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解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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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府后，大夫说并无大碍，喝了碗热汤，顾引青就被送回房间睡下了。
贺无昇急得要死，又是后悔又是焦急。
他今天就不该在国公府说那么久，早点回家陪顾引青睡回笼觉多好啊。
顾引青看着身上越裹越厚的被子，还有八爪鱼一样加固的贺无昇，有点无奈道：“将军，臣要喘不过气了。”
贺无昇搁着被子抱住他，说：“可是大夫说了最好要发汗，发汗还不能受风，对了，窗户没关实。”
看着去关窗的背影，顾引青想说什么，还是闭了嘴。
贺无昇关了窗，坐回来，清了清嗓子，正色道：“睡吧，我在旁边守着。”
这有什么好守的……
顾引青有点无语地看着目光灼灼，一脸不怀好意的贺无昇，和他平静地对视。
谁被人这样盯着能睡着啊。
贺无昇脸上正派的笑容有点维持不住。他想看他老婆睡颜的意图，难道被他老婆发现了？
心虚地移开目光，贺无昇依依不舍地出门，扒在门边：“有事喊我哦。”
顾引青应了一声，落雪声里，不久竟就睡熟了过去。
醒来居然近傍晚了，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房间里地龙开得很足。
末雪停时，几道霞光射到院落皑雪上，这时候裹着暖和的被子窝在床上，是最舒服的。
阿福见他醒来，忙道：“公子饿了吗，公子你还没吃过午饭呢。”
说着，几位侍女端上来一桌清淡小菜，笑道：“将军专门问过大夫了，说这些对病人好，叫我们一直热着。”
顾引青道了声多谢。
这些菜虽然清淡，但看得出来是精心搭配过的，味道也不错。
旁边还有几盘水果，有些不是这个季节了，应该是京城温泉边专门种的，价格昂贵，之前顾引青也只是听过。看了一眼，顾引青没动这些水果。
菜很好，只是顾引青心里有事，没什么食欲，随意吃了几口便作罢。
明日还要回门，他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再面对伯府那一行人。
而且，他不太能看懂贺无昇的想法，也很难预料会发生什么。
顾引青叹了口气，还是准备转移一下思绪，问阿福道：“之前那些书，还在库房里吗？”
“是的，”阿福道，“只是当时事情特殊，只胡乱拿了几本。”
当时这些书是偷带的，之前传贺无昇不喜欢读书人，而伯府自然不会专门帮他拿书。况且最后还与顾宝赤他们吵了一架，所以他院子里还有好几架子书，还有一些常用的物件和娘亲的遗物都还在伯府。
“没关系，”顾引青说，“有就很好了。”
顾引青又婉拒了阿福的陪同，他现在心绪不宁，想一个人走走。
出了院子，才觉得将军府之大。
说是前朝某位亲王的住所，赐给贺无昇后，不仅翻修了一遍，还把内里的家装也换了，规格都是郡王的。
五进的院子，敞亮宏丽，亭台水榭，既有暖南园林的精致，又有京城的大气尊贵。
他现在睡的主厢房，更是比他在伯府的房间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从卧房走到库房，左弯右拐，行了两炷香时间，顾引青才看到库房一角。
并没有人看守，甚至都没有上锁，顾引青轻轻皱了下眉，将军府的管理实在有些疏漏。
他的书就在一处角落，顾引青抚上熟悉的书封，轻轻吐出一口气。
找到旁边的桌椅，随意点上蜡烛，顾引青轻轻翻开书页。
里面的墨香让人感觉到一阵安心，那是他最常闻到的味道，虽然他如今没有方向和归宿，但总还能倚靠着这一方书，浅浅度日。
看着看着，就入了迷，直到门口发出一声脆响，顾引青才蓦然醒转。
天不知何时已经黑尽了，只能看见门口黑色人影的轮廓。但，这个身高与肩宽腿长，无疑是贺无昇。
贺无昇走进来，有点惊喜的样子：“啊！老婆？你在这里干什么？”
顾引青这才惊觉自己在这里太久了，而且这个偏库房里虽然大部分是他的陪嫁，但也有一些将军府的东西，他居然冒然进来，还一不小心呆了这么久。
而且，贺无昇应该不喜欢看人读书吧。
思及此，顾引青灭了烛，把书默默放到桌下，斟酌着准备开口。
但贺无昇眼力很好，已经先开口：“你在看书？”
顾引青只能点头认下。
贺无昇叹了口气，语气变得有点冷：“老婆，你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顾引青心里一紧：“忘了什么？”忘了传闻里镇北将军最讨厌文人了吗？
可是…这和这两天里贺无昇的一些表现有点相悖。
贺无昇背着光，快步走过来，气压很低。
顾引青端坐着，抬起头看过去，眼神里除了困惑倔强，还带了点没人察觉的委屈。
终于，贺无昇走过来，手一展，顾引青就感觉肩膀上被搭上了什么东西。
贺无昇用袍子把顾引青裹住：“你是不是忘了你病还没好完啊？”
他太高了，只能单膝跪下来，给顾引青系脖颈间的系带，边系边说：“要看书就去书房啊，我看了，那书房老大了。”
