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长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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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的天空被晚霞染成橙红色，与随处可见的国旗遥相辉映，喜庆安康。
地铁车厢被装饰得喜气洋洋。
周围人群热闹，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钱凌晞无法摆脱失落的情绪，颓然伫在角落，旁人的欢乐与她无关。
一个玩手机的小姐姐瞅她悬到手腕的绷带，起身让座：“来坐这里吧。”
“不用。”
全身似被抽空力气，仅剩一副迷茫的躯壳。钱凌晞凝望厢外，飞快扫过一张张稍纵即逝的脸庞。
“恭喜你发财，我恭喜你精彩，最好的请过来，不好的请走来，礼多人不怪……”
铃声响完一遍，钱凌晞还在恍惚中。
“恭喜你发财，我恭喜你精彩——”
“喂。”指尖微动，钱凌晞将手机切近耳朵。
电波另一端传来悲痛的号哭声：“姐姐你在哪里，你回家吧。”
心口突地一跳，抽离的感官慢慢恢复，钱凌晞嗤笑一声：“我能去哪儿，我又没处离家出走。”
晓晓哭嚎：“姐姐，姐姐……”
小姑娘的哭声震破耳膜，钱凌晞眸子一缩，移开手机，喘口气。
好似离家后第一次呼吸。
手机重回耳边，钱凌晞对拿着电话手表哭泣的妹妹说：“姐姐出去玩会儿，晚点回来。”
笼罩在悲痛惧怕中的晓晓眼泪不停流淌，不知该不该相信。
不等回话，钱凌晞掐断通话。
丑太婆心情不爽能去妹妹家，她呢？
去找顾唯吗？
对哦，去找他。至少能吃点味冲的食物满足一下食欲。
换乘地铁后，钱凌晞来到一栋老楼下。这是顾唯在市一中旁边租住的学区房。
别看房子老，环境差，价格可不便宜。
一口气登上六楼，挼几下脸，钱凌晞叫门。
快一分钟，没人应门。
钱凌晞性急，脸色越来越阴沉，正要猛拍，房门打开。
入目是一位戴黑框眼镜，扎着低马尾，身穿一中校服的女同学。
“你谁啊！”钱凌晞迈腿进屋，眸光迅速掠过狭窄的客厅，没寻到顾唯的身影。
她回身，脸上闪过一丝疑惑：“他人呢？”
看迫切的客人轻车熟路，女同学稍降防备之心，紧紧跟随，口吻迟疑：“他去买东西了。”
钱凌晞脑子卡壳，愣几秒转过弯，语气不善：“你是他同学？”
被不友好询问，文文静静的女同学神情明显一凝，回道：“是的。”
钱凌晞审视一番，再问：“你叫什么名字？”
“李都研。”
“天黑了还不回家？”钱凌晞言辞犀利。
李都研不知如何回答，只得干巴巴一笑。
好在顾唯回家化解尴尬。
听到开门声，两个女孩走向门口，钱凌晞赶在前面迎上推开门的男生——他的手里提着抹茶蛋糕。
以为是李都研，顾唯低头换鞋：“我跑了几家才买到抹茶味，你可以饱腹啦。”
钱凌晞心猛地一沉，冷冷道：“是吗？”
“晞晞？”
是熟悉的声音，顾唯摆好运动鞋，刚挺直身体，看到长长的绷带和绕几圈的手腕，双眸似被灼烧，当即捉住钱凌晞的右手，呼吸微急：“受伤了？”
两道目光相汇，顾唯担惊，钱凌晞却发起牢骚：“请女同学吃蛋糕呢？”
顾唯将手里的抹茶蛋糕递给跟过来的李都研，蹙眉问：“医生怎么说？”
钱凌晞别开视线：“还挺积极，跑几家店。”
顾唯眼光上移，惊愕失色：“你脸上有印子，谁——钱阿姨动的手？”
钱凌晞完全不顾他的话，像吃了苍蝇一样难受，怒视道：“我怎么没有？”
“我不知道你要来。”
