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情不悔》太平洋的贝壳

28、少女情怀

　　陪伴宝儿在湖边洗净了闭月草的根须，柳子骞依旧有些心神不宁，下意识朝素云的庭院看去一眼，便静静坐在石凳上，愣起了神。

　　虽从未想过真的与素云成亲，可自己毕竟亲眼看着她长大。她时而撒娇、时而嗔怒的小模样，曾在未寻回宝儿时，给了他诸多安慰；自己，怕早就将她视作亲妹妹一般疼爱了。武崇王此时选她做儿媳，想不过是因近日蚩都有变，期望可掣肘三伯。可他未料到，将素云视作心头肉的三伯，如今为了大事竟会同意将她送入虎穴……这傻丫头，根本无法接受吧？

　　“哥……子骞。”

　　接过哥哥请人送来的石器，宝儿将那些根须捣成汁液，转头看到他似乎满腹心事盯着湖面出神，不由放下手中小槌，蹲身摇了摇他的膝头，“你怎么了？”

　　“做好了？”柳子骞回过神，转目朝那小石罐瞥了一眼，却似有些厌恶地皱眉道，“这汁液怎是黑色的？瞧来不似驱蚊水，倒像剧毒。”

　　宝儿闻言不由轻轻笑出了声，起身拿指尖蘸了蘸，在那微显无奈的目光中涂上他的手背，期待地问道，“凉么？我还加了些薄荷叶，还有蟾蜍皮……”

　　“蟾蜍？”柳子骞愕然，浓眉几乎拧成了一团，却又不愿伸手拭去令宝儿不悦，只好清了清嗓子，强忍不适不解道，“莫非你昨夜还出来捉蟾蜍了？”

　　“哥，子骞好笨。”唇角的弧度越发上扬，宝儿那明亮的眸子里竟罕见地浮起一丝得意，嘟嘴轻轻朝他的手背吹了吹，轻声笑道，“蟾蜍皮也是一种草药，只因生长时攀沿在地，枝梢略有黑绿色凸起，才得此名。但是，是驱虫极品。”

　　“唔……”不适的感觉，似乎因这解释骤然消散，柳子骞轻轻摇了摇头，抿唇笑道，“倒是学了不少。只不过驱蚊水药铺有售，若你需要，告诉我就好。这些花草是王府的东西，日后可不能随意摘取了，知道么？”

　　“嗯。”提及偷挖闭月草一事，宝儿便有些脸红，点头愧疚地抿了抿唇，她却微微一愣，忙小心翼翼伸手自胸襟儿摸出那方黄绢，思忖着悄声说道，“子骞……那个小罐子里，有东西。”

　　柳子骞也是一愣，却倏地伸手掩住她的嘴巴，另一手迅速将那黄绢接入袖内，眯起眸子轻轻摇了摇头，“没有。什么都没有。”

　　可分明是有的……

　　抬眼看向遥遥行走于王府四处的奴仆，宝儿似乎渐渐会意，睁大眼睛点点头，待他的大手自唇间离开，才轻轻抿了抿唇，悄声道，“这里，很危险，是吗？为何三伯说，要舍弃素云？素云她，会有危险吗？”

　　柳子骞苦笑，轻舒一口气摇了摇头，淡淡道，“只是女子必要经历之事罢了，算不得危险……秦风风流在外，我只是担心成亲后，她会受苦。”

　　“成亲？”下意识转眼看了看乌黑的药汁，宝儿不由惊愕地睁大了眼睛，低低道，“原来指婚为妃，也是成亲么？”

　　所谓大礼，便是成亲。可方才云定王根本未曾提及这二字，她所担心的，也不过是因他曾说，要舍弃素云。原来，这就是指要她与秦成亲？可素云她喜欢的，分明是哥哥。

　　“嗯。”瞥了眼极为惊诧的宝儿，柳子骞因她懵懂的神色越觉心疼，抬眼看着越发阴沉的天色，缓缓道，“她也还小……虽整日爱缠着我说要成亲，可我知道，她恐怕和你一样，连何为成亲都说不清楚。三伯明晨就要启程，你我需再待上几日，待秦风和影魇离开，便立刻赶往昆仑。这几天，你什么都不要让她知道，只要她不是太胡闹，就多陪她一处玩耍，令她开怀些。知道么？”

　　她知道的……

　　思及素云偷偷拿给自己观看的小图，宝儿竟不知不觉红了面颊，想告诉他其实素云知道，成亲就是亲嘴儿和夜里嬉戏玩耍；可话到嘴边儿，脑海中画面上那赤身男子的面容竟陡然变成了柳子骞的脸，她不由猛地一阵心跳，骇然捂住脸紧紧闭上了眼。

　　瞎想什么？哥哥如何会脱了衣服？即便是成了亲，哥哥也定不会什么都不穿的呀。

　　“嗯？”混不知宝儿内心如何混乱，柳子骞见状不解地伸手摸向她的额头，却见她受惊般连忙跳开一步，不由越发起疑地凝眉道，“哪里不适么？”

　　“没有……”咬紧唇狠狠摇了摇头，宝儿拍拍滚烫的面颊，掩饰地垂着脑袋捧起小石罐，讪讪道，“我……我去陪素云。子骞去忙……”

　　“今日无事。”柳子骞不由越发奇怪，盯着宝儿面颊那可疑的红霞蹙起眉，半晌，方起身拉了她缓缓踱向素云的庭院，淡淡道，“你出来时，她还没醒么？总爱睡懒觉……待会儿告诉她，我练会剑就去陪你们。上回她不是说，也想要只小兔么？穿得朴素些，待会咱们去北边儿的山上捉一只。”

