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温》拾玖如

15、Chapter 15

　　白阳被猛然回身的陈默撞了个踉跄。

　　陈默垂着头看不出表情，白阳赶紧又跟了上去，问她怎么了。

　　陈默也不说话，只是闷着头往回走，白阳叫了她好几声，陈默才回过神，站在原地。

　　白阳一时间摸不清陈默到底怎么了，只回头四处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的东西。

　　“学姐？”

　　陈默抬起头，看了眼白阳，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只开口问白阳：“烟呢？”

　　白阳赶紧把烟盒掏出来递给陈默。陈默拿过烟盒抽出一根点上，夹着烟的手指在小幅度的轻微颤抖着。

　　白阳就站在旁边不知所措，陈默自顾自的抽着，抽完一根又点着一根，直到她点燃第三根的时候，白阳忍不住出声阻止。

　　“没好之前不能抽那么多。”

　　陈默看了他一眼，没有反抗，顺着白阳的动作，把那根熄灭的烟被扔到了垃圾桶。然后找了个椅子坐下，看着不远处热闹的人群出神。

　　“学姐，你……”

　　“我没事。”陈默的声音有些晦涩：“就是想抽两根烟而已。”

　　白阳看陈默的状态肯定不是单纯的只想抽两口烟，但是他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去问，陈默的样子就像受到了什么打击一样，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坐在那里表情都变得木然。

　　“学姐，你怎么了？”

　　陈默看向白阳的时候，目光缓缓聚焦在他脸上，愣了一会儿，才开口：“没事，累了。”

　　陈默满脑子都在想，陈知韫和自己高中时的初恋相遇，那是多么美妙的场景啊？

　　其实陈默当年有偷偷观察过陈知韫的女朋友。

　　像陈知韫一样成绩优异，都是大人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长得也标致，陈默不得不承认，用她艺术生的眼光看，是标准的“三庭五眼”长相。

　　但是，陈默一直觉得，谈恋爱的两个人应该是性格互补的，像他们这样相似的人是不会长久的。

　　陈默也坏心眼的祈祷过陈知韫的这段恋情尽早夭折。

　　这事儿也如她所愿的夭折了，但她不确定陈知韫到底怎么想的，会不会余情未了，陈知韫不想讲，她也懒得再问了，生活也照旧。

　　一晃都这么多年了，两人的关系也发生了改变。可就在刚刚她看到陈知韫和那个女生站在相似的校门口的时候，陈默还是和当初一样，下意识的避开了这个场面。

　　莫名的，陈默想到了登记那天，陈知韫迟到了一个小时，虽然陈知韫是因为工作，陈默也想当个善解人意的人，但是这件事还是一直印在自己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似乎从两人确定结婚后，除了会限制她抽烟喝酒的次数，其他的几乎每一项安排，陈知韫都顺着她的意思。

　　一开始陈默很受用，现在想想，虽然平时相处的时候和之前无异，但一到和结婚相关的事宜，陈知韫最常说的就是：“让陈默选”。

　　总让她选，这么看陈知韫并不像是当事人，更像是他陪陈默结了个婚而已。

　　陈默想，陈知韫大概也并没有把这场婚事当回事，一切安排都由着她顺着她，但是婚姻应该是两个人的事，而陈知韫并没有把自己掺和到里面的意思。

　　这段时间里，与其说是结婚了，更像是成为了一个长期住在陈知韫家的客人。

　　“学姐？”

　　白阳的声音再一次打破陈默的臆想，陈默站起身，再一次起身朝校门口走去。

　　这么长时间里，她一直暗示自己不要有过多期待，暗示她和陈知韫的朋友关系大过婚姻，但当她真的想到这一点的时候，陈默只想说：

　　老子是他的合法老婆！

　　她是陈知韫的合法配偶，在见到自己老公和另外一个女生相谈甚欢的时候，是可以理直气壮的站过去。

　　陈默被自己的想法鼓舞到了，连脚步都加快了不少，等她噔噔噔又跑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刚刚的地方却已经空无一人，连陈知韫的车都一起不在了。

　　陈默刚刚振奋起的心又一瞬间泄了气，像是一瞬间就瘪掉的气球。

　　一股凉风袭来，把下面的裙摆吹得“扑簌簌”的响。陈默感觉腿有些凉意，低头一看，裙摆处撕裂了一块缝，是刚刚走的太急，裙子侧面被撑开了一条口子。

　　陈默弯下腰，就着裂开的地方，稍一用力把连着的一星半点的布料撕开，露出包裹在裙子里的小腿，陈默又动了动，少了下摆的束缚，走路的姿势都舒服了不少，陈默转身看了一眼，周围人来人往的，也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陈默又去了那个小超市，买了一包红万，站在门口抽了起来，吹出的烟雾把随后赶来的白阳熏的皱了皱眉。

　　“你怎么又买了包烟。”

　　陈默夹着烟，漫不经心道：“你的那个还是留着你自己抽吧。”

