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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拥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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蓟雁叫来医生护士,将向奶奶抬走。
回到病房的蓟雁惊呆,向云居然在打女儿!
不等拿钥匙开门,钱秋叶一脚踹开洗手间门,顾不得各处酸痛的身体,抄起床头的水壶,倏地向施暴的男人抡去。
向云被抵在狭窄的洗手间墙壁,钱秋叶压在他身上,一遍又一遍用水壶砸脑袋。
向云头皮渗血。
蓟雁和围观的人好不容易拉开二人。
有人悄声道:“要不要报警?”
钱秋叶:“报你爸的警!”
没人再出声。
蓟雁看看向云:“你去找护士处理一下吧。”
男人摇头:“我妈呢?”
“检查没大碍,去那边病房吸氧了。”
向云去找他妈。
钱秋叶回到洗手间,蹲下身,将手伸向蜷在墙角的向灵兮,难得温柔地说:“起来。”
从向灵兮有记忆起,向云就是三杠子压不出个响屁来的性格,家里里里外外都是妈妈做主,他存在感极低。
说来奇怪,老师让同学讲述爸爸时,有的控诉爸爸凶巴巴的,不敢在爸爸面前造次;有的吐槽爸爸笨笨的,都上一年级了还把孩子送去幼儿园;有的又夸爸爸很聪明,像喜羊羊一样遇到困难会想办法;还有嘲笑爸爸吵不赢妈妈,要去找外婆告状呢……
这些爸爸,向灵兮没见过。
她的爸爸像个隐形人,在家可有可无。妈妈不拿爸爸当回事,她耳濡目染,没在意过他。
以至于这次被打,强烈的反差久久未能回神,直到泪眼模糊的视线中出现能让她安心的钱秋叶,一下子控制不住情绪,扑进妈妈怀里。
正要哽咽,被钱秋叶喝道:“不许哭!”
“嗯。”向灵兮止住眼泪。
钱秋叶将向灵兮牵到病床前,见她头发乱糟糟,取下快散的头绳,岔开五根手指作梳子,捋顺头发,扎了个简洁的辫子。
看没什么要收拾的,钱秋叶准备回家。
蓟雁:“秋叶,你……你不观察一下吗?”
今天一战确实受了点轻伤,想着鉴伤让厉冬芹赔钱才来的医院,谁料闹一出。
对方半路下车,根本没来。
也好,没被长舌妇看到,不然今日闹剧会添油加醋以光速传播开。
钱秋叶抹抹脸:“小问题。四嫂,你回去吧。”
“我送你们吧,”蓟雁问向灵兮,“兮兮,你有没有哪里痛,去看看医生,开点药。”
看两人能心平静和聊天,向灵兮卸下防备,摆起脑袋:“我不痛。”
蓟雁送到医院大门。
眼尖的向灵兮遥遥望见马路对面有班上的同学,飞快套上羽绒服帽子,遮住受伤的脸。
钱秋叶也有伤,不太愿意被路人行注目礼。
她大方一回,打了辆出租车。
后座上,向灵兮肚子咕咕叫。
折腾一天,眼看天快黑,肚子扛不住开始抗议。
钱秋叶只吃早饭,早饿了。
见向灵兮可怜兮兮,钱秋叶不忍心让她回家煮饭,从裤兜摸出手机。通话记录显示有五个未接来电。
顾婧仪接顾唯从兴趣班下学,听邻居聊起上午打架的事。
她担心,给钱秋叶打电话,无人接听。
听说向云带着家人去医院,转而拨向云的手机,也没人接。
“哎呀,居委会都来了,去做了冬芹和雯雯的思想工作,只等秋叶和兮兮了。”
“冬芹这张嘴,真该用针线缝起来,”邻居阚大娘看顾婧仪急得来回踱步,说起,“不是我背后嚼舌根,唯唯爸爸这事儿,冬芹时不时蹦两句,我都怕唯唯听了不舒坦。”
“冬芹只是嘴贱点。钱秋叶,我无数次看见她随地扔垃圾,不讲文明。简直是个——”另一个邻居侯大爷嫌弃地蹙眉,“贪财的文盲,粗鄙的母老虎!”
“秋叶不猛点怎么对付婆家人,”阚大娘帮说话,“她没什么文化,又是外地的被向家看不起,要是性格再软点,早被赶出门了。再说向云……啧啧,我要是有闺女,绝不嫁他那样的废物。”
一阵舒缓的手机铃声打破老槐树下七嘴八舌的喧闹。
顾婧仪走到边上,话音轻颤:“钱姐。”
“我去你家吃饭。”
“哦,好。”
顾婧仪同邻居道别,回家进厨房忙活。
听到响动的顾唯从卧室出来。
顾婧仪从钱夹抽出一百块交给他,叮嘱道:“待会儿钱阿姨和兮兮妹妹要来吃饭,你去小区门口的卤菜店买五十块的凉拌肉,再买五十块的酱牛肉。”
顾唯捻捻手中的百元大钞,听到向灵兮的名字,思绪不自觉飘到在巷口被掌掴那天。
他没有立刻行动,垂下头。
“怎么啦?”尽管厨房活多,顾婧仪还是耐心道,“不愿意她们来吃饭吗?”
