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事》顾白蛋

19、第十八章

　　贺天宝觉得马舒夜简直就是小题大做，不过是新官上任，三把火随便烧烧也便罢了，不成想他胃口竟然这般大！

　　本来是一个再好不过的美梦，头一天和甘马干了一仗，吃掉一个县城之后正睡着囫囵觉，尚未天明就听到汽车在院外鸣笛，贺天宝翻来覆去，最后提了枪赤着脚奔出了院，一眼看去，这倒好，自家的警卫兵愣头愣脑地站在一辆轿车边上，见了贺天宝怯生生飞了两个眼神过来，还努了努嘴。

　　贺天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踹上了汽车门，“你妈X——”话说了一半，就有人摇下了车窗子，一副硕大的黑色眼镜遮住了半边脸，饶是如此，贺天宝还是一眼认出了来人，“呦，齐秘书——”边说着，侧着头往车里瞄了一眼，果然坐在后座的就是面无表情的马舒夜，身旁还跟着昏昏欲睡的庆丰。

　　“这炮火连天的，什么风把大帅吹来了——”

　　马舒夜盯着车前玻璃，慢悠悠地道：“日子长不见了，怪想你的，就来看看——”

　　“噗——”齐清忍不住笑出声来。

　　贺天宝老脸一红，“大帅说哪里话，这不是才分开半年么。”忽而心惊，现在他可以称得上是马舒夜的“左膀右臂”，哪有半年在外面扩军撒欢都不跟大帅汇报的臂膀？

　　“那个——”贺天宝搓了搓双手，“大帅也忒性急，我是打算和甘马打完就回去报到的，晚了一晚就劳累大帅亲来了……”

　　马舒夜摆摆手，“行了，我们来都来了，进去坐坐吧，找人烧壶热水——”

　　“好好，大帅请。”

　　齐清先下了车，笑着看了贺天宝一眼，接着给马舒夜开了车门，伸出一只胳膊去，马舒夜搭着齐清的胳膊落了地，顺手弹了下齐清的衣领，漫不经心地道：“衬衣领脏了，回去换换。”

　　“是。”

　　马舒夜头里走着，贺天宝又不疑心，跟着齐清后脚轻轻地问：“我最近没干什么让大帅生气的事吧？大帅要觉得129军人太多，我给石大龙拨过去点。”

　　齐清挑眉，“怎么？贺军长是觉得功高震主了？”

　　贺天宝立即肃然，“没有！没有！”一口否定着，心里还不自觉地骂：齐清未免也太厉害了，随随便便都能给他抓到话把子扣帽子，这要被他盯在眼睛里，可怎么活——一边想着，就见马舒夜在门口停下了脚步，脸色有些难看，贺天宝诧异地道：“大帅怎么不进去？”一转脸，炕上坐着个春光半泄的姑娘。

　　“那个——”贺天宝急急忙忙地蹭上炕，用被子把姑娘兜头蒙住，尴尬地解释着：“暖炕，暖炕——”

　　马舒夜不做声，在屋里环视了一圈，朝着姑娘冷道：“滚出去。”下一秒钟，连人带被就被人抬了出去。

　　贺天宝腹诽，你上阵带着小白脸，还不兴我招妓？

　　“坐吧。”齐清用手指在桌椅上一抹，赞了一赞：“地方还挺干净。”

　　马舒夜扫了一眼，坐下来，指着旁边的庆丰道：“找个地方给他睡会。”

　　贺天宝瞅了瞅一张微微有些浮肿的脸，思绪翻飞，半年没见，这两人反倒更好了，马帅就是马帅，玩得与众不同也就罢了，还是甥舅俩。

　　庆丰打了个哈欠，颇挑衅地道：“怎么？有什么话怕我听到不成？”

　　马舒夜抬了下眼皮子，“由着你听。”

　　贺天宝顿时牙酸了一下。

　　四个小炒，两个凉菜，烫了一壶酒，四个人围着炕桌坐定了。

　　齐清清了清嗓子，先敬了马舒夜一杯，又敬了贺天宝一杯，推杯换盏之后进入正题，“马帅是一个月之前出来的——”贺天宝的心悬了悬，129军在际阳一役中伤亡较大，但前阵子吞了两个县城，又抓了丁补缺，不仅满编还扩编了，该不会是招了马舒夜的眼吧。

　　齐清抬了抬手，放在了贺天宝的肩膀上，笑道：“贺军长不用这般紧张。”

　　贺天宝皮笑肉不笑地咧了下嘴，只觉来自马舒夜的目光太过凌厉，差点从面皮上刮了片肉下来，连带的，齐清的手仿佛有千钧之力，压得贺天宝都要抬不起头了。

　　“马帅这次出来，感慨良多，在路上，我们定了一个‘五大工作’，有必要和你商榷一番。”