顾引青怔怔地，见他起身才反应过来，手无意识抓在了胸口刚刚打好的结上。
贺无昇微抬下巴：“走吧？”
顾引青“唔”了声，有些犯难的看了眼那一叠书。有点重，先少拿一点吧，这样应该能坚持到书房。
正想着，一只手却先一步把一整沓书都掂起来了。
贺无昇单手把书抱起来，已经准备出门了。
顾引青落后半步，看着前方的背影，一时有些哑然。
*
这次居然很快就到书房了，贺无昇道：“这里离卧室也近，以后就在这里看书吧。”
书房内书籍琳琅，棋砚筝萧一应俱全，烛火通明，桌上的纸尽是从宪州新进的极品熟宣。
最里还有一处软榻，窗外的一片森森竹柏。
贺无昇带他进去，把书放在架子上，说里面的东西都是他的可以随便用。
顾引青弯弯眼睛：“多谢将军。”
这是主书房，是府内主人办公议事的地方，许多机密事务也会在这里处理，一般除了主公和幕僚基本上不可能让旁人靠近。
但他观察，府内确实没有顾问的存在，可能也是因为贺无昇不喜欢看书，才准许他入内。
但也确实，是他难以想象的待遇了。
贺无昇移开目光，摸了摸鼻子：“不用谢。”
顾引青便又接着刚刚的书读下去。
贺无昇闲得无聊，也拿了本书坐在他旁边。
倒是很礼貌地隔了半个身位。
顾引青随意扫了一眼，发现贺无昇在看书也讶了一下。
贺无昇的样子看起来颇为认真，眸子定定，大概是什么高深的书籍。
看来，传闻不可尽信，贺无昇并没有厌烦文人儒生，更没有看见书就要杀人。
传闻也只能是传闻，之前是他先入为主了。
顾引青在心里有点无奈地道了个歉，正准备转头继续看书，却忽然看见贺无昇手里那本书册的封皮——《大宸礼典·循基第一》
那是小孩子才会学的东西。
伯府里他最小的弟弟都不看这本书了。
顾引青：……
也不是不可尽信，传闻倒也可以信一点。
手里这本书已经读完了，顾引青对后面那一排排陈列的书籍产生了兴趣，便起身去看。
这些书都崭新，但是种类非常多，顾引青眼睛瞬间亮了，不由自主顺着书架一列列看去，甚至发现了好几本他没银子买的珍本。
顾引青看了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跟过来的贺无昇：“将军，臣想借书一阅，可以吗？”
“当然啦，你想拿什么拿什么，”贺无昇看了一眼架子上顾引青的书，“不过你怎么只有这么几本书？还有些在仓库吗，我等会一起拿过来？”
剩下的书自然是在伯府，但这些事就不用贺无昇知道了，顾引青道：“臣只有就这几本而已，仓库里的已经拿完了，不必麻烦将军。”
“所以你就这几本书？”
顾引青敷衍道：“是的。”
那边贺无昇却不说话了，紧盯着他，斩钉截铁道：“你骗我。”
不等顾引青解释，贺无昇继续道：“里面有一本是下册，但我没有在里面看见上册，怎么可能是全部的书。你要是不想让我帮你，我就派几个侍卫来。”
他才不是靠什么上下册来判断的，不过是凭从前游戏里对顾引青的了解罢了，而且顾引青刚刚一副“与他无关”的表情，让他莫名其妙的委屈。
顾引青没想到贺无昇观察这么敏锐，愣了下，斟酌着想怎么糊弄过去，却看见了贺无昇的表情。
很难形容那是什么样的眼神，但是让顾引青觉得如果这次还骗他的话，贺无昇就会当场…当场发狂吧。
良久，顾引青叹了口气，缓缓道：“臣还有一些书在伯府里，只是事多物重，也不是什么大事，就不劳烦将军了。”
虽然他也极其舍不得那些书，可除了三朝，刚过门就回娘家实在不是什么良举，而且伯府里情况复杂，他现在还无力再去掰扯。
真找日子回去拿书，能不能拿回来不一定，可能还会惹一身事。
顾引青笃定贺无昇不会再问了，把选好的书拿好准备转身。却见贺无昇没动，反而神采奕奕，笑道：“太好了！”
贺无昇太大一块了，站在两个书架之间把路都挡完了，顾引青只得也停下脚步，不知道他又闹的哪出。
贺无昇说：“在伯府对吧？那岂不是明天就可以一起拿回来了。”
顾引青没反应过来，眼神里带了点疑惑。
“明天是要回门的，我们要一起回你家，”贺无昇歪头看他，“我记得没错吧？”
他眼巴巴的，期待地看着顾引青，脸上咧着一个笑，小虎牙都出来了，导致看起来傻里傻气的。
顾引青明白了他的意思，点了点头。
贺无昇却还是立在书架中间，一动不动，大有一副顾引青不继续回答就不罢休的架势。
顾引青努力解读了一下贺无昇的表情，难以置信地解读出来，贺无昇好像，是在，求夸奖？
“是的，”顾引青迟疑开口，“将军一点没记错。”
贺无昇欢呼一声，他书没白背，再也不会出现早上不知道要出门去国公府的情况了，趁热打铁道：“我现在就多喊几个人明天一起去搬书！”
顾引青看他风一样地跑出去，有些好笑。
不知何时，因为明天要回伯府而产生的那点郁虑情绪竟已消失无踪，迟来的困意也席卷了身体。
顾引青又看了会书，就把烛灭了，把书收好，准备回房就寝。
看着旁边那本翻开的《大宸礼典》，顾引青默了一下，莫名其妙想到刚刚贺无昇亮晶晶的眼睛。
确实是该看小朋友才看的书呢。
作者有话说第8章 解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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