抬起眼深深望她,只是一语不发,甚至在她问起他的伤事时,眼色不自觉沉了下来。看出他的不悦,她便不再问了。她笑了笑,拿了一些食物搁在他面前:“你吃些东西,再休息一下吧,船马上就要靠岸了。”见她要转身出去,他终于出声问她:“天亮了吗,现在,什么时候了?”

      她微扯了扯遮挂在木窗檐上麻布帘子,有透明的阳光照了进来,他知道自己问得多余了,初醒时清澈的眸子越发暗沉了。她愣在那里看他,突然笑了笑。她的笑让他有瞬间的愣神。她说:“我叫米达文。”

      他的眸子仍是定定地看着她,不露一丝的情感。终于,他咽在喉咙里的喃音,低哑吐出一句:“法老的加冕典礼,恐怕是要取消了!”一瞬,他眸子里的暗沉神色让她觉得沉重。他转首,凝视着木窗外有限的光明。她的眼中终是涌起一丝淡淡的疑惑,她摇摇头,再不多问,退出船舱。

      米达文走出内舱,侍卫队长希诺迎了上来,向她恭敬地施了一礼:“殿下,马上就要靠岸了,舱里的那个人……怎么办?”希诺窥了窥内舱半掩的门,脸色有些为难,却又不好多说。

      米达文笑了笑,明白了希诺的意思:“希诺,我说过的,没有外人,不必向我行礼的。看他的样子,应该是埃及人了。他怎么受伤的,我们也不必过问。给他换套衣裳,再给他一些钱物,进了港,就让他下船吧。我们既救了他,就再予他一些方便吧。不会节外生枝的。”

      希诺颔首退下,米达文抬首望了望已经开始有些刺目的太阳,朝阳的日影已经从彤红变成了耀眼的金色。她又望了望内舱半掩的门,觉得沉重,直觉告诉她,舱内的人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那种眼神,她只在她的王兄身上见到过,带着压抑的深沉与内敛,深邃却隐含着不为人知的痛苦与磨难。她摇摇头,不愿再多想。

      曼菲士从木榻上站起来,有些疲倦。简单活络了一下身体,感觉身体伤患处,仍然会因为牵拉而疼痛。侍仆走进来,拿来了干净的衣服,却没有侍候他更换,只是扔在了榻上。曼菲士愣了愣,随即就要发作,却又马上忍了下来,他知道这是在谁的船上,一个不谨慎,有可能引发的问题将不仅仅只是几个人之间的牵扯了。他仍铁青了脸,只是低沉地说:“那么,帮我换上吧!”

      原本呆立在一旁的侍仆听了,只诧异地去看曼菲士的脸,却也没有过来为他更衣的打算。曼菲士的一双浓眉拧得更甚了,他不是要在这样特殊的场合制造不必要的麻烦,只是,他从来没有自己穿过衣服。正自恼怒间,舱外传来了一个温和的男音,“我来吧。”希诺走进来的时候,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他挥退了满脸疑惑的侍仆,径自拿起了木榻上的麻布短裳,望了曼菲士,“脱下身上的衣服,总是会的吧。”

      曼菲士的眉头拧了拧,随即开始剥身上的衣服。伤处的衣服本就被砍出了几个大口子,又因着上药,衣服被医官剪了大半。曼菲士脱下来,也难得的没费什么力气。希诺一声不响地为他套上了衣服,又丢给了曼菲士一根黑色的带子,“把头发也绑一绑吧,在埃及,能有你这样的头发的人,恐怕也是不多的吧。”希诺的语声依旧平静,视向曼菲士的眼神带着异乎寻常的探索。

      看出来希诺已经没有为他绑头发的打算了,曼菲士只抓了带子,就着脑后的头发一抹,胡乱地系了,他也不再看希诺,只是转了身出舱门去了。自始至终,曼菲士没对希诺回应过一个字。希诺也不恼,跟着出了舱门,照着曼菲士的背影一掷,突然喊道:“小心!”

