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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差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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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秋叶带走向灵兮,顾唯要去追,被顾婧仪劝回来。
“妈妈,钱阿姨生气了。”
如此大的脸色,谁都能看出来。
“唯唯,你的心情对妈妈来说最重要,我不想让你压抑自己的情绪,放低自己讨好别人。”
看着餐桌上没怎么动的晚餐,顾唯手心不断冒汗,在餐厅来回踱步:“我怕兮兮妹妹被打。”
二人重回桌前,顾唯肚子明明没饱,却吃不下饭。
他侧头,透过窗户望向窗外的院子。
院中的老槐树历经沧桑却枝繁叶茂,笼下一大片阴影。
从今往后,在老槐树下的春夏秋冬都不会有向灵兮的身影。
顾唯扒拉几口饭,味同嚼蜡。
有人到访。
顾婧仪去开门,入目的是修养好身体的余名贤和代芳。
两人身后是负责照料的助理。
代芳礼貌道:“老余这些天在养身体,说是有些日子没见唯唯,挺想他,冒昧来打扰。”
三人进门。
余名贤向来身体硬朗,此刻却佝偻着背,往日锐利的眼神也暗淡了些。
看顾唯在收拾碗筷,老人怒目横眉:“你别做!”
顾唯:“分担家务是我该做的。”
余名贤气血涌动,代芳扶着他去沙发上坐下。
助理凭借敏锐的观察力和聪明的脑袋,撸起袖管把桌上剩下的几个碗端进厨房,还强行摘下顾唯胸前的围裙,拧开水龙头,在厨房卖力洗碗。
顾婧仪沏三杯茶放茶几上。
母子俩坐在爷爷奶奶对面。
余名贤有一肚子火要发泄,怕情绪起伏太大被气死,让代芳开口。
代芳犹豫几分钟,始终没动。
余名贤怒从中来,眄视身旁人,就连妻子新烫的卷发也看不顺眼,小声嫌弃:“狮子头!”
代芳硬着头皮讲:“婧仪,这附近不好停车,司机把车开到前面巷口,我们走了一段路。”
顾婧仪客气道:“是不好走。”
余名贤斜眼吐槽:“你怎么不从盘古开天辟地说起!”
代芳尴尬笑笑:“路上碰到两个你们院里的人,说起院中的事。”
这几日邻居们谈论最多的应该是钱秋叶结婚。
顾婧仪没接话。
代芳接着说:“兮兮爸爸去世,她妈妈改嫁。这孩子活泼机灵,就是命苦了点。”
旁边的余名贤暗暗翻白眼,咕哝道:“什么活泼机灵,分明市侩滑头。”
代芳用手碰碰旁边的丈夫,余名贤忍着脾气。
“在兮兮之前,钱秋叶怀过一个孩子,她不小心跌倒在地,送去医院抢救,孩子却没保住。”
“是。”
代芳往前探着身子,询问:“那次,她问你要了三十万?”
这在院中不是秘密。
余名贤和代芳十几年没踏进家门,要不是此次听人说起,恐怕要一辈子蒙在鼓里。
顾婧仪的表情证实一切。
余名贤忍无可忍,脸色骤然一沉,指着顾婧仪痛骂道:“顾婧仪啊顾婧仪,你的脑袋到底在想些什么!我问你,当时谁碰她推她了?是不是她自己摔倒的?她哪里来的脸问你要钱?你当真没工作过,不知道挣钱的辛苦!当初是我逼承术分手和严家联姻,默认打发你一笔钱。承术倒好,公司都快撑不下去了还硬生生支给你两百万!你也别假装善良无辜,你要是真爱,就不该用金钱来玷污你神圣的爱情!”
代芳给丈夫顺气。
余名贤胸腔起伏,颇有破罐子破摔的架势。看顾婧仪闷声,怒气更盛:“你知不知道承术为了签单陪人喝酒,喝多少杯,吐多少次才能挣到三十万?你呢,姓钱的一开口,你马上同意!十几年前的三十万,你以为遍地都是么!”
