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淤青》言唯一

27、安排

　　长假过后，钱凌晞每天按时接送晓晓上下学。中间的自由时间，全花在和张雨彤探讨小说上。
　　张雨彤一鼓作气，写完五万字的大纲发过来。
　　你Xi姐：【咱这是什么风格】
　　彤彤：【小清新纯爱风】

　　你Xi姐：【要多写几本同类型的固定读者，除了这本还能写出类似的不】
　　彤彤：【应该能】

　　钱凌晞化身夸夸怪：【你真是才华横溢思维敏捷情感细腻脑洞大开的乖乖啊！！！！！！】
　　课间，趴在桌上的张雨彤憋着笑：【你太夸张了】

　　你Xi姐：【我是实事求是真情实感有感而发，绝无半句虚言！】
　　彤彤：【好啦，你手咋样】

　　钱凌晞扭扭拆掉绷带的左手手腕，把手机调换到左手，不太熟练地打字：【这是我用左手打的字】
　　张雨彤欣慰：【哪天来学校】

　　钱凌晞换回效率高的右手输入：【我严重怀疑丑太婆是不是死在她妹妹那里了，一个月还没回来】
　　张雨彤疑惑：【上次你后爸急着去接她，这次拖着还没去】

　　说到后爸，钱凌晞唏嘘：【晓晓的淤青像个迷，学校老师和同学都没嫌疑，后爸天天郁闷，哪有心情管她】
　　张雨彤：【会不会真是不小心】

　　你Xi姐：【烦啊】
　　彤彤：【别烦恼，尽快来上学吧。你在身边我能更好写小说】

　　你Xi姐：【五万字的大纲你一个星期搞定，开坑必定不费吹灰之力】
　　彤彤：【大纲和正式写不一样，我挺忐忑的】

　　你Xi姐：【加油奥利给】
　　彤彤：【褚慧雯一天更新两万字，估计挣到钱有动力】

　　提到死对头，在床上躺尸的钱凌晞翻身而起：【当大姨妈啊，量这么大】
　　张雨彤愁上眉头：【我们得加紧。你要是来学校，不用打字交流，能提高效率】

　　是喔。

　　思来想去，钱凌晞回学校上课。
　　张雨彤抱紧她：“总算见到你啦。”
　　来上学是为了超越褚慧雯，钱凌晞没功夫寒暄，投入到战斗状态，监督张雨彤码字。
　　她制定详细的码字计划表。
　　只要是能代劳的，都她去办，保证张雨彤有足够的精力写作。
　　攒够三万字，名为《沉沦在他的温柔眼眸中》的小说正式连载。
　　钱凌晞不让张雨彤看数据，怕影响她创作的积极性，一个沮丧破防，费尽心血的小说随时流产。

　　由于要接送晓晓，覃家栋和老蒋说明情况，让钱凌晞每天拿请假条提前一节课放学。
　　这天接上妹妹，钱凌晞没去公交站，而是去小卖部问老板：“可不可以把现金换成微信？”
　　她拿出攒下的一千块钱。
　　老板在验钞机过几遍，确定十张一百块全是真钞，钱凌晞适时亮出收款码，能在手中掂量的百元大钞转眼变为手机上冰冷的数字。
　　“姐姐，你换钱干吗？”
　　“投资。”

　　放学高峰期，钱凌晞攥紧妹妹的手，挤上人满为患的公交车。
　　角落里，钱凌晞在小说网站充值五百人民币，在《沉沦在他的温柔眼眸中》评论区打赏评论：
　　【作者大大棒棒哒，努力哟】
　　【送花花啦】
　　【期待下一章】

　　等做好晚饭，她截图三条评论，发给回家用手机码字的好友。
　　你Xi姐：【截图】
　　你Xi姐：【彤彤你快看，有人评论，看到没，送花给你的】
　　你Xi姐：【激动】
　　你Xi姐：【你好厉害】

　　彤彤：【哇，加油】
　　你Xi姐：【加油加油加油】

　　张雨彤受到激发，写得格外专注。
　　按照码字作息计划表，这个时候不该打扰她。
　　假装兴奋过后，钱凌晞陷入惆怅的情绪。

　　好朋友外貌和学历自卑，不敢让同学知道在写小说，坚决不让甩链接宣传。
　　没有点击，如何签约？
　　不签约，哪来的钱？
　　没钱，张雨彤该怎样摆脱出轨的后爸，找回妈妈的尊严？