钱凌晞“呵”一声，转头见李都研将蛋糕置于餐桌，拾起课本护在怀中。
她走来，告辞：“顾唯，我回家了。”
刚才分心在钱凌晞身上，顾唯抱歉：“还没吃蛋糕呢……”
少年视线越过沉静秀气的女孩，望向几步外刚买的蛋糕。
李都研说：“时间不早，我回去啦。”
“等等。”
看她即将转动门把手，顾唯三步并做二步，抄起蛋糕追到门外，温声道：“李都研，给。”
李都研两手抠着课本，下意识瞄向斜靠在门框看戏的钱凌晞。
“哦，忘了介绍，她是我妹妹钱凌晞，”顾唯挠了下耳朵，转对钱凌晞说，“这是我同学，也是住对门的邻居李都研。”
钱凌晞早端量过马尾同学，看两人愣在门外，心潮再次起伏，眼不见为净，关门进屋。
顾唯表达歉意：“不好意思，还没给你讲完。”
李都研：“不着急。”
顾唯敲对门，李都研的母亲郝兰芝解下围裙开门，见孩子在门外，邀请道：“顾唯，进来坐坐。”
“郝阿姨，你拿着。”
李都研不要，索性给她妈妈。
“这是？”
顺手接过蛋糕，郝兰芝还没理清楚，顾唯礼貌地说：“这是给李都研买的。我家来客人了，暂时不能补习，我先回去啦。郝阿姨再见。”
郝兰芝看向心事重重的女儿，客气回了句便关上家门。
李都研闷声往卧室走，郝兰芝问：“生气啦？”
“没有。”
“是不是钱凌晞？”
李都研惊讶：“你知道她？”
被猜中，郝兰芝挽起女儿散在耳边的碎发，掂掂另一只手里的抹茶蛋糕，说道：“她时不时来找顾唯，我便从你顾阿姨那里问几句。那孩子亲爸早死，亲妈不怎么管她。”
李都研蹙着眉头，轻言细语：“怪不得。”
郝兰芝说破：“怪不得看起来没教养，对吧？”
“这样讲人家不好吧。”
“我又没添油加醋。”
李都研无声叹息：“她不尊重顾唯。”
郝兰芝拆开包装，揽着女儿坐下，将她喜爱的抹茶蛋糕陈在面前，说：“这个点本来不让你吃的，不过买都买了，不能辜负顾唯的一番好意。”
对门。
顾唯问受伤起因，钱凌晞不回答，还勒令他不准买药擦脸。
顾唯跟在她身后。
钱凌晞自顾自翻找到吃剩下的螺蛳粉。
她一只手不方便，顾唯剪开包装倒出米粉和配料，明明帮忙，却被挖苦：“你又不吃这些，来厨房做什么。”
锅里接够水，顾唯开火烧水：“我帮你煮。”
“别假惺惺，去对门吃你跑了好远才买到的抹茶味蛋糕呗。”
“我没有假惺惺。”
顾唯盖上锅盖，略有置气：“晞晞，你来找我却不告诉我为什么受伤，你觉得合理吗？”
钱凌晞嘴犟：“你别自作多情，我来找你妈！”
“我妈问你你会说吗？”
“要你管！”
没说几句，快要呛起来。
顾唯适可而止，站在灶台前。
钱凌晞浑身不自在，看他在眼前晃悠就心烦意乱，没办法静下来。
她凛声：“你能不能出去。”
顾唯不答反问：“你的手医生怎么交代的？”
“要你管！”
无数情绪蔓延，顾唯傻眼：“我知道你委屈难受，可我不是钱阿姨，我在关心你，你能不能对我好一点。”
钱凌晞一瞬语塞，随后迅速回道：“我看你更关心李都研吧！你吃过晚饭了吧，争分夺秒补习还能挤出时间买蛋糕，还不顾路程去好几家，你这个邻居当得比哥哥还称职！”
顾唯争辩：“聊到蛋糕，有点嘴馋去买的。”
钱凌晞弹弹酸笋配料包，捏在手里，自嘲道：“我喜欢的食物你不喜欢，你就不会换几家店为我买喜欢的螺蛳粉。”
“我网购螺蛳粉放家里，为的是你想吃随时能吃。”
“网购只需要动动手指头，你是敷衍。”
顾唯捻捻眉心，试图缓解急促的喘气：“晞晞，我只为你买过螺蛳粉吗？你仔细想想，我去你家补课哪次没给你带吃的。螺蛳粉、榴莲、臭豆腐什么时候少过？我明知你不爱学习，补课只是想要钱，我还是不辞辛劳去教你，想要改变你的观念，想让你打心底爱上学习！”
钱凌晞怒目而视：“李都研爱学习，你买蛋糕，你要和她一起吃，对吧？”