      希诺眉峰一皱,曼菲士果然极其迅猛的一个转身,稳当当接住了希诺丢出的一个钱袋子。曼菲士捏着钱袋子,眼神中透着不悦,无论如何,他不喜欢被人试探。希诺收回探究的眼神,满意地一笑:“你要走,至少也需要一点钱吧。”希诺眼神轻蔑,刻意哼笑着强调,他知道眼前这个人手中的钱袋子至少能买下一座城,即便知道了他身手敏捷,仍然不能说明什么,他要看到的是,一个普通人面对着如此庞大的财富会有着什么样的反应,当然他如果是普通人的话。

      曼菲士冷哼了一声,冰冷的目光直视希诺,即便他必须感激这条船的主人救了他,他也不能忍受几次三番这样的试探。曼菲士的目光阴冷,带着一种噬人的强大压迫,希诺脸上的笑意凝滞了,他只觉得背后一阵凉意,第一次感受到了眼前人身上带来的压力,他不愿意承认的是,他的心中莫名的竟起了一丝惧怕,他不得不重新审视眼前的人了。曼菲士将钱袋子掷了回去,径自走去,“我,不需要!”他的确不需要,他拥有的财富不仅可以买下一座城,甚至可以买下一个国。

      “请等一下!”公主的声音略带着焦急,曼菲士自然驻了步,他回过头来,公主正站在希诺的身后,仍然是一袭纯白明净的裙衫,映着她便似一轮皎洁无暇的银月。她拾起地上的钱袋子,朝他走过来,明朗的一笑,将钱袋子塞到了他的手心:“无论如何,请您收下吧,我为我的侍卫向你道歉。”

      她的歉意,他能感受到。曼菲士低叹了一声,垂下了眸子,紧紧地捏了钱袋子,他无法拒绝公主的心意。他转身的一瞬间,绑发的黑带子不慎脱落了,他长长的黑发华丽的如同幕布一般在风中扬起,模糊了公主和侍卫的视线。曼菲士很本能地去摸脑后的头发,听到了公主朗朗轻灵的声音:“这一次,我来吧!”

      他不明所以,公主的手已经抚上了他柔软顺滑的发丝。他闻到了公主身上淡淡的清香,随着公主的手,他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暖和幸福。他几乎就想回过身,将她抱住,好满足自己跳跃的心事。他什么也没做,只是楞楞的站在那里,任凭公主为他整理好头发,他听到她说:“好了!”他仍是愣了愣,再次去摸他脑后被公主整理地整齐光洁的发丝,那上面重新被绑了发带,还打了一个很稳固的结,他的心骤然平静,微侧首,视向公主:“公主是来参加法老王的加冕典礼的?”

      公主笑着点了点头:“是呢,我也想看看强大又富庶的埃及到底有多么了不起呢。能让父王和王兄如此重视的埃及,真的想好好地见识一下呢!”公主的眼神里是一片赤诚的爱慕,她又看到了她的父王和王兄,他的父王总是会在朝会上听着从埃及带回来的密报,或是雀跃,或者愤恨与妒忌,然后一定会对站在下首的儿子说:“伊兹密,你看到了吧,这就是强大的埃及呢!”她的王兄,比泰多的伊兹密王子,也一定是淡然地笑着的,他说:“父王,埃及,总有一天,我会拿下她,掌握在手中的。”风很轻,吹起了王子的发丝,带起银月般的辉泽,他的眼神里,总是有世人望不穿的一层奇幻而又华美的水雾,能够明暖整个世界,也能冻彻整个地狱。

      恍惚之中,公主似乎听到了一句“那么公主,你会如愿的!”再次抬起眼时,眼前已经没有人了,仿佛便有一道黑色的眼神自眼前划过,浓重深邃带着热烈的探究与微微的失望,消失地无影无踪,那种神秘与朦胧,让她觉得熟悉又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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