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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

  •   吴英是个精明而好运的人,从幕僚爬到一方军阀,手段自不必说,眼界也是宽大的,在西北各路人马混战的时候,一早就投靠了中央政府,待到其他人再去投靠的时候,他自然成了前辈。这些年有中央政府做后台,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自然日子过的很是舒心,但吴英也是个有野心的人,想扩张又不能去碰同是一系的甘宁双马,看来看去就剩了一个势力庞大又自成一派的青马。因此,当接到马建奇失势的消息后,吴英就瞄准了马景军这块诱饵。

      吴英的算盘很简单,中央政府招降马舒夜的公文不过是废纸一张,他拥兵自重在西北当着土皇帝,又怎会在乎一个封疆大吏的位置?而和马景军联手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趁着青马内乱的当儿,占了赳化县城,再用守军司令敲马舒夜一笔竹竿,要是还能放抢西宁那就更好不过,只是,千算万算没算到来马舒夜居然有这个魄力亲自来守赳化。

      这下如同捧了烫手的山芋,扔不得又吃不得。

      吴英皮笑肉不笑地对马舒夜道:“马大帅,赳化现在是我的了,你就算不想给也没用,我也不想难为你,只要你在把陇东那片地方划给我,我立即恭恭敬敬送你回西宁——”

      马舒夜轻慢地抬了下眼皮子,有些不耐烦地道:“吴司令,亏得你也算过了几年富贵日子,就拿这些乞丐的吃食来待客吗?”

      吴英面色一变,但他不以为意地挥了挥手,吩咐身边的副官:“去,去赳化最好的馆子给马大帅置办一桌。”

      “等等——”马舒夜道,“作份蜜汁叉烧——”瞬间,庆丰抬头诧异地看了一眼,接着又默默垂下头去。

      吴英的副官不明所以,大着嗓门问:“司令,啥叫叉烧?”

      吴英在心里骂了声娘,就马舒夜能作怪!当了阶下囚还挑三拣四,吴英暴躁地道:“没听马大帅说吗?叉烧就是叉烧!让那厨子做,做不了也别活了!”

      副官哦了一声,挠着头出去了,马舒夜不咸不淡地道:“吴司令的副官竟是这般蠢相——”

      吴英的腮帮子抖了两抖,还未来得及发泄,又听马舒夜道:“可见是什么将带什么兵,都这么蠢,我就算把陇东给你,你也未必守得住。”

      吴英顿时面上一红,他一拍桌子,酒盏跟着跳脱两下,狠道:“马舒夜,你别给脸不要脸,老子分分钟就能毙了你。”

      马舒夜笑的淡然,“那鄙人正好见识一下吴司令的手段。”

      吴英忍了又忍,“你今日这番说话,我定会讨回来的。”

      马舒夜挑眉,“和齐清讨?那你可得小心一些。”仿佛是作证一般,远处传来了震天炮响,警卫兵匆匆进来,低声道:“司令,电话。”

      吴英阴沉着脸,道:“带下去,关回去。”

      “是。”

      最终,那份蜜汁叉烧也未有机会入了庆丰的口。

      ……

      同是头一次坐牢,马舒夜的兴致比庆丰高了许多,他坐在牢门前,注视着狱卒的一举一动,似乎想要伺机逃亡。

      “你何必救我?”

      “想救就救了。”

      吴英打赳化打的很是艰难,虽然有三倍人马,但赳化城池坚固,久攻不下,连轰带撞打了一天才冲开了北门,刚进去就遭遇了巷战。

      赳化倒是不大,但马舒夜一心死守,带的兵对赳化熟得不能再熟,一直将吴英堵在北门,寸步难行,直到庆丰做了那件昏头的事被俘,这才停了火。说起来就连自己都觉得蠢,兵荒马乱的,跟着一个孩子去找爹妈,地形也不熟,三绕两绕就绕到了吴英的陷阱里。

      其实,吴英没想着抓庆丰,就连用枪筒顶着庆丰的头跟马舒夜隔空喊话的时候,还都当他是齐清。

      马舒夜没犹豫太多,一番讨价还价之后,带着人缴械投降。吴英不禁喟叹,人都说齐清是个尤物,果不其然,上一任马帅为他而死,这一任马帅还是逃不了这个宿命。

      直到受降完毕,马舒夜才语带揶揄地道:“吴司令可要认清人,那可真不是齐清——”

      瞬间,吴英觉得上了当,既然不是齐清,马舒夜也投降地太爽快了。果不其然,隔了半天石大龙就带着第八军杀到,吴英想了又想,自己这趟可算变成了被算计的螳螂,马舒夜早就知道自己带着家底出来,赳化必定守不住,这才用投降的由头拖了一天半的时间,若是直接荡平赳化,又哪需要一天半?