　　“我是个粗人，大帅说什么就是什么呗。”

　　“那我就说说——”马舒夜一撩眼皮子瞧着贺天宝，“有五件事，造林、禁烟、修路、识字，这四件事，都不要你管，我只要你管好一项——”

　　“大帅你说，只要是你放出话，我贺天宝就算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不用你赴汤蹈火那么麻烦，只是要辛苦一些，我要的是马景军的地盘，能击毙最好，若不能就把他给我从这里赶出去，最不济也要赶到武威去，他的人要极力收编，我不怕人多难养。”

　　贺天宝犹豫了一下，马景军是马建奇的亲儿子，半年前马建奇亲族被诛，唯一仅存的就是马景军，他长期驻兵陇东，实力不可小觑，最蹊跷的是马建奇出事至今，都不见马景军有任何动作，越是看不透的就越令人胆怯，贺天宝宁可南下去啃甘马这块骨头也不愿东去碰马景军的地盘。

　　见贺天宝沉默不语，马舒夜道：“不会让你白打仗，川土就交给你去管，我只抽四成的利，只要不在自己地盘上销，卖到哪里我不管。”

　　“呵，好一个戒烟！不过是为祸他乡——”庆丰冷道。

　　贺天宝不禁面露喜色，烟土这东西自然是大宗生意，源义祥能负担的起青马的军费，收入的重中之重自然是这烟土生意，马舒夜也知道马景军是难啃的骨头，自然要许以重利，带兵的，没钱还说个屌毛，至于学生气十足的庆丰这三言两语，他贺天宝才不会放在心上。

　　“既然大帅都这么说了，我就算是拼了命也会把马景军赶到武威的，这一点，你放心——”

　　马舒夜举了举杯，“一切就全仰仗贺军长了。”

　　“大帅且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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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况怎么样了？”

　　“遭了伏，129军的精锐却折在里面了。”

　　“贺天宝呢？”

　　“据说受了伤，但不严重。”

　　马舒夜在院子里转了两个圈，最后停在了花架前，有一丛夏玫瑰正在枯败，本是红色的花，但朵儿都褪了色，圈上了一圈白边，显得格外萧瑟，但依然有一只五彩斑斓的蝴蝶孜孜不倦地妄想停在那支垂枝上，不停地靠近着，盘旋着，轻触一下又觉得不堪重负地飞起。

　　现在的局面就像是这只蝴蝶，停不住又舍不得走。

　　“把石大龙调过去。”

　　“不行。”齐清难得地蹙了下眉，“石大龙的防区紧挨着吴英，他早就虎视眈眈许多年，石大龙一走岂不是自开门户？”

　　“事已至此，全是我思绪不周，没想到马景军竟会有这样的胆子，也没想到中央政府竟然为了收编青马而铺排这么大的阵仗，129军遭伏必是马景军联合了外人，若不然贺天宝不会被打得这么惨，现在想撤也难了，你就算瞒着不说，以为我料不到？”马舒夜一回头，两指钳住了齐清的下巴，“别擅自替我打算。”

　　齐清笑得灿烂，“这怕是积习难改。”

　　马舒夜抿了抿唇，手上落了三分力，“马上调石大龙去，不派援就是坐看129军被吞掉，到时候马景军再打过来，129军就等于白折了人手，甘马、宁马、吴英，哪一个都是蠢蠢欲动，拖得越久越麻烦。”

　　“石大龙走了，吴英谁来防？”

　　“留一部分军队，我去防。”

　　齐清呆了一呆，“你去？”

　　“对，我去，我和庆丰去。”马舒夜上下打量了一下齐清，“还是说，你想和我一同去？”

　　齐清一把擒住了马舒夜的腕子，“你可知此行凶险？”

　　“所以才留你在我背后。”

　　齐清挑眉，凝视马舒夜许久，道：“你我怕早就不是那样的关系。”

　　“哦？”马舒夜回过身去，一把抓住了那只犹豫不决地蝴蝶，冷腔冷调地道：“你我什么关系，那是我说了算，轮不到你做主，通知石大龙急行军赶往陇东，明日我启程去第八军军部，你在这里看家。”

　　“是，大帅。”

　　十天后，吴英率部攻打赳化，马舒夜兵败城破，被囚于赳化县城，与此同时贺天宝与石大龙部歼灭马景军部八千余人，马景军带残部投靠甘马，陇东数县均归于青马。

　　三日后，129军、第八军围困吴英部于赳化，双双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