　　钱，是个好东西；没钱，东西都不是。
　　钱凌晞找到褚慧雯的新马甲，小说收藏和点击不低，的确赚到钱了。
　　对方从四处发链接讨要点击开始，说明这条路行得通。

　　在群里宣传会引张雨彤反感，她可能会情绪上头撂挑子不干。
　　要是在好友不知道的群呢？
　　全中国不只榕树一所学校，在陌生群里发条链接，总有人好奇心作祟点开看看吧？

　　思及此，钱凌晞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
　　你Xi姐：【小说链接】
　　你Xi姐：【安排一个任务，把上面的链接发到你小学初中高中班级群，让你的同学点进去先收藏，再照章节顺序看完目前的字数，以后每天更新后按时点击看完并且评论】
　　你Xi姐：【一个星期达到一百收藏的目标】

　　交代完，钱凌晞等到爸妈下班。
　　自从一天被掌掴四次后，她对钱秋叶的情感发生细微的变化，她开始漠视母亲。
　　好比听到丑太婆和钱秋叶吵架跑了，她没像往常去找妈妈问前因后果，而是装作不知道，翻篇而过。
　　那天的巴掌，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疼。
　　无法忽略。

　　晚餐是沉默的氛围。
　　覃家栋忙迷糊，想起什么，问：“上次的学生奶口味怎样？”
　　“挺好。”
　　“好喝再买，”覃家栋从裤兜抽出手机，在网店下单，“多喝奶身体好。”
　　钱凌晞感激：“谢谢帅爸。”
　　晓晓眨眨水灵灵的大眼睛，睁着无辜的双眼，卖乖道：“爸爸我想买毛茸茸的汉服，特别好——”
　　覃家栋沉脸截住话头：“你不和我说实话，别想买。”
　　淤青的事晓晓始终不松口，性格再好的男人也会有脾气。
　　感受到失落和为难，钱凌晞在桌下踢下妹妹，斜过身，轻声说：“姐姐给你买。”
　　晓晓两眼发光：“真的？”
　　钱凌晞做口型:“真的。”

　　钱秋叶没参与餐桌互动，夹起一根可乐鸡翅先嗦两口外层的味，再去掉骨头丢地上。
　　其他人见怪不怪。
　　覃家栋捡起骨头，扔在桌上的翅骨堆上。
　　钱秋叶一抹嘴，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回房，“咣”的一声关上房门。
　　钱凌晞从后爸脸上品出无奈。
　　两夫妻的关系，似乎也在发生改变。
　　孩子们还没吃完，男人站起来说：“慢慢吃，我出去走走。”
　　看他出门，晓晓挨过来：“姐姐，我想看毛茸茸的汉服。”
　　“你真急。”
　　钱凌晞点了下小姑娘的脑袋，解锁手机打开拼夕夕。
　　她去洗碗，让晓晓自主选购。
　　回来时，逛得眼花缭乱的妹妹征询意见：“该选哪一件呀？”
　　钱凌晞浏览商品收藏列表，选中晓晓第一件收藏的冬季加绒加厚明制拜年服。
　　“眼光不错，挺喜庆嘛。”
　　“这两百出头，别的一百多，几十的都有。”
　　此话让钱凌晞愣神。
　　她从出生起穿的衣服鞋子顾婧仪包干，哪怕一条夏天的睡裙，也是几百的价格。
　　后来顾婧仪节俭，在商场做化妆品销售，衣服鞋子从高端品牌变成大众亲民款，给钱凌晞的护肤品却是国际大牌，从不吝啬。
　　她翘起脚，看着脚上八百多的运动鞋，再瞥妹妹提到两百多时瞬间暗下的眸光。
　　钱凌晞曾吐槽从两三千沦落到穿八百的鞋，以为顾婧仪不想负责。
　　此时此刻想一想，那竟是妹妹从未奢望过的。
　　“两百三而已，我出钱。”
　　正好网上还有零钱，钱凌晞豪气买下毛茸茸汉服。
　　晓晓雀跃转圈，笑声回荡。
　　受影响，钱凌晞漾起笑容，牵着妹妹的手在客厅转来转去。