顾婧仪微怔,哑口无言。
她收钱是想留下孩子,在余承术看不到的角落将孩子培养长大。
她不是爱财的人,可她的的确确收过两百万。
代芳怕再数落引起孙子反感,产生抵触情绪,劝丈夫不要再提。
余名贤气不过,拔高嗓门:“我对钱秋叶刮目相看,还以为她贪小便宜,没想是贪得无厌的人!拿了三十万还让向灵兮缠着唯唯,恨不得生生世世趴在顾婧仪身上吸血!吸光顾婧仪,再吸唯唯!”
一想到孙子身边有个势利的狗皮膏药,余名贤心脏疼。
房内的喧闹引来纳凉的邻居,厉冬芹带头推开窗户,伸长脖子凑热闹。
女人离余名贤近,火上浇油:“唯唯爷爷,钱秋叶和向灵兮经常来唯唯家吃饭,什么都要唯唯买,有时候还点名要吃贵的,我们都看不下去了。当初的三十万,我要是在医院,一定不让婧仪同意!再说,当时摔倒您和夫人也在场,钱秋叶怎么不问你们拿钱,摆明看婧仪好说话,吃准她心地善良!”
顾唯倏地站起来,走到窗边,要合上窗户被厉冬芹和褚慧雯强拽着。
“这是我家的窗户。”
“你个蠢蛋,让你爷爷出头,彻底和吸血鬼决裂!”厉冬芹恨铁不成钢。
顾唯义正辞严:“不关你的事。”
六楼静谧,只剩夏日傍晚的闷热。向灵兮安静地给钱秋叶按摩全身。
楼下有吵闹声。
“谁呀?”
“接着按,”钱秋叶嘲道,“管他是谁,有厉冬芹准没错。”
向灵兮继续按摩两条胳膊,心思却飘到楼下,想去听听是谁的八卦。
她隐隐听到“顾唯”“顾婧仪”几个字。
有人闹事?
咦,怎么还有“向灵兮”和“钱秋叶”?
“有人骂我们。”
“谁!”钱秋叶起身,“去瞧瞧。”
顾婧仪家房门紧闭,才摆了脸色,钱秋叶没敲门,转到窗外站在人群后。
领头的果然是厉冬芹和褚慧雯。
侯大爷和阚大娘见二人来,热心讲屋里的情况。
一群人扎堆,没两分钟,向灵兮只觉又热又燥。
厉冬芹不嫌事大,告诉余名贤钱秋叶在外。
余名贤无法控制怒气,喊话:“钱秋叶,你进来!”
钱秋叶昂着头:“我还怕你不成!”
助理在厨房洗完碗一直不敢出来,哪知余名贤让他去开门,倒霉的助理刚拉开一条缝,一群人蜂拥而入,几乎把他搡到门外。
进门瞬间凉爽,阚大娘放下蒲扇,跟在最后。
人群中最显眼的当属钱秋叶。
她刚进门,余名贤霍地起身,径直跨来,大有剑拔弩张之势。
担心妈妈受迫害,向灵兮挡在身前。
事已至此,没法置之不理。
顾婧仪支开顾唯,撑着疲惫的身体加入。不料顾唯挤到前排,几个重要人物在客厅围成圈,身后是一个个精神亢奋的邻居,不大的客厅霎时拥挤。
三十万已成往事,翻旧账让钱秋叶发狂,事态不可控。
代芳给助理使眼色,助理迫不得已拉着余名贤的胳膊,免得他动手。
代芳说:“老余,你计较什么。”
余名贤在乎的不是钱,余承术付高额分手费,顾婧仪却大手大脚,随随便便挥霍三十万!
什么纯洁爱情!
他替儿子不值!
平时装柔弱无辜,还不如明目张胆贪钱的钱秋叶来得坦荡!