“你非要扯上她做什么？”
“什么叫我非要扯上她？你陪我吃过几次螺蛳粉？”
顾唯紧握拳头，鼓足劲说：“我今天晚上吃，你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吗？”
“凭什么，我的螺蛳粉，我还没吃呢！”
顾唯找来两包螺蛳粉，撕开包装，撒出一大堆配料。
钱凌晞：“你干吗！”
顾唯冷脸：“我买的，我不能吃吗？”
“你能吃？”
“能。”
“你在赌气？”钱凌晞揪着绷带，眉眼一扬，“行，要吃别只吃螺蛳粉！去你家楼下提两个榴莲，再去超市买几包魔芋爽，几包臭豆腐回来一起吃！”
顾唯一秒犹豫，旋即吩咐：“看好火。”
他没看她，换鞋下楼。
狭窄干净的厨房一下子安静。
钱凌晞垂眼盯着铁锅。
平静的水面开始涌动，气泡从底部升起，在水面破开翻滚。
三把粉合成一把，钱凌晞抓过粉扔进开水之中，气泡逐渐变小，等待下一次沸腾。
煮好螺蛳粉，顾唯两手不空回来。
两个人没说话，在餐桌前相对而坐。
早上没吃成面，中午在医院外随便对付叫了一碗水饺，晚上的酸菜鱼来不及入口就爆发家庭战争，钱凌晞早饿得前胸贴后背。
顾不得顾唯什么心情，钱凌晞饿死鬼投胎，埋头挑粉，碗里的螺蛳粉肉眼可见变少。
瞧她狼吞虎咽，顾唯把买的王老吉推过去。
钱凌晞没要。
顾唯去橱柜拿吸管，插进王老吉，放她旁边。
钱凌晞移到一边。
顾唯坐回位置，吃螺蛳粉。
他用过晚餐，没留肚添宵夜。
说过的话不能抵赖，顾唯硬着头皮吃下难以下咽的螺蛳粉。
榴莲和零食大部分被钱凌晞吞进肚子，顾唯勉强加了一些。
他的额头沁出汗珠。
钱凌晞吃撑，郁闷烦躁的情绪消散不少。
“走了。”
“你的手——”
“没什么好说的。”钱凌晞截住他的话。
“钱凌晞！”
走到门口，被厉声叫住。
整个口腔充斥着臭味，顾唯恨不得马上去刷牙漱口，可他有更重要的事，抓紧钱凌晞的右手，将她留在原地:“你能分清楚我没有恶意吗？你的手怎么了？”
明明今早受伤，钱凌晞却感慨好似过了许久，久到其他疼痛霸占心扉，快要忽略手腕传递的痛感。
她沉下心，仰视着眼神中夹着一丝怒意的少年。
“你说我是你的妹妹？”钱凌晞注视着他的眼。
“对。”顾唯肯定。
钱凌晞讥笑：“我从没当你是我哥哥。你是不是时常烦恼，要是当初我哥没在你家出事，你就不会摊上我这个吸血鬼啦。”
她踩在地垫上，踮起脚，逼近他。
周身被刺鼻难闻的螺蛳粉味萦绕，敏感的肠胃因暴饮暴食发出控诉，顾唯摁住左上腹，眼睁睁看着钱凌晞贴近。
他呼吸变急：“我，我真把你当妹妹。”
门外传来扭动钥匙的声音。
顾唯松口气。
钱凌晞刚站直，下班的顾婧仪笑脸相迎：“晞晞在啊。你的手？”
螺蛳粉味扑面而来，女人闻到顾唯身上有，凑近嗅嗅：“你吃了？”
顾唯忍着肠胃不适，点头。
钱凌晞跨步出门，回头说：“我回去了顾阿姨。”
“诶，你的手——你的脸？”
“嘭”，房门被关。
顾婧仪将背包挂在衣帽架上，问：“晞晞怎么回事？”
顾唯惘然：“不知道。”
他用尽办法，她还是闭口不谈。
顾婧仪去洗手，回来看顾唯按着肚子，脸色也不太好，忙问：“不舒服？”
“有点。”
不喊疼的人说“有点”，可能代表“严重”。
忙完一天工作的顾婧仪取下背包，没好话：“不能吃别吃。”
“你要去哪儿？”
“带你去看急诊！”
顾婧仪拿上顾唯的社保卡，不多说，催他出门。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长夜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