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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 32 章 ...


  •   钟意生日那天,白旭阳吃到了丈母娘亲手做的据说是人生第一次尝试的蛋糕。

      味道很难评,让他想起钟意曾经也有回心血来潮说要下厨,给他见识见识什么叫惊为天人。
      出锅以后什么卖相不提,白旭阳反正是面不改色吃下去了。钟意被他的淡定给予了信心,也跟着尝了一口。
      接着脸蛋扭曲,呸掉。

      她仰头喝完白旭阳不知什么时候递到手边的水,然后神情凝重地和他说:“显然咱们家锅不行了,得换一个。”

      天天一口锅给她水煮鱼麻婆豆腐小酥肉换着做的白旭阳什么都没说,给她换了口新锅。

      钟大厨再次尝试。
      再次呸掉。

      这次喝完水后她面无表情和白旭阳说:“不是锅的问题,那只能是锅铲的问题了。”
      她说:“总不能是我的问题吧?”

      而白旭阳不仅要面无异色点头应和,还得负责把她那两盘颜色形状一个比一个诡异的东西给解决掉。
      毕竟熊孩子不会撒泼打滚闹脾气,但她会被子一蒙不吃晚饭扬言要饿死自己。

      他第一次见到钟母时还感叹,这位温侬软语的贵夫人看起来和脾气不太好的钟意似乎不太相似,但这一门手艺上看来母女俩不愧同出一门。

      这一天难得冬日暖阳,风和日丽的,钟意说是个好日子,顺便领个证吧。

      说这话的时候他们刚出了钟家门口,白旭阳一回头还能看见院子里一汪不起眼的人工湖,里头游着几经周章得来的名贵鱼苗。再往里看,院墙上的墙皮朴素斑驳,主人家舍不得修葺一般,就像刚刚饭后钟老爷子随手泡壶茶跟他说“漱漱口”,入口才知道是七位数的老同兴。
      那就是钟意从小到大的生活。

      而白旭阳呢?他二十岁上就成了户主,那一年婆婆去世,妹妹早已迁回秦家,薄薄一本户口本上只剩他一个人。

      他孑然一身这么多年,是习惯了的。

      也曾千百遍地说服过自己,在这一程里,他和钟意谁也不能往回看,彼此都心知肚明,这点攥在手里的缘分多么不易,哪怕有一个人心生犹疑,细绳就会断裂,机会不再。

      可是钟意这会儿牵着他的手,晃一晃交握的十指,抿着好看的不得了的笑看着他,他就总想劝她——你再想一想呢?
      想一想你愿不愿意,想一想我值不值得。

      不过这么煞风景的话说出来钟意大概会气得给他脸上来几口。
      熊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给惯出来的毛病,口唇期似的,动不动逮着他添几个牙印。

      从民政局出来的时候白旭阳面不改色,钟意瞄了他一眼又一眼,心说怎么回事呢?求婚的时候还手抖来着,现在一点表示也没有?

      在她第十二次探过头来观察时白旭阳捏住了她的腮帮子:“看什么?领完证我变异了?”

      钟意有点不爽,突然停下步子。

      白旭阳只好跟着停下来:“怎么了?”

      钟意:“说你爱我。”

      这会儿正在大街上,周围人来人往,一对儿年轻漂亮的小情侣打情骂俏,大家都若有若无把目光贴过来。

      白旭阳要脸,忍了又忍:“……下次一定。”
      “……”
      钟意气得给了他一脚。

      真男人从不在嘴上作为,白旭阳在当天晚上行动证明了有多“爱”她。

      户口本是找妈妈要的,所以家里已经知道了,最后一个知情人是白望舒。
      “这就领证了?有点子草率吧。”

      白望舒嗑一把瓜子,没忘给钟意分一半:“这么着急干什么?你才毕业没多久呢。”

      既然嫂子已经板上钉钉是她哥的了,那她就一点闲心不用操,迅速转换回闺蜜状态,投敌背刺白旭阳:“你别听白旭阳说什么是什么,他哄你都不带脑子的我跟你讲,多长两个心眼吧你。”

      这话听着不太对味儿,钟意很耿直地问:“你在说我脑子不好?”

      白望舒呸掉瓜子皮:“没有啊宝贝儿,你可是数学能考四十分的理科生,咱聪明着呢是不是?”

