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三十四年秋》飞鸟投林鱼戏水

5、第5章 秦海川

　　周灿心中急躁起来，来审讯室前他便传了消息出去，让人想办法告知那边沈乘风被捉的消息。只是到现在重庆那边的电话迟迟未到，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预判出了什么纰漏。

　　但安局真不愧是混迹官场多年的一条老狐狸，赵峰刚进去审讯室不久，真就有想捞出沈乘风的“大佛”闯进来了！

　　这想搭救沈乘风的大佛并不是安局想得什么深藏不漏善于周旋的官场高手，更不是一只久居官场修炼的人精一般，做事长袖善舞滴水不漏的老狐狸，而是一头直接开着军用卡车闯进军统局的猎豹——冀州城的城防司令秦海川。

　　卡车甫一停好，有人见从车里呼啦啦下来二十几个手持机枪的士兵，秦海川从副驾驶座跳下来，拽过旁边正在经过的一个军统局的人的衣领，阴冷的拿枪指着那人的额头，道：“下午你们抓来的人关哪儿了，带我们过去！”

　　在抗日的战场上一路摸爬滚打过来的秦海川有一股凛然的气势，那被用枪指着额头的人不自觉指了审讯室的方向。秦海川拍了拍那人让他前面带路，挥手示意别人跟上，大步流星来到审讯室的走廊，也不问哪一间，警卫们在他的示意下一间间将门踹开找人。

　　周灿和安局在听到消息时立马赶到了刑讯室。刚到门口，就听到刑讯室里很快传出秦海川的怒吼声：“这他妈谁干的……解开……你们他妈的给我赶快解开！”

　　周灿进去时，早有两个秦海川的卫兵去解那捆傅的通电装置和铁链。军统局的几个人拿了枪出来阻止，两边对峙，僵持不下！

　　沈乘风应该是刚刚被电击过，他脸色苍白，满头虚汗，身体疼痛的颤栗扭曲。

　　秦海川已是目眦尽裂，他嗓音沙哑地吼道，“你们给他动刑了？你们给他动刑了吗？……谁给你们的这个特权，他妈的，谁？谁给你们的这个特权，老子跟弟兄们在前线流血流汗，为了打日本人老子死了多少弟兄，老子身上留了多少伤？你们……你们……你们倒好啊！他妈的你们在这儿忙着折腾我的兄弟……”

　　赵峰看了想上前解开铁链的两个卫兵一眼，转向秦海川冷笑道：“秦长官，这沈乘风从事间谍活动，拒捕，还打伤了我们的人，我们带他过来刑讯，是符合程序的，倒是秦长官，既然你说这姓沈的是你的兄弟，那就麻烦好好劝劝他，老老实实交代了，也少受些罪！你看，我们只上了个前菜，还没算正式开始呢，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他指向沈乘风急促喘息起伏的胸膛，语气里满是轻佻！”

　　安局冷眼看着，他自然明白自己局里赵峰的手段，对有些人，侮辱比疼痛来得更有效果。

　　秦海川那暴脾气上来了，未等听完，已一脚向赵峰的头踢了过来！“你他妈的还只是前菜！我也先给你上个前菜！”赵峰侧脸避过，转眼间两□□来腿往，打做一团。秦海川身材高大魁梧，出手凌厉，在行伍队伍里也是数一数二的精英，赵峰岂是他的对手，几个回合被秦海川狠狠踹到小腹上，撞向墙角，秦海川上前把他的胳膊往背后一拧，手臂卡在他的脖子上，把他整个人按在墙上。李健这些行动队的人见自己的队长被压制着，都要上去帮忙，秦海川带来的士兵也不示弱，叫骂着举枪瞄准了他们。

　　“都住手！”安局这会儿终于开口了，“秦海川，你带着他们私闯军统局这是要干什么？截囚吗？有话好好说！”他又对两个已经上去要给沈乘风松开绑缚的卫兵道：“你们俩个也别忙活了，那些是要用钥匙才能解开的。”

　　周灿看被吊着的沈乘风虽然昏昏沉沉却似乎迷糊中知道来的是秦海川，他虚弱的冲秦海川摇了下头，应该是想阻止他的冲动。

　　周灿看着两个不知所措的卫兵心里急得直摇头，这两个人真是……，就不能先把他嘴上绑着的布扯开吗？让他先能说句话啊！就秦海川那一点就着的熊脾气，碰上军统局安局铁定要吃亏的。他不仅看向秦海川那边。

　　秦海川这会儿正把赵峰的脑袋死死地摁抵在墙上说：“安局长，周灿，你们先把他放下来，咱们再商量……乘风他就只是一个读书人，哪里受得住你们的刑讯逼供……，请你们先放他下来！这里面肯定是有什么误会！”语气里隐有恳求之意。

　　一直以勇猛善战著称，不怕天不怕地的城防司令秦海川现在竟然全没有了以往桀骜不逊的样子，这会儿当着他自己的带来的卫兵，当着军统局的这么多人，竟是在恳求军统局。

　　周灿看到安局脸上不经意间露出一个阴冷的笑容，却只玩味的看着秦海川，冷冷道：“你先把人放了!”