　　☆★☆★☆★☆★☆★☆★☆★☆★☆★☆★☆★☆★☆★☆★☆★

　　“柳大哥真的这么说？！”

　　倏地掀了紧抱的被褥直起身，素云欢喜地瞪大了原本迷迷糊糊的眼睛，连连招手唤过侍婢，手忙脚乱往身上套着衣裳乐道，“太好了！终于有机会和柳大哥独处了呢！等等……”说着，她却忽而一顿，一脸讨好笑眯眯盯着宝儿，悄声道，“宝儿妹妹乖……那个，今儿你可不可以不要跟着？”

　　宝儿微微一怔，垂头看了看手中小石罐内的药汁，抿唇道，“你……想跟哥，想跟子骞……”

　　昨日午后，素云就已满面豪情告诉了自己她的啃咬计划。虽然一想起她会和哥哥双唇抵在一处的模样，自己就会不自觉心下酸涩。可仔细想来，除了只是有些接受不了哥哥似素云描述那般沉醉舔咬的模样，别的，也并无不妥。更何况，哥哥也是喜欢素云的，有她一直跟随在侧，的确会打扰二人独处吧……

　　“好不好嘛……”左扭右扭扮着可怜，素云伸手在枕下摸了摸，忙拿出那只小小的锦袋，献宝道，“喏，这个小金花还给你。乖啦，不要跟着我们，好不好？”

　　“我不要。”轻轻退后，看也不看那只锦袋，宝儿咬了咬唇，点头道，“嗯，可是……你不要真的咬伤了他……”

　　“讨厌啦！”连忙伸手捂住宝儿的小嘴，素云嗔怪地斜了眼闻言惊愕抬脸的侍婢，撅嘴悄悄道，“这是我们的小秘密哦，不可以说！宝儿好乖的，待我和柳大哥成了亲，准你和我们住一起，嘻。”

　　“嗯。”

　　欢喜的语调，此刻听来却令自己莫名心酸。宝儿轻轻点了点头，越发抱紧手中的石罐，思忖着抬眼，朝素云露出一个她并不理解的笑。

　　和秦在一起的时候，看得出他并非会欺负女子的恶人。可是素云于她来说，已然是除了哥哥他们外，最为重视的朋友。虽有许多事不懂，虽自知不可再与秦多做接触，可她仍要提醒秦，不要因为哥哥口中的‘风流在外’，令素云受了苦……

　　☆★☆★☆★☆★☆★☆★☆★☆★☆★☆★☆★☆★☆★☆★☆★

　　一个捧着药罐想着并不熟悉的劝诫词句，一个支手托腮痴痴地看着庭门。好容易等到柳子骞的身影出现，素云自是欢喜不已连蹦带跳上前，扯着他便要出门；可见宝儿摇头摆手不肯同行，柳子骞不由诧异，再思及她晨时奇怪的神色，凝眉道，“当真不去？你是不是真的哪里不适？”

　　“不是。”虽早已下了决定，可一听到哥哥的声音，他被素云抱着啃咬的模样总会时不时蹦入脑海，令她心头慌乱，宝儿连忙摇了摇头，看着脚尖悄声道，“只是不想去。想……想躺着。”

　　“宝儿妹妹都有兔子了啊！”狠狠拽着柳子骞的衣袖不肯松手，素云满意地看着宝儿的举动，旋身捧住他的脸，嘟嘴咕哝道，“柳大哥向来说话算话的，宝儿不去，莫非你就对素云失言么？”

　　“真的无碍？”柳子骞无奈，再度伸手想要抚摸宝儿的额头，却不待指尖靠近，就见她急忙躲开，不由微微一愣，低叹一声转身道，“那你好好睡会儿，子菲在陪王爷选人，若有事，就叫人去唤他。知道么？”

　　“哦。”

　　低低的回应，令柳子骞更为不解。

　　奇怪……只不过跟这爱胡闹的丫头同住一日，怎的宝儿就似变了个人，似乎有了许多连对自己都不可直言的心事。若在昨日，即便失信他也不会容宝儿独自留下，可今晨影魇便已出府，秦风又因昨夜宿醉仍未出现，再加上素云不久就要……

　　转首再看一眼，她却仍无抬头之意，柳子骞微微皱了皱眉，便回过脸，由素云拉扯着挪开了脚步。

　　还是由她去吧，只要不让她知道影魇的身份，其他事，回来再说也不迟。

　　☆★☆★☆★☆★☆★☆★☆★☆★☆★☆★☆★☆★☆★☆★☆★

　　“姑娘。”

　　抱着药罐子在小王爷院前徘徊许久，宝儿仍在犹豫，就见早已凝视了她许久的守卫大步上前，疑道，“此乃小王爷安歇之地，还请姑娘不要在此逗留。”

　　宝儿轻轻点头，待见这守卫仍在面前戒备地看着自己不肯走开，不由抿了抿唇，抬眼问道，“他还没起床吗？我……有事找他。”

　　守卫眸中越发起疑，将她上下打量一番，目光落在那黑黑的浓汁上，朗声道，“姑娘请说，在下可代为转告。”

　　“……”打好的腹稿，似乎根本无用武之地。宝儿无奈地摇了摇头，转目看向安静的院中卧房，将药罐递前轻声叮嘱道，“外敷，半个时辰后，红斑就会散去的。我……请他不要在外风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