      钟意真诚发问:“你物理考三十分,和我差别很大么?”

      这种伤人伤己的话题没什么继续下去的必要,二人默契跳过。

      白望舒继续咔吧咔吧嗑瓜子:“所以到底是为什么这么着急?你可怜白旭阳年纪大啊?”

      钟意把她剩下的瓜子全抢过来,围在手臂环成的圈儿里瞪她。

      她男朋友——不,现在是老公,学术界的新生代人才呢,怎么就年纪大了?

      她鼓鼓脸蛋,又自己消了气。把下巴磕在交叠的手背上,歪着头和白望舒说:“其实你哥是个很向往家庭归属感的人。”

      她很久以前就发现,白旭阳顾家到有点夸张的地步。

      他们刚同居的时候,钟意还考虑过要不要定期请家政,毕竟她实在是个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人,没道理把所有家务压到男方头上。

      后来发现完全是多虑。

      白旭阳并不是天生喜欢做家务的类型,但他享受这样的过程——把钟意乱扔的衣服收拾好,亲自下厨然后两个人一起吃饭,采购添置一些家里琐碎的小东西。
      他喜欢这样充满烟火气的生活。

      钟意很难不觉得可爱,一个看起来颇有距离感的清冷学术男,背地里会一丝不苟地铺花被子,还是红紫相间花团锦簇的那种。

      除此以外,他对各种节庆日的上心程度也难以想象。他们那时候住在国外,米面都难买的条件下,白旭阳中秋做月饼端午煮粽子,除夕夜更不得了,他老家习俗过年要有八大碗,这人在厨房折腾多久也得给一个个凑全了。

      钟意至今记得他们在一起后过的第一个春节,白旭阳那时候有个外派的研讨会,都跨洲了钟意想着他也赶不回来,就自己出去找了个餐厅吃饭。

      然后在北京时间23:00时接到了男朋友的电话:“你在哪呢?”

      “在外面呀。”
      她顿了顿,反应过来:“你回来了?”

      “嗯”,白旭阳轻声应了,对她说,“回家吃饭。”
      说不上那是什么样的语气,总之让钟意丢掉已经上桌的法餐狂奔回家,顺利在十二点之前和他远在异国他乡团了个年。

      他们领证那天,钟意看他像是一点波动也没有还颇为不爽,结果那天晚上,白旭阳把她偷藏在衣柜深处那点见不得人的东西翻了出来扔在床上,人站在她面前臂怀大敞:“你不是想看我穿吗?自己动手。”

      钟意都惊呆了。不夸张地讲,那些变态玩意儿是能让白教授晚节不保的程度。

      钟大小姐度过了一个非常满足的新婚夜,各种意义上的。

      白旭阳穿着她挑的几片儿破布倚在床头,扶着她的腰教她怎么找舒服的角度——他在这方面忍耐力惊人,总能性冷淡一样理智地帮她找到状态再开始发力。

      她颤抖着需要缓一缓的时候,白旭阳会按着她的后颈给一个绵长柔软的吻。

      事后钟意懒懒困困埋在他怀里,眼见着白旭阳把她和白望舒一块儿拉成一个三人群,并且像个妈妈辈的人一样取名相亲相爱一家人。

      钟意真是没忍住笑了。
      白旭阳垂眼,屈指去蹭她挨在自己胸膛上挤成一团的脸蛋:“笑什么?以后咱家有门禁了我告诉你,九点整没进家门后果自负。”

      钟意想到这里还是忍不住笑。

      她也知道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应该再等个几年,等她和白旭阳事业上更上一层楼,等钟澄在机关站稳了,等钟家态度再软化一些。

      可是想一想白旭阳打下“相亲相爱一家人”那几个字后笑着来吻她的样子,又觉得没有比当下、比现在更好的时候了。
      当然要满足他,又不是要星星要月亮,他不就是想要个有她,有他们的家。

      白望舒歪头看着她,安静了一会儿说:“我本来真的很好奇你们是怎么走到一起的,两个南辕北辙简直隔了条银河系的人。”
      她咬开一颗瓜子,接着道:“现在又替我哥觉得,幸好是你。”
      她想起蒲星说的话,一点错也没有。身陷其中的人未必看不见危险,只是心向往之,于是心甘情愿负担代价。

      虽然钟意一再强调她绝没有因为白旭阳而放弃什么失去什么,但白旭阳总是放不下。他现在工作热情简直高的过了头,学校工作室两头跑,手里好几个项目,恨不得住在实验室。

      新婚且新寡的钟意咬着牙忍了又忍,耗尽毕生的好脾气也只坚持了一个月。

      某天早上五点,天还没亮,白教授已经穿戴整齐往柜子上摸眼镜了。身后却迅疾伸出一只手来扯住他的衬衫下摆。
      钟意在被子里露出一双怨气横生的漂亮眼珠,声音闷在被子里都能听出咬牙切齿来:“白旭阳,你还记得你是有老婆的人吗?”

