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替嫁冷戾将军后》清圭浆果

10、撑腰

　　顾引青：…………？

　　他有点，无法理解。

　　贺无昇还眼巴巴看着他，顾引青只好道：“不疼。”

　　比他更无法理解的，是全场所有的伯府的人。

　　好像全部人都被这雪冻成冰雕了一样。

　　这是刚刚在大厅里寡言暴戾的那个镇北将军？
　　那个爱拿活人练刀，谁嫁谁死的疯酒丘八？

　　啊？

　　贺无昇却好似浑然不觉忽然寂静的氛围，确认顾引青没事后，才开始问：“发生什么事了？”

　　随着他这一声问，院落里才终于像反应过来，有了些许动静。

　　顾引青垂眸，答：“我想进屋子里拿东西，但是门被锁住了，之后顾宝赤过来，说已经是他的屋子了，不肯开门，我一时有些激动……不是什么大事，没事的。”
　　他略去了顾宝赤冲上来的事情，以及其中夹杂的不堪入耳的话。

　　从前很早的时候，他也和顾宝赤争执过，可每次顾端都喊他让让弟弟。他小时候还不太懂，有一次气不过收集好了证据，据理力争。

　　但没想到，他越是把事情说得清楚，把证据摆得明晰，顾端和王氏却越是偏向顾宝赤，反而说他任性刁钻，信口雌黄。

　　那些顾宝赤干的事，却一件件被说成是他做的，被拉去道歉。

　　之后，他就不再说顾宝赤干过的事了。

　　贺无昇没说话，低头看向顾引青，顾引青微低着头，只能看见那纤长墨浓的睫毛在蝴蝶似地轻轻颤抖。

　　“将军！他是想进屋子拿书的！”顾宝赤声音忽然窜出来，他是笃定贺无昇不喜欢文人的。

　　顾家就是武官，发家的原因，家族里就一直不喜欢墨客文臣，既然这般，那就更不用提贺无昇了。

　　顾宝赤只当刚刚那是个小插曲，怎么可能有人喜欢他哥，他这原因的话一出去，更是把握十足：“他趁将军不在，偷偷回内院想拿他以前那些破纸呢！”

　　顾引青呼吸一滞，好熟悉的语气，和十几年里，每次出事情顾宝赤向他们父亲告状时一样。

　　从前的桩桩件件事情划过眼前，顾引青闭眼将其挥散，深吸一口气，正准备解释，却感觉后背一实，什么东西贴上来了。

　　背后，贺无昇的声音从头顶很近的地方传来：“是我喊的他回来拿的，这些人也是，怎么，你有意见？”

　　贺无昇不知什么时候又靠近了些许，站在他侧后方，一只手轻轻揽在他肩上。温暖的热度从贺无昇身上传来，透过衣物好像熨到他的脊背。
　　是一个，他如果现在往后倒下，一定会被接住的姿势。

　　顾宝赤张大了嘴巴，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两人。不可能的，从小到大，他哥都比他差上一头，人人都说他比他哥有出息，别人都喜欢他不喜欢他哥。怎么可能有现在这种情况？

　　顾宝赤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看见王氏冲过来，觉得是像平时一样来给自己撑腰了，心里一下燃起不甘委屈的怒火，准备辩驳。

　　却没想到王氏一下捂住他的嘴，道：“别说了！”

　　顾宝赤干瞪着他母亲，不敢相信。

　　王氏拖着顾宝赤要把人带走，贺无昇看了一眼，问顾端：“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快及冠了，还没有一官半职的儿子’？”

　　被点到，顾端只得陪笑道：“是是……”

　　他又不是顾宝赤那副傻脑子，早看出来了顾引青不仅没有被贺无昇厌弃，现在看来，反而还很得宠！

　　想起之前的事情，顾端擦了擦不存在的冷汗。

　　顾引青看了顾端一眼，说那种话潜台词就是喊贺无昇帮忙给顾宝赤谋职了，他没想到他父亲居然还有颜面说这种事。

　　贺无昇点点头，老神在在：“哦。那我知道为什么了。”

　　有下人“噗”一声笑了出来，被顾宝赤瞪了一眼赶紧收了声。

　　“是我管教无方，今天是宝赤有错在先，我替他给将军赔个不是。宝赤他平时不这样的，应该是今天太激动了。”顾端道。

　　顾宝赤没想到他爹也这样说，一时气得要厥过去：“爹！你干嘛帮那小子说话！我没错！”

　　贺无昇挑眉：“有一点不对，不应该你和我道歉，应该他给我夫人道歉。”

　　顾端咬牙吼道：“顾宝赤！过来！”

　　顾宝赤哭嚎着被拖了过来，几个侍从把他压在顾引青脚下，在雪地里发出“通——”一声响。

　　顾引青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顾宝赤骤然被甩到他面前，让他有些猝不及防，下意识退后一步，却撞上了一个结实的胸膛。

