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淤青》言唯一

28、打击

　　钱凌晞迫切想看效果，没再闲聊，转到小说界面。
　　短短十分钟，收藏从3暴涨到55！
　　“覃萤晓，你姐要发啦！”钱凌晞浑身血液沸腾，按着妹妹的双肩来回晃动，“没想到顾唯挺有人脉，破百啦！”
　　“姐姐好开心。” 晓晓被摇得脚下不稳，稀里糊涂跟着笑。笑声悦耳，满满童年的无忧无虑。
　　“啦啦啦，啦啦啦~”
　　钱凌晞双手夹住晓晓的腋窝，使出力，轻松抱起小女孩。
　　她双脚轻轻一跃，转起圈。
　　脱离地面，被抱甩的晓晓越发激动，双手环住姐姐的脖子，红扑扑的小脸紧贴姐姐胸口。

　　在钱凌晞眼中，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旋转，一张张鲜艳的百元大钞瀑布般倾泻而下，将她压入金钱的浩瀚海洋，只需随手一捞，散发着诱人气息的百元大钞轻松到手。

　　“吵死了！”余光瞟见一道严厉的身影拉开卧室门，语气高亢严厉，“死丫头想挨揍啊！”
　　一记重锤打破客厅的欢笑。
　　两个女孩脸上的笑容立刻凝固，身体一瞬僵硬。
　　披头散发从床上爬起来的钱秋叶怒气冲冲地向前迈出一步，钱凌晞眼睛闪过惊恐，提着晓晓躲进卧室紧闭房门。
　　“嘘”，两姐妹隔着门听动静。
　　钱秋叶又累又困，没追根究底，回屋接着睡。
　　听到远去的脚步声，晓晓双眼含泪，嘴唇颤抖：“姐，姐姐。钱阿姨……”
　　钱凌晞捧起女孩泪眼朦胧的小脸，安抚道：“没事啦，休息吧。”
　　别说妹妹，她也心有余悸。
　　妈妈要是发飙，天王老子来了都得让步。

　　隔天，学校教室。
　　天气渐冷，课间留在教室的学生越来越多。
　　张雨彤闷头创作，没关注过小说数据，在她的设想里，目前的收藏应该不超过十。
　　当钱凌晞说快五百时，她当对方在使用夸张的修辞手法鼓励自己，勉强干笑：“好，五百。”
　　“真是五百！”
　　钱凌晞娴熟地划到收藏页面，展示在朋友眼前。
　　喜悦的脸庞稍纵即逝，张雨彤心猛然一沉，用担心怀疑的眸光望着得意的好友。

　　“嘿嘿，我宣传了一下，你放心，”怕误会，钱凌晞措辞，“绝对没人知道是你写的。”

　　强烈的担忧涌上心头，手中的水杯一滑，张雨彤着急：“你该不会买收藏了吧，要正当竞争，不能走歪门邪道。要是曝光，是会跟着我笔名一辈子的黑历史，洗都洗不掉。”

　　钱凌晞翻回聊天记录，一边让好友过目，一边说：“我分得清好赖。我让顾唯找人帮忙宣传，他的朋友圈和我们的朋友圈没有重叠，没人知道是你写的。”

　　高悬的心落下，张雨彤长吁一口气。
　　钱凌晞转她的胳膊：“好啦，现在能安安心心庆祝五百收藏了吧！”
　　“嗯。没想到顾唯会发言情小说到群里。”张雨彤感慨。
　　“他不发我发火！”钱凌晞拧开自己的水杯，含住吸管猛吸一大口。

　　张雨彤分析：“我猜大部分收藏的是女同学。顾唯成绩好，性格好，才艺多，长得还帅，受女生欢迎。看他推荐小说女生会好奇点来看吧。”

　　“他单眼皮耶？”对于帅这点，钱凌晞持不同意见。

　　如今的顾唯褪去幼年稚气，展现出介于青春和成熟之间的独特气质。
　　他样貌清新，个子挺拔，在别的女生眼里的确是校园男神级别的人物——但钱凌晞不喜欢他的单眼皮。
　　不等朋友说话，她坚定道：“他没你说的那么受欢迎啦。”
　　张雨彤没见过几次顾唯，对他的了解全来自朋友的口述，不好冒昧多聊。

　　收藏大涨如虎添翼，张雨彤孜孜以求勤奋更新。
　　她申请签约。
　　两次失败后张雨彤泄气，没再动笔。
　　心仿佛坠入无尽深渊，世界失去色彩，只剩下灰暗和凄凉。
　　钱凌晞想安慰，却没法忽略自身的低落情绪。
　　她想将失落感隔在心门之外，激励朋友越挫越勇，却耷拉着脑袋瘫在座位上，眼神之中没有丁点亮光。
　　写小说，真他爹难！
　　钱凌晞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刺入掌心，痛感传递到大脑后，拍桌而起，大步流星步到眼皮低垂，眸光空洞迷茫的张雨彤桌前，用十二月冰冷的手心揉对方肉嘟嘟的脸庞。

　　“视觉正常，痛觉正常，语言功能正常，还有气，证明呼吸系统正常工作——”
　　张雨彤戏笑：“你干吗？”

　　钱凌晞理两下脖子上的羊毛围巾，并拢十根手指，趁其不备伸进朋友衣领激得张雨彤当即窜起来，惊呼：“你烤我火呀！”

　　“是谁感慨心如一潭死水，信誓旦旦的梦想和期许都似泡沫轻易破碎，再难拾起，”钱凌晞双手叉腰，昂首对视，“别伤春悲秋啦，两次而已，哪怕十次八次都不能放弃！”

