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蜷缩》雾已

43、男友

　　言蓁正刷着牙，突然想起一件被自己遗忘的事情。

　　匆匆洗完脸，跑进厨房，问正在洗手作羹汤的男人，“爸妈发现我不见了，有没有打电话？”

　　这人昨晚不是还说要把她送回去吗？

　　男人煎着鸡蛋，并未转身，“打过的，我见你睡得沉，就没叫你。”

　　听到这话，言蓁瞬间像一只放了气的气球瘪了下去，哼声回到卧室，拿回手机一看，上面几个未接电话更是让她两眼一黑。

　　她呈大字型躺在床上，怔愣地看着天花板，片刻后有又爬起来。

　　怒气冲冲地去诘问男人，把她偷出来的是他，着急的是父母，心虚的是她，而这个罪魁祸首是不是显得太淡定了。

　　“江言汜，你说怎么办！”

　　她把手机那些未接电话亮在他眼前，“你给我想解决办法！”

　　男人慢条斯理地把两个完美的煎蛋放进盘子，眼皮微垂地看了眼手机，勾起唇角，“给他们回电话，你就说你跟着朋友去玩了，不用担心。”

　　言蓁恨不得咬他，“这话你相信吗？”

　　“你试试，说谎不会吗？我记得你小时候没少说谎骗我。”

　　提起旧事，言蓁恼羞成怒，“哪有！我就只是为了吃点糖说了点小慌，况且那也算不上谎言。”

　　“你现在还有别的办法吗，现在给他们打电话。”他这么回答，甚至笑着逗她，“要是在晚些，别让他们担心到报警，到时候警察带着爸妈从哥哥这里领回你。”

　　警察从他这里找到她……亏他想得出来。

　　言蓁鼓起的气又泄了，她闷声道，“你还有心情开玩笑，都怪你。”

　　他笑了，低头吻她，蜻蜓点水。

　　“蓁蓁，谎言本来就充满破绽，你不想骗他们，就会伤害他们。”

　　她怎么不明白呢，只要他们的关系如此，伤害和谎言将会同时存在。

　　比谎言更为严重，那是欺骗和背弃。

　　言蓁虽然有些难过，但也很快收拾好了情绪。

　　她选择言汜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面对一切后果。

　　言蓁打电话说自己很早就出门了，是和同事一起约着爬山看日出，所以没有惊动他们，母亲的声音由担忧转为平静，她嘱咐她早些回来，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怀疑。

　　挂断电话，她安静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直到身体忽然被搂进一个温暖的怀抱，淡淡的香气萦绕在她鼻尖。

　　男人埋在她颈间，她听到低沉克制的声音响起，“对不起。”

　　那声饱含歉意和无力感的对不起，震的连言蓁的耳蜗都在轰鸣。

　　她想，人人都在说世界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但她站在如今这个处境，她和言汜早已感同身受。他们完全理解彼此的顾虑，心疼对方的感受，也共同愧疚以父母。

　　一月的天色尚且寒冷，窗外裹在一片迷雾沉沉的暗色里，言蓁忽然转过身，踮起脚，把唇送上去，吻绵长而怜惜。

　　言汜几乎是下意识回吻，他珍贵的妹妹，他多怕她难过。

　　她松开他的唇，像是下定了决心，“哥哥，我们和爸妈坦白吧。”

　　言汜不说话，心里似乎是有什么暗潮在汹涌。

　　他抱着她，久久地望着她的眼睛，久久地望着，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听错。

　　他们都知道这是一个不容易的决定，背后带来的后果他们谁都料不准。

　　“想好了吗？”最终，他问。

　　言蓁点点头，她没有冲动，公开坦白是迟早的事，既然如此，做好完全的准备主动去迈出那一步或许更好。

　　他弯下腰来，贴她的脸颊，“等合适的机会再说，不想这个，今天有想我陪你做的事吗？”

　　她想了想，“我们在家里煮火锅吧。”

　　天气好冷，若是吃上热腾腾的火锅，而且还是和他，应该很不错。

　　他点点头，把她赶出厨房，“先把早餐吃了，待会儿出去买食材。”

　　早餐过后，两人换了衣服，在门前言汜给言蓁围上一圈厚厚的围巾，这才牵着她出门。

　　开车到附近大点的超市，里面已经布置了很多新年氛围的装饰，从背景音乐到喜庆的灯笼。

　　因为是休息日，人倒是不少，两人推着购物车，一般这种外面的地方，言汜回头率都超级高，言蓁睨着他，男人正在选菜，而在他欣长挺拔身影的旁边，是很多大爷大妈，“江教授，你看起来还挺像居家好男人。”

　　他挑菜的时候不缓不急，俊美的脸庞闲适中透着优雅，“不仅是居家好男人，还是育儿高手。”

　　大概没想到他这么说，言蓁微微皱眉，“你别胡说。”

　　什么育儿高手，他想的是不是也太远了。

　　男人把菜放入购物车，看着她轻笑，“难道你不是我一手带大的？”