　　肩上的手揽得更用力了些，顾引青不禁愣怔一下。

　　顾宝赤不想道歉，但雪里太冷了，瞬间他就屈服了，呜呜咽咽：“对不起！”

　　顾引青低头看向顾宝赤，他无法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只是一时喉间有些发酸，说不出话来。

　　顾端却以为他不同意道：“顾宝赤，说清楚些！顾引青，你也是啊，就算你现在跟着将军有荣华富贵了，宝赤也是你的弟弟，你就别再和他过不去了。”

　　顾引青没说话，贺无昇先怒了：“你在pu…劝人大度，这种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

　　他想着是顾引青娘家人，得体面些，但是现在看来，他觉得是娘家人，这些人根本没把他老婆当家人看！

　　忍不了了，贺无昇越想越气：“有个考中会元的儿子，却让人家嫁人。倒是留个连恩荫都没脑子担得起的玩意。你还敢说人享受荣华富贵？”

　　顾端被骂得一愣，他当时是为什么非要让顾引青替嫁呢？让顾宝赤继承家业他真的放心吗？

　　他看了一眼一旁的王氏，骤然醍醐灌顶。顾引青连有解元会元，这次会试应也十拿九稳，若是中了进士，按道理是要请封世子的。
　　这是王氏怕顾宝赤没能力继承，才非要把顾引青强行送出去。

　　若现在是顾引青留在家里，他也不用这样低声下气地求人了吧。

　　蓦然地，他心里涌出一丝歉意，对顾引青道：“你倒是……一向读书很好，让人省心。记得你小时候，刚入族学，先生就向我夸你是他少见有文人相的。”

　　顾引青看着他的父亲，他刚考完两门会试笑着回家时，就也只是想他父亲像现在这样夸一夸而已。

　　他的愿望好像实现了，但是心里，却又说不上开心。

　　顾引青轻轻吐出一口气，没有说什么。

　　顾宝赤那边却被破掉了最后一丝防线，嚎啕大哭起来：“对不起！我不该这样子做，我错了！”

　　顾引青看了他一会：“如果你说的是今天的事情，那么，我接受了。”

　　顾宝赤还在哭叫，顾端观察着两人的眼色，道：“把顾宝赤拉去祠堂跪着。”

　　王氏想扑过来求饶，却又被吓回去了。

　　顾宝赤被伯府的人拖走，场面终于冷静下来。

　　贺无昇看了一眼有些默然的顾引青，把人又往怀里揽了揽：“今日宴席我们就不奉陪了，先走一步。”又对那几十个侍卫道：“把屋子里的东西都搬出来。”

　　伯府的人只得送他们出门。

　　顾引青被带着一步步走出伯府，走台阶时被压实的雪轻轻溜了一下，立刻被身后的人拉住了。

　　穿过月门，走过长廊，他只觉得四周景色有些虚浮。

　　这些都是他最熟悉的建筑，他从出生就住在这里，二十几年从未真正离开过。

　　但是现在，他正在一步一步走出这里。

　　坐上暖轿，外面又开始飘细细密密的小雪花。

　　贺无昇有些紧张地看着一直默默的顾引青，他光猜到伯府肯定有些不对，却没想到这么离谱。

　　要是顾引青了伤心了怎么办。

　　贺无昇手还搭在人家肩上，往顾引青那边坐了一点，正准备说两句，就看见顾引青微微抬起头，对他道：“今天让将军见笑了。”

　　“才没有！”贺无昇急道，“那个顾宝赤没怎么你吧，真是便宜他了。”

　　“臣没事，”顿了顿，顾引青还是问出了心里的疑惑：“将军今天已经知道了臣只是替他出嫁，但这和将军也没有关系，为什么还要帮臣？”

　　“怎么没有关系，你数值可这么高的，明明马上就进入仕途了，”贺无昇信誓旦旦说：“这叫什么！这叫暴殄天物！”

　　顾引青被他的用词逗得乐了下，笑吟吟看着他：“将军倒是爱才。”

　　之前，被强行要求替嫁，一朝从举子文人变作贺无昇的妻子，就算和离，也和朝堂入仕再无缘分，就算知道贺无昇也不愿意娶，但是说对这镇北将军一点怨没有，那也是不可能的。

　　但是，现在好像所有的一切都随着这一句“暴殄天物”变成了小小的泡泡不见了。

　　或许，他真的可以重新审视一下和贺无昇的关系。

　　贺无昇被顾引青的笑容晃了下眼，眼神开始飘忽，这才发现两人距离极近，他放在顾引青肩膀上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挪到了腰上。

　　贺无昇感觉脸更烫了，悄悄观察顾引青，发现他正垂眸不知想些什么，完全没察觉到这只作恶的手。

　　贴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