顾唯默然。
顾婧仪干脆解下围裙,踞在儿子面前。
她抬起手,轻柔地抚摸男孩乌黑的头发,顾唯像是做了思想斗争,长长舒口气,举头对上妈妈温柔的眼眸。
“我马上去。”
顾婧仪拍拍他的背,直起身,送到门口:“注意安全。”
室外阴冷,顾唯哈口气,搓几下手,以最快的速度买好卤味,再回家帮忙。
钱秋叶和向灵兮到家。
四人落座。
顾唯被进门的两人挂彩的脸惊呆。
准备晚餐时顾婧仪简单说了打架,没想到亲眼所见,心中除了震惊外,对比自己瘦削无助的妹妹生出怜悯之情。
明明还没释怀上次被打,介意她动手还事不关己的态度,顾唯还是不由问道:“兮兮妹妹,你……痛不痛?”
向灵兮在顾家自来熟,饿得前胸贴后背,正狼吞虎咽塞满整张嘴。
“啥?”小姑娘张嘴,喷出没嚼烂的芹菜。
身旁的钱秋叶大口吃喝,没在意女儿饭桌上的失礼。
顾唯有刹那不适,想到妹妹正值换牙期,两颗门牙还没长齐,用餐难免不便,说道:“我说,你慢慢吃,不着急。”
“废话!”向灵兮睇他。
顾唯尴尬赔笑。
饭还没吃完,居委会来调解邻里纠纷。
客厅挤满人。
厉冬芹手腕被咬出牙印;褚慧雯没受伤;钱秋叶脸上有掐痕;向灵兮额头有包。
居委会调解过钱厉两人的矛盾,算起来都是熟人。
钱秋叶摆摆手:“别费口舌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见去一趟医院的女人没提赔偿,厉冬芹悬着的心松口气,顺着说:“对嘛,哪能老是麻烦你们。”
于是乎,调解按照流程快速结束。
凑热闹的邻居们意犹未尽地跟着调解员出门,厉冬芹也推着不情愿的褚慧雯回家。
只剩钱家母女留在顾家。
顾婧仪看出问题。
她顾不上积在水槽的碗筷,把钱秋叶叫进卧室,低声询问:“钱姐,不是说向大哥去找你了吗?”
就算母亲生日,按理说也该回家,为何不见人。
谈到向云,钱秋叶脸色难看。
顾婧仪没敢多问。
她有自知之明,虽走得近,但钱秋叶没真心实意把她当可以诉说心里话的朋友。
钱秋叶和向灵兮上楼。
顾唯在厨房洗碗,顾婧仪倚在门框上,看儿子主动做家务,布满愁云的脸总算有一丝喜色。
顾唯摘下围裙,在干毛巾上拭干手,问:“妈妈,商场关门了吗?”
顾婧仪垂眼看手腕的手表:“还有一个小时。”
“我想去商场,”怕来不及,顾唯小跑进卧室,从存钱罐中拁出仅有的两百块,笑吟吟道,“我去给兮兮妹妹买生日礼物。”
“好。”
顾唯去商场买了向灵兮喜欢的喜羊羊玩偶,抱着毛茸茸的玩具,想到妹妹收礼物时欢喜的样子就觉得开心。
妹妹受伤,作为哥哥该不计前嫌,大度和好——虽然她不知他的这些心理活动。
顾唯的自由时间极少。
周六上午围棋下午马术;周日上午钢琴下午棒球。
怕礼物送晚了向灵兮置气,天刚蒙蒙亮,顾唯抱着大大的喜羊羊敲响六楼房门。
向灵兮正在厨房蒸鸡蛋,以为是一夜未归的向云,板着小脸,气呼呼地拉开门,入目是聪明勇敢帅气的喜羊羊!
“哇,喜羊羊!”
向灵兮欢快地张开双臂将喜羊羊锁入怀中,担心羊蹄掠过地面蹭脏,小女孩高高举起玩偶,以至视线被遮。
怕有磕碰,顾唯捉住向灵兮的手臂,稍稍用力,牵着她平稳步入客厅。
向灵兮脸上洋溢着甜甜的笑容,谨慎地将喜羊羊暂时搁在沙发上,去厨房关了蒸蛋的火,跑回杵在客厅的顾唯身边。
“你小心点。”顾唯眼角带笑,摁住蹦蹦跳跳的小女孩。
向灵兮翘起脑袋,盯着他看。
顾唯被看得难为情,脸颊泛起红晕,连耳朵都不争气地渐渐变红。
“顾唯哥哥。”
向灵兮只有在挣表现时才会叫“顾阿姨”“顾唯哥哥”,其他时候都是直呼其名。
顾唯拿不准她的心思:“怎,怎么?”
向灵兮突然敞开怀抱,抱着他。
顾唯一愣,低下头:“怎么啦,兮兮妹妹?”
“你送我的喜羊羊我好喜欢,你虽然不敢打架,但你心还是好的。我以后不骂你是孬种了。”
顾唯伸出食指,轻轻戳了下她的额头。
向灵兮吃痛,瘪嘴:“你干吗!”
“打架会痛。”
“痛,我才不痛呢!”向灵兮嘴硬,“刚夸你一句,你还上天了!”
向灵兮把喜羊羊放进卧室,摆在床头。
顾唯站在门口:“我昨天没闻到你身上有药水味,你是不是没擦拭伤口?”
是的,没有。
钱秋叶糙惯了,对向灵兮也没多细心,在她看来,没缺胳膊少腿就不是大事,又不是温室养的小花,没必要活得太精致。
“擦什么擦,我又不像你娇生惯养,我——”
顾唯从棉服口袋取出一瓶跌打损伤喷雾。
“我不需要!”向灵兮的好心情快被耗光,要不是看在送喜羊羊的份上,早将他撵出去了。
她没动肝火,还算礼貌地将顾唯请到门口:“你快去学艺吧。”
顾唯:“那……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