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三十四年秋》飞鸟投林鱼戏水

6、第6章 沈家二公子

　　周灿想不到秦海川还有如此温柔地时候，这可跟自己几次和他打交道的情形大相径庭。

　　沈乘风有些动容道：“秦海川，你不要被我拖累了，我不想把你拉下水！”他躲闪着秦海川的视线，却看到周灿就斜倚在旁边的办公桌旁，抱着双臂，一副吃瓜群众的样子般看着他俩。这会儿看到沈乘风看过来，他耸耸肩膀讥笑道：“不用管我，当我不存在，你们继续，等你们的戏散场了咱再说正事！”

　　“我们……”沈乘风正想解释什么，周灿打断他道：“你太虚弱了，还是先休息一会儿吧，冀州那边的抓捕行动已经开始了，也不差这一时半刻的！”

　　大约半个时辰后，桌上的电话响起，周灿走过去接过电话，是重庆那边打给安局，安局那边又转到周灿办公室来的，要找沈乘风的，“找沈乘风……” 周灿故作惊讶的在电话里确认，其实并不意外，看来是他打给堂兄周振宇的电话起了作用。周振宇已经帮他联系上了沈乘风在重庆的上线。

　　他装出有些迟疑迟疑的样子着看沈乘风点点头，把话筒递了过去。

　　沈乘风接过电话，电话那头似在一直安抚沈乘风这次受了委屈，沈乘风虽然沙哑着嗓子，声音里却满是庄重恭谨。

　　这边电话刚刚挂断，安局已经带着赵峰和雷厉行敲门进来了，还有人行动队的人抱着个电台进来。

　　“误会了！误会了！”安局带着满面春风般的笑容来握沈乘风的手，他又指着那电台道：“沈局长那儿的电台是提前经过改装的，跟我们接收的电报的电台发送信号根本不是一个频率，你看，发生这么大的误会，真是过意不去，沈局长受惊了！”

　　沈乘风轻轻从安局的掌中里抽出手里，带着几分不屑地笑意：“安局长，我就说让你们再好好查查，你们非要急匆匆的来个严刑逼供，军统局这个做派，难道不是想要把我屈打成招，让我折在这儿吗？”

　　安局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说：“沈局长可不敢这样说，沈局长名门之后，一家都是抗日救国的英雄，我哪里敢对您屈打成招，这话要是传到领袖的耳朵里，让领袖对我们的工作造成误解，白白为我们操心，岂不是我们军统局的罪过！”

　　秦海川冷笑道：“安局长真能推托，他本来是好好的，可到了军统局走这一遭，衣服给扒了，刑也上了，半条命都丢这儿了，这会儿还说什么好好的，你上去试一轮看看是不是还是好好的！”

　　秦海川的城防司令是水里火里闯出来的，是战场上打出来的，从来瞧不上这些虚伪客套，表里不一的人，刚才抢人时被安局刁难，这会儿又哪会给他一丝面子。却不知道这衣服也给扒了的话，听得在场的几人耳中莫名尴尬，周灿看沈乘风虽然装出充耳不闻的样子，脸色却是红了又白，白了又黑，调色盘一般。不仅心中轻哂“若这人就是上面让他找得失联已久的竹叶青，怎么这般不善遮掩，这次虽然脱罪，却也在军统局挂了名，若自己今后真要和他搭档……”额，他想想都头疼，恐怕以后常常被他拖累，替他收拾烂摊子。

　　安局毕竟比秦海川年长二十多岁，又是军统里的出身资历较老，被这样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小年轻挤兑一张老脸便有些挂不住了。沈乘风也恨安局这老狐狸狡猾，刚才指使人对自己突然动手，是摆明了要刺激秦海川着急犯错！也只以冷笑回应安局。

　　赵峰冷却哼道：“这话说的，安局给你们脸你们不要，非要人把你们揭破吗？沈局长打伤我们的人在前，隐瞒电台改装在后，要么我们也不会把心思用在沈局长身上，浪费了抓捕□□的时间，我们的损失更大，今天这事是不是有人别有用心我们一定会调查清楚的”

　　周灿听这话便猜到津港那边的抓捕行动不顺利。只是不知道到底不顺到什么程度，这会儿又不便细问。

　　沈乘风冷晒道：“本是你们军统局滥用刑罚，却来怪我，难道我愿意自讨苦吃不成！”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似乎放心一块重石，隐约觉得赶去会议的人应该大多已脱险，暗叹这消息果然被那人传了过去！