      吴英心中恨极,这一番羞辱必然要成倍讨来。

      “我在这里,不过是拖你后腿,又不似小舅舅,他能帮你成就伟业,你不如让我回香港,或者去别的地方,这样也省心些。”庆丰靠着墙,难得推心置腹地道。

      “放不放你,现在也不是我说了算,也得先出了这个门。”

      “那个吴司令肯定不会把你怎么样,不然也不会这么客气——”

      许久,马舒夜未曾说话,只是冷笑了一声,庆丰继续道:“就算你生气,我也要说——”

      “怎么?”马舒夜回过头来,面色沉得像水头欲滴的黑云,“我才救了你,这么快就想开溜?岂不是忘恩负义的行径?再说了——”马舒夜目色暗了暗,幽闭逼仄的牢房中回荡起他低沉的声音,“未必所有人都要似我同齐清一般,你这样也不错,很新鲜。”

      “新鲜?你觉得我是玩具吗?”

      “不只是你,所有人都是,看腻了就再看一个,人和人不就是这样?”

      庆丰张了张嘴,心中对马舒夜的论调很是不屑,却又无法反驳,他就是这样的人,残酷冷血,薄情寡义。

      “庆丰——我这个人,最烦别人跟我对着干,心情好的时候还能忍让三分,心情不好的时候难保会做出一些出人意料的事,不过,我始终是不会后悔的,所以,我也不希望有一天有人会逼我后悔——”

      “你的意思是……”

      “没什么,看在我好歹救你一命的份上,别再拿走不走的事惹我心烦了。”马舒夜说着话,靠在墙上,朦胧的马灯光越过牢门在他面上跳跃着,平日里硬邦邦的面部线条似乎变得有些柔软,很人间的感觉。

      “我要是不答应呢?”

      “不答应?”马舒夜短促地笑了一下,“别那么傻,你没得选。”

      “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现在有了小舅舅,我不过是个傀儡。”

      话落,脚步声由远及近,马舒夜道:“我一直不相信人心的,如果我回不来,你就撞死在这地牢里,你这样的身份,落到吴英手里比死了还惨,我若回得来,不要说傀儡,就算是死鱼,只要在我眼皮子底下过了,我都会过刀——”

      咣当,牢门被打开了,一身戎装的士兵出现在两人眼前,语气不善地道:“马大帅,麻烦你跟我们走一遭。”

      马舒夜长身而起,掸了掸身上的灰,整了下衣领,抹平了一头乱发,口气一如平常冰冷冷而不耐烦,“走吧。”

      庆丰看着马舒夜被簇拥在人群间出了门,他忽然冲过去抓住了牢门,那个削瘦而高大的影子,似乎从此烙在了眼球上,那么疼,却历历在目。

      生死关头最后一瞥,幽暗的暗道中充斥着断裂的记忆。

      那一日,他在威尔士大学第一次看到他,是个没血色的人,连嘴唇都是苍白的,斜靠在门上看剧社排练,台上在唱《缅甸之月》,他似乎深受感染,郁郁葱葱的眼睫毛都在不安的震动着。

      庆丰忍不住又多看了他几眼,那一双眼像月下的稻田,风一过,稻禾晃动,亮了又暗,暗了又亮,如稻下的水,波光粼粼。

      然后,他倏然调转了目光,一下子看死了他,微微蹙了下眉,似乎这一眼生了那么大的困惑,庆丰垂下了头,只觉得那目光太沉太苦无法承受。

      “你叫什么名字?”

      “嗯?”

      “我问你叫什么名字?”

      “Devin。”

      “中文名呢?”

      “荀庆丰。”

      “你呢?”

      “马舒夜。”

      “英文名呢?”

      “没有。”

      “哦。”——真是个奇怪的人。

      “你家有姓齐的亲戚吗?”

      “啊,有,我母亲姓齐。”

      “哦,做个朋友吧?”

      “嗯?”

      “结束后一起去吃饭吧。”

      “我……”

      “我在外面等你,你喜欢吃什么?”

      “没什么特别喜欢的,勉强算的话,叉烧吧——”

      从一开始,就是迫不得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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