　　秦海川本就没打算为难赵峰，赵峰却已觉察出这沈乘风对秦海川的不同寻常，这会儿故意冷笑道：“读书人好啊！读书人柔弱，刑具一上去说不定就全招了！大家也就都不用多费事了”

　　秦海川正要松开的手马上又抓紧了他，狠揪着他的头发把他的头重重地磕在了墙壁上。

　　这一磕下去之后，旁边的李健也接收到了安局递过来的一个眼色！

　　“呜——呜——”沈乘风的身体突然不受控制的颤栗起来，钻心的痛感直接穿过全身，像钢钉正被一下下钉往心脏，难以忍受的疼痛一波紧接着一波袭来，他的嘴虽被绑着，这噬心得疼痛还是迫得他不自禁发出嘶哑低沉的痛呼！

　　秦海川见到沈乘风这光景脸色惨白，大叫一声，他扔下赵峰紧急跑过去一只手揽上沈乘风的肩膀，似乎这样能缓解他的疼痛一般，另一只手掏出了枪，拔开枪栓，竟然毫不犹豫对准李健的脑袋开了枪。

　　周灿看到秦海川拔枪，已经提前一个箭步跑向李建，子弹射来的一瞬间将他推了一把，李建没想到秦海川真得开枪，子弹从耳边擦过，头嗡嗡直响，也听不清周灿跟他说话要着什么，只傻愣愣的看着周灿。

　　周灿见他这会儿已经吓蒙了，直接掰开他的手，把刑讯开关拿了出来，关停了！心里直气恨李健竟然把电流开到了最大档，刚才就应该让他被秦海川打死算了。

　　但他知道秦海川这个时候不能在军统局杀人。“秦海川，你是来救人的吗？我看你想闹出人命来进军事法庭吧？看看你自己现在这个样有点像是要救人的样吗？还不赶快放下枪，大家再商量！”周灿冲秦海川喊道。

　　秦海川见周灿停下了刑讯的电流，已经松了口气，又见沈乘风这会儿脸色惨白，胸口急促起伏，人也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着急道：“周灿，你先让人把他放下来，你们想知道什么，我和他谈！你们先放他下来好不好？”

　　安局这会儿才说话，他厉声问秦海川道：“秦司令这是把我们军统局当什么地方了？军统局抓得人哪有这么容易放的？”

　　秦海川情绪起伏：“安局，什么条件你尽管提！”

　　“秦司令确定能劝服沈局长吗？沈局长的嘴可是严得很呢！”安局问得不动声色。

　　秦海川匆忙道：“安局长，您先让人放他下来，你们要知道什么，我跟他聊！您放心，若他真得知道什么，我一定劝得了他开口！”

　　秦海川看安局和周灿都不说话，又转而道：“安局长，今天他若出了一点意外，你们军统局的人，今天一个都休想活着离开这屋子！”他瞪着他们，浓眉下一双眼睛里充满了幽深地狠戾之气：“我秦海川绝不是在恫吓谁，我说到做到！”

　　安局冷笑道：“秦司令，你不知道军统局的人从来都不受人胁迫吗？城防司令也不行！你若能劝得动他，我们先停了用刑，但是，人不能带出军统局！”

　　又转向赵峰道：“放他下来吧！”安局素来知道这个城防司令的脾性，既然目地已达到，他指指已然痛得处于半昏迷的状态的沈乘风对赵峰说，“先让秦司令来劝劝咱这位沈局长”。

　　沈乘风的两个手腕被勒出了血痕，头上身上出了薄薄的一层细汗，被从铁链上解下来后他根本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眼看就要跌坐下去。秦海川一把捞住他，把他的一只胳膊挂在自己的脖颈上，把一只手垫着他的后肩处，另一只手探到他的腿弯，稍一用力便把人整个抱了起来。

　　大家看到秦海川抱人的动作都是惊诧不已。赵峰上前拦住了他的去路，他不阴不阳的对秦海川说：“你要劝说什么都在这里，不能出去！”

　　秦海川道：“这话的意思是我要说什么得守着你们了？”

　　赵峰虽然刚刚在秦海川手里吃了亏，这会儿却也毫不畏惧的回瞪着秦海川道：“又不是让你们去说些见不得人的话，就搁这儿说就行了，你们去车上，岂不更容易将他劫走！”反正秦海川这会儿抱着人，也不怕他突然对自己出手，赵峰说起话来也不用忌讳秦海川的拳头。

　　周灿早拿起沈乘风的衣服替他盖在了身上，他对秦海川道：“去你车上确实不行，还是去我的办公室吧！”又对安局和赵峰、雷厉行他们道：“你们不用过来，我看着他们！人现在昏迷了，恐怕要等会儿才醒得过来！”说完拨开赵峰引着秦海川往外走。

　　周灿的办公室很大，离办公桌不远处有一个灰色的皮质大沙发，秦海川把沈乘风轻轻放了上去，才看到沈乘风已经醒了，这会儿眸似繁星闪烁，对着秦海川都是探究和疑惑！

　　秦海川这会儿既不解释，也不询问，只伸手揉搓沈乘风额前的短发，看沈乘风侧头避开，他收回手问他，“怎么样，还疼吗？你放心吧，我绝不会把你一个人留在这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