　　秦海川听了却是怒火中烧，直骂赵峰这话胡扯无赖！让人白白受了这罪，一腔的怒气恨不得再次用拳头发泄到赵峰脸上。

　　这会儿有行动处的人拿来了沈乘风的外套和手表，他手里还伶着个袋子，赵峰让他直接递给了沈乘风，沈乘风打开看是自己被捆绑用刑前被他们强行脱下的鞋袜。

　　他一边听着秦海川和他们吵架，一边当着这些人的面冷着脸把拿来的衣袜手表一样样有条不紊的穿戴上，转过头来面无表情的问安局道：“既然没事了，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安局长道：“当然，当然，沈局长今天的晚饭我们军统局请了，正好秦司令也一起去，当是给沈局长压压惊，希望不要推辞！”

　　沈乘风冷冷道：“不必，军统局请罪的饭局，我沈某人可担待不起！”心里却腹诽这个老狐狸变脸比翻书还要快，自己和秦海川还是离这号人远点，越远越好，怕一不小心，就会被他套进去。

　　安局在军统服役多年，一年前调到津州站，做为津州站的站长，津州城里里外外，哪个人不是对他恭谨有礼，听他这么说，不仅皱眉抽了抽嘴角，倒也没说什么。

　　周灿却啧啧两声道：“沈局长这么记仇呢？不过是误会罢了，现在误会即然消除，也是大喜事一件。我周某代表军统局今晚请你喝酒，给你赔罪如何？”他一副漫不经心地样子。

　　沈乘风目光平静，脸上看不出一丝波澜道：“非是我驳周局的面子，今天确实不行，我还有事，我们改天约！”

　　秦海川走到周灿跟前道：“周璨，今天你出手相助这事我们记在心上了，但总是你们军统局滥用私刑在前，你们军统局不会以为两句狗屁道歉的话，一顿饭就能揭过去吧！”

　　这话主要是说给安局听得，周灿却不理他，而是凑到沈乘风身前，低下头不经意似得嗅了嗅他黑发的气味，沈乘风正待躲闪，他已附上耳边轻声说：“好啊！我再约你，到时候沈局长一定要赏脸才是！”

　　说完似乎意犹未尽，继续往下鼻子几乎碰到沈乘风的脖颈，正要嗅上去，秦海川早看不过去，直接拿手推开了他们，人挤进了他们之间，臭着一张脸向周灿投来凛冽的目光，周灿也不闪避，摸摸自己的鼻子，回给秦海川一个温和的笑容。

　　他不紧不慢地说：“秦海川你真不够意思，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你竟然从来没把沈家的二公子沈贺清局长介绍给我！”沈乘风并不吃惊，对着周灿伸出手握住，淡然笑道：“对，我是沈贺清，家父沈子绪！”

　　赵峰惊讶道：“沈子绪老先生家里的二公子，沈贺轩队长的弟弟？”安局看出赵峰眼里的疑问，点头附和道：“对，就是那位两年前被日本人刺杀的沈子绪先生，曾经的津州商会会长，是眼前这位公子的父亲，那位为党国罹难的空军飞行队长，是这位沈局长的哥哥！”

　　周灿看着赵峰听完一时没回过神来的表情问道：“没想到吧！赵处长，沈局长津州名门之后！”

　　西华街盛和酒店二楼包厢过道里，钱良正在训话。

　　“楼下是明家大奶奶的六十六的庆生宴，人多眼杂，大家看紧点，别让无关的人员上来！出了意外，大家都逃不了干系！”

　　行动队的钱良跟旁边的几个手下吩咐着。楼下谈笑声不绝入耳，酷爱热闹的钱良禁不住向下引颈张望。

　　楼下宾客歌舞升平，美女如云，欢声笑语一片。

　　他正留着口唾唌盯着美女幻想联翩的时候，门口处走进来两个人，大厅的很多人都被吸引了注意力，钱良循着他们的目光看过去，发现其中一个文质彬彬，温文尔雅，举手投足间都似一位散漫慵懒、风度翩翩的少年公子，另一个一身浅绿戎装，高大英挺，刚毅逼人。浑身都散发着军人凌厉的气息。正是刚离开军统局不久的沈贺清和秦海川。

　　俩人甫一入场就有人走过来跟他们攀谈，早有侍者迎上去接过沈贺清脱下的米黄色风衣外套，钱良看到他们的周处长也端着酒杯微笑着过去打招呼，周处长怎么来了？钱良心中惊诧！沈贺清也像军统局里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淡定平和，可明眼人钱良一看就知道这两人表面上和气热络，实则都暗怀鬼胎。只秦海川在一旁冷眼旁观的态势。

　　他们没聊两句，便见一个身着宝蓝色旗袍明艳动人的女子走了过来，很快沈贺清和她携手滑进舞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