      白旭阳有点被这两个字戳到,所以他坐回了床上,顺着钟意手上的力气撑到她身上:“起这么早就为了逮我?”
      修长的指拨了拨她睡乱的发丝:“怎么了呢,脸蛋都气鼓了。我不是晚上也都回来给你做饭吗?”

      他把手伸进被子里,捏了捏她腰上的软肉:“还养胖了点。做出这副可怜样干什么,嗯?”

      钟意眼看就要上牙咬他:“你这样的是不是!娶到手了你就这样的!”

      炸毛了当然还得哄,白旭阳低下头去亲亲他离不开被窝也要坚持跟他吵一架的漂亮老婆:“快放假了事情是多一些,你无聊就去找白望舒她们玩儿,忙过这一阵天天陪你。”

      他轻轻地笑,说不出的好看:“我总得把明年的蜜月假挤出来对不对?”

      钟意被说服了,她有点想抱一下,然后接着睡她的回笼觉。但这样会很没面子,显得她之前在无理取闹。

      所幸白旭阳是个惯老婆的好男人,他坐起来拍拍手,对着她敞开双臂:“快,我要去实验室了。”
      于是钟意满意地埋进他怀里。

      他们的婚礼最后定在来年的秋天。

      白望舒还问过她哥:“怎么婚礼拖那么久?”
      白旭阳说急什么。

      S市天气潮热,要过了秋才会凉快下来。
      他总要确保钟意穿上婚纱的时候没有任何因素能让她不快乐。

      他们的婚礼办的并不华丽盛大,只是穷尽了巧思,每个细节都满足了钟意的喜好。

      白望舒担心钟意会哭,穿着伴娘服在台下给她备好了补妆的气垫。
      然而事情发展让她大大的没想到。

      钟意提着裙摆穿过拱花门,走上誓言台,站在白旭阳面前。
      身着洁白西装的新郎看着她向自己伸出手,头纱上的碎钻粼粼的,纤长的指尖是温热的。

      他突然坠下泪来,莹莹的一颗,砸的钟意猝不及防。

      白望舒那个瞬间在台下怔愣住,看着她哥微微弯曲了从来挺直的脊背,把脸埋进钟意掌心里,黑漆漆的睫毛湿润着,颤抖着。

      她印象中的兄长一生只有两次落泪,一次是婆婆患病他无法赶回去侍疾尽孝,另一次就是此刻,他人生中最圆满的时候。
      这个人从少年到青年,始终担当着保护者的角色,是稳重的,是可靠的,是被需要着,因此无所不能的。

      可是钟意看见的白旭阳,是需要着的,是没有被填满的。

      她不温柔也不体贴,但爱让她无师自通。所以白旭阳每一次拥抱她时挨近的呼吸,每一次亲吻时捧住她的手,每一次说出口的“我们家”,都被她记住。
      不仅仅在给与,他在教钟意怎么去爱他。

      带着微微的无措,钟意捧着他的脸凑过去小声说:“怎么呢,还没到接吻的环节,我是不是还不能亲你的?”

      白旭阳抹了把脸直起身来,钟意又看着他微粉的眼睑嘟囔:“怪好看的,平时见不到呢。到底能不能亲的?啧。”

      白旭阳面无表情地拿她的手给自己擦眼泪。
      好,她啧老子。

      再坚强的男人这时候也不免有点敏感脆弱。

      他把钟意扯进怀里,以吻封缄,回应她的小小疑惑。

      他们从此有了共通的感知,不安的,渴望的,还有幸福的。

      他想要的家落地生根,在妻子秾艳的笑容中开出花来,再也没有缺憾。

      玫瑰花瓣飘飘荡荡,最后选择把这点艳色点缀在新娘的白色裙摆上。
      故事的终点也落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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