余名贤左边代芳,右侧助理,他自知按捺不住脾气,特别是迎上钱秋叶挑衅的眼神,更是怒气冲天,快要燃起来。
向灵兮瞪着脸色铁青的眼镜老头,叫嚷道:“叫进来干架么?”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这点脑子,只能想到干架?”
不用回头,向灵兮断定是褚慧雯。
她转头,昂着脖子,讽刺道:“你脑子好,怎么不读重点高中,是不喜欢重高的食堂么?”
榕树中学有初中部和高中部,招收的学生通常是最差的一批。
褚慧雯初中在榕树,高中也在榕树。
厉冬芹让她高中毕业直接工作,她还想努力一把哪怕大专也要混个文凭。
被戳到痛楚,褚慧雯誓不罢休,即刻回击:“用不着你操心,还是掂量下自己能不能进榕树吧!”
向灵兮撇嘴:“要你管!”
“吵什么吵!”
余名贤一声怒吼,震得正要还口的褚慧雯极不情愿收声。
钱秋叶不惯他的臭毛病,双手叉腰,斜睨怒气上涌的老头子。一侧的代芳观他脸色煞白,呼吸急促,让助理搀着去坐下。
围观的邻居不让道。
钱秋叶嗤笑:“要走?”
余名贤扶起滑到鼻尖的黑框眼镜,眼神陡然一转,一股凛然之气直射进钱秋叶闪烁着轻蔑的双眼,激得她心口一颤,手心冒汗。
“呵,让开。免得传出去说我欺负老年人。”
钱秋叶偏过身,向灵兮也让出道,余名贤坐回沙发。
代芳在他耳边唠叨:“老余,你回想一下来的目的!”
钱秋叶挺直身板,气粗胆壮:“老余头,当年你和你老婆也有份,我看你俩年纪大没计较,你却反咬我不该拿钱。我拿的是你的钱么,关你屁事!”
代芳打圆场:“过去十几年,我们说说,没别的意思。”
她和钱秋叶不熟,但和钱秋叶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向灵兮是何秉性,还是清楚的。
真闹大,能把老头气死。
眼看要哑火,厉冬芹撺掇褚慧雯拱火,褚慧雯还没张嘴,被钱秋叶犀利的目光遏止。
姓厉的恨不得打起来,最好余名贤被打进医院,好让她摊上事。
钱秋叶不中计。
他骂,她顶回去。
他歇着,她也适可而止。
在顾婧仪面前趾高气昂,责难她不该给钱,钱秋叶来了却偃旗息鼓不提退钱,被一群人当猴看的余名贤颜面扫地,朝顾唯唯招招手:“你过来。”
顾唯过去。
余名贤拉着他的手,语重心长:“向灵兮要搬走,你考虑换个离学校近的住所,不能把精力浪费在路上。”
顾唯看向顾婧仪,女人微微一笑,点了下头。
余名贤难得露出赞扬的目光。
几步外的钱秋叶脑袋一歪,靠向向灵兮头顶,话中带刺:“你看,借老余头的嘴搬走,她顾婧仪清清白白。”
向灵兮皱眉:“有吗?”
钱秋叶冷不丁敲了下向灵兮的脑袋,满眼嫌弃:“你啥时候能学学我,脑子转灵活点!顾婧仪和老余头闹这出,这么多人看着,你以为谁是受害者?是我和你!她不仅能摆脱你我,还能在邻居面前赚够同情心。”
向灵兮“哦”一声。
这声惹怒钱秋叶,一巴掌猛拍她的后脑勺,向灵兮来不及反应,惯性往前一栽,歪歪扭扭几步差点扑倒。幸好顾唯眼疾手快,弯下腰,伸出双臂提起她的双肩,这才免于出丑。
只是——向灵兮跌进顾唯怀里。而顾唯的唇,碰了下她的额头。
丢脸!
向灵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摆正身体,刚退回钱秋叶身旁,就被揪着耳朵骂:“死丫头,别给我犯蠢!”
向灵兮丧着小脸,垂下头:“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