　　“陈默，你怎么了？”

　　白阳第一次喊陈默的全名，之前都是学姐学姐的叫，冷不丁喊一声全名，陈默看向白阳，只挑了下眉。

　　“白阳，你为什么学抽烟啊？”

　　白阳一愣，继而看了眼陈默叼在嘴里的烟，说道：“跟你学的。”

　　“你怎么不学点好的？”

　　白阳笑笑：“你第一次抽烟是什么时候？”

　　第一次抽烟是什么时候？陈默只记得是高中那会儿，她看到陈明印点烟，在客厅里和李明月哄陈乐，陈乐那时候已经小学六年级了，被父母宠爱的娇生惯养。

　　那时候陈默就坐在自己房间里，听着客厅传来的说笑的声音，和陈乐在变声前略显尖锐的笑声。

　　而当她走出房间的时候，客厅里说笑三人明显收敛了起来，陈乐坐在李明月和陈明印中间，快乐的一家三口，三人的目光齐齐看向她，像看一个突然造访的客人。

　　陈默站在自己的房间门口，本想出来只是上个厕所，看到客厅里的三人后，当即决定离开这里。

　　陈默在玄关出穿鞋的时候，陈明印才问她一句要去哪，陈默只说晚上吃多了出去转转。

　　她去找了陈知韫，这个时候她能想到只能去找陈知韫。但等她到陈知韫家门口的时候，发现屋里一片黢黑，她透过窗户观察半天才肯定他们一家都不在。

　　陈默瞬间被一股孤独感笼罩在茫茫夜色当中，那个时候还是三九天，天寒地冻，周围灯火通明，陈默竟然不知道还能去哪里。长这么大，陈默都想不到一个可以依靠的地方。

　　当时陈默就明白了，任何地方都不能成为她的家。天上飘下了鹅毛大雪，就像电视剧经常出现的伤感的场面一样，但凡主角的悲伤的时候，天气必然会飘雪。

　　陈默就这样迎着雪漫无目的地走，路过一家便利店的时候，她瞬间注意到了收银台后面摆放的一排排五颜六色的香烟。

　　陈默本能的进到那家便利店，盯着收银员身后的烟盒发愣。直到收银员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她，问道：“这位小姐您需要点什么吗？”

　　陈默再走出便利店的时候，手里就多了一盒万宝路。这是她随手挑的一个牌子，平时总见陈明印抽，工作忙完抽了放松，累的时候抽一根提神，合作没谈拢时也会点上一根解闷。

　　这个东西真的有这么大的魅力吗？

　　陈默点起了一根，当时就被呛的鼻涕眼泪都出来了，在冷风里吹得脸上冰凉。

　　陈默扔掉了手里那根，走了一段路，又看了看手里的烟盒，重新点起了一根。这次她小心翼翼的抽了一口，感受那股浅浅的灼烧感在口腔蔓延，然后学陈明印的样子缓缓地吐出一口白色的烟雾。

　　这是陈默第一回抽烟，她也确实感受到了烟雾在口腔里灼烧后留下的热辣辣的感觉，让她的大脑分外清醒，同时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感，感觉胸口里的郁结之气随着呼出的那口烟雾一起飘散到了空中一样。

　　自此陈默就上了瘾，刚开始的时候她躲在自己的房间里，打开窗户让烟味散出去，后来陈乐被送出了国，李明月和陈明印甚至陪着他在国外待了两个月，说是怕他自己一个人不适应。

　　那段时间陈默就自己一个人在家，那段时间从陈知韫家回来后，就大喇喇的坐在客厅抽烟。她当时背着所有人偷偷抽，直到那次被教导主任逮到后，在主席台上念检讨，全校皆知。

　　陈知韫和陈明印自然也知道了，不过陈明印倒是并不怎么在乎陈默抽不抽烟的问题，倒是陈知韫总是让她戒烟。

　　戒肯定是戒不掉了。

　　以后可能都戒不掉了。

　　陈默一把把身上的披肩扯下来，泄愤似的猛抽了一口，呛的自己面红耳赤，咳得整个胸腔都在震颤，白阳吓得一直在拍她的后背顺气儿，待陈默终于平静了下来。

　　“你慢点儿吧。”

　　陈默锤了锤自己的胸口，缓出一口气，胡乱的把披肩卷了卷拿在手里，又看了眼礼堂那边的人群，大概时间有些晚，有些学生陆陆续续的开始离开了，陈默也让白阳快回宿舍休息去，自己再坐一会儿也要回去了。

　　白阳看陈默一个人，裙子也裂开了，微风卷起她鬓角的碎发，萧瑟瑟的坐在长椅上，笑着冲他挥手告别，但眼里的神情淡然如水，莫名给人一种斑驳孤寂之感。

　　白阳看着她，不自觉的喊了声：“学姐。”

　　“嗯？”

　　“我们……以后我们还能再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