　　这时收到回复：【这是你写的】
　　钱凌晞摸出手机：【你只管宣传，其他别问】

　　顾唯晚自习课间注意到消息，看内容以为被盗号，但说话的语气又是钱凌晞，犹疑：【手康复没】
　　你Xi姐：【不是让你别问吗！】

　　顾唯犯难：【我没加群】
　　你Xi姐：【诓我？】

　　怕误会，顾唯慌了：【我真没加群，一个群都没有】
　　安顿好妹妹去自己屋看书。
　　钱凌晞回房，盘腿坐在床上，脸色不悦：【你是一中的高材生，你不会动脑子，现在进群吗？不想就不想，别找借口】

　　顾唯不算社恐，但也不是社牛！

　　对方迟迟没回，钱凌晞倏地下床，找在主卧看书的晓晓。
　　“妹妹，你们班的同学是不是都有电话手表？”
　　“每个都有。”
　　钱凌晞笑嘻嘻：“你告诉你同学，让她们去绿江文学网搜一本丹三写的《沉沦在他的温柔眼眸中》，去收藏，点击看小说内容。”
　　晓晓扬眉：“你写的？”
　　“嘿嘿。”
　　不能提张雨彤，更能冒领张雨彤的功劳，钱凌晞打马虎：“能不能办到？”
　　“电话手表不能看小说。”

　　“可以回家用家长的手机搜一下嘛，”钱凌晞点开手机浏览器，搜索绿江文学网，进入网站后输入“沉沦在他的温柔眼眸中”十个字，在一串同名的小说中找到作者名为“丹三”的一本，点进去，“你看，这样就行。”

　　“有点复杂，没有APP吗？”

　　钱凌晞想过让群里的陌生人下载APP，细想又觉得几率太低，不看小说的人谁会为一个校友下载不用的软件呢。
　　直接发链接，点进去方便一点。
　　只是妹妹的同学要用家长手机才能操作，既不能下载APP，也不好发链接，步骤的确繁复。
　　如是想，还是算了。

　　钱凌晞回屋，盯着窗外的夜景发呆。
　　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顾唯回：【我进群，发了链接】

　　你Xi姐：【呵呵】
　　对方不诚心，敷衍了事，还不能摆脸色么。

　　座位上的顾唯正面对一群八卦同学的围堵。
　　其中一个晃悠手机：“沉沦在他的温柔眼眸中？顾唯，你的眼神就清澈温柔呀，什么情况，跟哥几个说说看。”
　　顾唯尴尬得想当场找条地缝钻进去，羞红着脸：“主角和我没关系，是我妹妹让我帮她宣传的。”
　　另一个男同学振臂高呼：“妹妹？你有妹妹？哪种妹妹？”
　　顾唯老实回答：“就是妹妹。”
　　周围炸开锅，有人问：“同父同母，同父异母，异父同母还是异父异母呀？”
　　“异，异父异母。”
　　同学捶了下顾唯，调侃道：“你不是人！”
　　顾唯艰难起身，无奈解释：“真是妹妹，她给我下达了任务，大家帮帮忙。”
　　不知谁冒出一句：“李都研怎么办？”
　　嘈杂的教室默契噤声。
　　紧接着更大的浪潮在夜晚的教室此起彼伏。
　　“哇哦，有好戏看啦。”
　　“顾唯你摊上大事了！”
　　好在李都研去超市，否则顾唯不知该如何收场。
　　他逃到走廊角落，避开同学，刺眼的“呵呵”二字映入瞳孔，心下不是滋味。

　　唯一：【小学初中高中群都发了】
　　唯一：【还要做什么】

　　钱凌晞正为没拉到小学生的票黯然伤神，新消息让她登时激昂澎湃。
　　你Xi姐：【谢谢啦】

　　顾唯有情绪：【不呵呵了？】
　　挺记仇啊。
　　看在他为小说爆火贡献一份力量的份上，钱凌晞不计前嫌，笑逐颜开，编辑：【刚才心情不好，现在心情超级好】

　　变脸比川剧还快！
　　顾唯低低“哼”一声，后背抵着墙，回到：【心情好的时候能说说手是怎么受伤的吗】
　　你Xi姐：【你挺执着】

　　唯一：【我就是执着】
　　你Xi姐：【那天我在下面条，和张雨彤聊得忘我，面坨掉了。我妈生气打我，我自己不小心撞到灶缘受伤的】

　　唯一：【完全康复没】
　　钱凌晞拍摄视频，将左手手腕对准镜头，来回打圈，配上语音：“你看，小问题，早好啦。”

　　顾唯摁出视频，看完后心情舒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