　　张雨彤嘴角挤出一丝微笑：“知道。”
　　受到打击会彷徨疲惫，有朋友共勉，便能跨越坎坷。不自信的她愿意再试一次——也许有无数个下次。

　　汗水和泪水在冰冷的拒绝短信面前微不足道。
　　可它们能激励两个创作者更无畏，更勇敢。
　　《沉沦在他的温柔眼眸中》暂停更新新章节，修改前面十几章剧情，力求签约成功。

　　等待的滋味难熬，怕扰乱张雨彤的心绪，钱凌晞挽着好朋友的手腕去操场闲逛。
　　呼出的气息在冷空气中凝结成可见的白雾。
　　张雨彤裹紧羽绒服，抵御刺骨冷气：“好冷呀，回去吧。”
　　钱凌晞牙尖打颤：“清醒一点多好。”
　　“我冻得无比清醒！”张雨彤往回跑。
　　钱凌晞没追，取出手机看编辑回复，和第一次拒绝的文案一样，让继续努力。
　　该如何告知每晚熬夜写作的朋友再三被拒的事实？
　　真让人犯愁。

　　跑到楼道口的张雨彤回神，从容舞动双手：“快回来！”

　　钱凌晞按下浮起的伤感，用咧嘴微笑掩饰想发疯的内心，犹如影后附体，没表露出半点暴躁。

　　回教室后刚落座，张雨彤慌里慌张过来，压歪摞在桌上的课本，其中一本英语书滑落到地上。
　　来不及去捡，两人肩挨肩。

　　“晞晞，沉沦被锁了。”
　　“啊？！”

　　张雨彤点开投诉链接，点到具体内容，解说：“你看，网站判定沉沦刷数据。我搜网站新规，要看收藏的读者等级，经常在绿江看小说的账号才是正规账号。一本小说的收藏要是全是新注册的初级号，会被判定刷数据。”

　　钱凌晞听懂：“意思是，得等级高的读者号收藏才不算刷数据？顾唯的同学就是凑热闹，不可能全看小说，还全在绿江看。”

　　振作起来的张雨彤再次丧失信心，垂下手机：“ ‘丹三’有黑历史了。”

　　小说改得面目全非还没能签约，又被判刷数据，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钱凌晞默默骂爹，收整心绪安抚快要落泪的好友：“彤彤你想，幸好没签约，随时可以换马甲重新开始。签上再出这种事，反而麻烦。”
　　“快期末，要不……休息吧。”
　　自己都一肚子气，钱凌晞没了鼓励的心思，眼睁睁看着张雨彤魂不守舍地走开。

　　“钱凌晞，有人找！”
　　“帅哥找，钱凌晞！”
　　刚准备背着朋友叹口气，在走廊扭扭歪歪的同学一声高过一声，烦躁感越来越强烈，钱凌晞干脆去室外透气。
　　前脚刚迈出教室，顾唯的脸猝不及防闯进眼中。
　　两人迎面而立。
　　顾唯将手里的口袋提到钱凌晞眼前，绽放如春日暖阳般的笑容：“晞晞，生日快乐。”
　　钱凌晞惊语，指着自己：“我？”
　　“你忘啦？”
　　最近的注意力全在小说上，还真忘记生日了。
　　既然是礼物，钱凌晞坦然揽过。
　　刚接手，顾唯赶时间，告辞：“我下午有考试，回去了。”
　　“欸！”
　　顾唯回身，嘴角微微上翘，眉宇间流露温柔气质，低声问：“怎么啦？”
　　钱凌晞一瞬愣神，迅速扫一眼：“没什么。”
　　“那我走了。”
　　眼看对方走远，钱凌晞抱着礼物回教室。
　　张雨彤过来：“他来做什么？”
　　“送生日礼物。”
　　“哎呀！”张雨彤一拍脑门，懊恼靠近，“对不起我忘记了。”
　　“你自残啊——我也忘啦。”
　　铃声由远及近。
　　张雨彤不舍地回座位，钱凌晞则趁老师还没进教室，拆开包装一探礼物的庐山真面目——一只喜羊羊娃娃。
　　以往送的玩偶至少一人大小，这次巴掌大，越来越不重视了！
　　钱凌晞噘嘴，摔桌上。
　　严润文进来，打眼瞧掉落在地的英语课本，弯腰拿起放同桌眼前。
　　怒气缠身的钱凌晞没搭理，沉默着收进抽屉。
　　严润文突然出声：“你认识顾唯？”
　　“认识。”
　　严润文拾起被扔到桌沿半截悬空的喜羊羊，食指挑起绕在玩偶脖子上的手链，不屑道：“小三的儿子果然继承他妈的勾人招数。”
　　钱凌晞听得云里雾里：“你在说什么？”
　　目光一转，看到被摘下的手链上明晃晃挂着几颗黄金。
　　“拿来！”
　　钱凌晞夺过手链，攥在手心。
　　严润文：“你别和顾唯来往，他妈是小三。”
　　钱凌晞扬声：“你妈才是小三，你全家都是小三！”
　　老蒋挟着课本踏上讲台，听到角落尖锐的女声。
　　见她固执，严润文敲敲桌子：“我在好言劝你，你偏不听！”
　　钱凌晞怒目圆睁：“你别造谣！”
　　“哼哼！”
　　老蒋假装咳嗽。
　　严润文不为所动，与同桌能吃人的目光对视，眼神坚定：“好心当作驴肝肺！”
　　“你要是好心，我就是地球首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完全不顾及场合，吸引全班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