　　言蓁沉默。

　　想起小时候，那时候她只黏他，他的确算得上又当爹又当妈，照顾她的重任一挑就挑了十几年。

　　挽住他胳膊，言蓁目露危险地问：“我从小和你一起长大，你中途把我送走，那几年过得是开心呢还是不开心？”

　　“知道我喜欢你，还这么问啊蓁蓁。”“我开心不开心，你不知道吗。”

　　言蓁眨眨眼，“我哪里知道，说不定你觉得没人缠着你更好呢。”

　　她离开的时候都没有去机场送她，几年下来也是爱搭不理。她那时候又没有上帝视角，怎么能知道他是喜欢她的呢。

　　想起这些，言蓁负气道：“你抛弃我，反正你对不起我。”

　　言汜看着她生气的脸庞，微微失笑，不明白怎么又纠结到这个问题上来了，说着说着还把自己给说生气了。他低头吻上她的唇，温温道：“是，我对不起蓁蓁，蓁蓁大人有大量，原谅哥哥好不好？”

　　认错态度倒是很好，不过言蓁真正好奇的是，“哥，要是重来一次，你还会把我送到国外吗？”

　　言汜揽着她往别处走，没正面回答她，“吃不吃毛肚？”

　　言蓁敷衍地点着头，还是没有轻易放过他，“我问你话呢哥哥，别想轻易糊弄过去。”

　　男人叹气一声，无奈盯着她，“会。”

　　“为什么？”她愣了。

　　言汜：“去柏林，对你来说很好。”

　　“那你……”还是要和我分开吗？言蓁脸上的情绪慢慢敛去，直到消失殆尽，男人的低醇的声音落在她头顶，“蓁蓁，我们的世界里不止有爱情，你想你去柏林学习的那段时光，你也不会后悔不是吗？”

　　他说的不无道理。

　　可是还是有些在意，就像他们之间这段距离永远也不会消除。

　　“蓁蓁，”男人抱住她，目光微敛，“不用再去想那些过往年，至少没有这段距离，你永远也不会爱上我。”

　　言蓁闻言失神。

　　她如果一直待在他身边，那份从小到大的兄妹情意想必是很难转换的吧。

　　就连一开始，都是因为她不想失去哥哥，而用尽手段靠近他的。

　　“你说的对，我们只往前看，哥哥如今在我身边就够了。”言蓁贴着他的胸膛，这样说道。

　　回家后，言汜在厨房里清理食材，言汜换了身家居服从卧室里出来。

　　“喝水。”男人落下两个字。

　　抬眸，一杯热水早已放在茶几上，她走过去端起来，喝进嘴里，有柠檬的酸味，但不浓，里面加了糖。

　　她喝着，视线落在手机上，她忘了，手机里还有未回复的消息，梁深砚一早给她发的消息，现在都快中午了，她竟然都没回。

　　“哥，梁深砚的消息，我现在拒绝了哦。”她回复的时候，还朝厨房知会了一声。

　　言汜面色如常，漆黑的眸淡淡地瞟了她一眼。

　　她拒绝的消息发出去后，梁深砚消息隔了不到一分钟就回了过来。

　　梁深砚：【刚起来吗，怎么这么晚才回复。】

　　言蓁扯唇，她没有义务随时回他消息吧。

　　言蓁：【早上没看手机，没注意。】

　　梁深砚：【那你什么时候有空，我邀请你吃个饭?】

　　言蓁蹙眉：【抱歉，都没有时间。】

　　梁深砚：【这么防备啊，是不想见我？】

　　言蓁看了一眼在厨房的背影，【抱歉，我在陪男朋友，的确是没空。】

　　梁深砚：【男朋友？黎总可是说你没有谈恋爱。】

　　言蓁坦然：【还没告诉家长罢了。】

　　梁深砚：【总不会是搪塞我的借口吧。】

　　言蓁觉得，这人真难缠。

　　她打开相机，悄摸着把厨房某个人的背影照了下来，本想着直接发过去，但她看着言汜那异常熟悉的脑袋，还是打开了剪裁工具，把言汜的头裁掉。

　　言蓁把男人的背影发了过去，这下总该相信了吧。

　　她继续在输入框里打字，【真的没有骗你，他看见我和你聊天会不高兴的，我们还是删掉好友吧。】不过这一串话还未打完，男人那边发过来六个大字，言蓁差点跳起来。

　　梁深砚：【这不是你哥吗】

　　言蓁心跳如雷，点开那张图片放大再放大，不放过每处蛛丝马迹，他怎么认出来的？

　　梁深砚：【言蓁小姐，大不用拿你哥出来当挡箭牌。】

　　她指尖的颤抖，在看见他这句话后恢复了平静。

　　言蓁疑惑：【你怎么认出来的？】

　　梁深砚恍然：【真是啊，我随便诈你一下就套出实话了啊。】

　　言蓁：【……】

　　半响后她没好气回复，【梁公子，我现在把你拉入黑名单你应该不会生气吧。】

　　发完，拉黑。

　　她倒在沙发上，发愣地看着虚空处，直到头顶上出现一张俊脸。

　　她心虚地叫了声哥。

　　男人俯身吻她的唇，轻轻舔舐，末了看着她的眼睛，淡淡地开口，“你跟他聊的很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