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蜷缩》雾已

42、想念

　　母亲始终端着优雅浅笑，待到言蓁走近，低声问，“柳殊跟你聊了什么？”

　　言蓁抿唇，“很久不见了，随便聊聊。”

　　那些话，是定不能说给母亲听的。

　　好在黎瑛没有太在意，她拉着言蓁穿梭在人群里，向某处走去一边说，“妈妈带你介绍个人给你认识。”

　　宴会整体是无聊的，言蓁待了不一会儿就感到闷，更别说现在要去见什么生人。

　　“黎总。”还未走近，声音倒是先传过来。

　　言蓁顺着声音望去，不远处站着几个贵妇人，一脸笑意地看着走过来的她们。她当然有留意到几人中间站着一个年轻人。

　　那男人西装革履，生了一副精英模样，站在妇人堆里越发显得出挑。

　　黎瑛引着言蓁介绍给她们，“这是我女儿言蓁，之前她一直在国外，也是最近几个月才回来。”

　　众多视线一瞬间投射到她身上。

　　言蓁礼貌不失分寸笑着，向她们颔首。

　　“果然是黎总的女儿，长得很像黎总。”其中一个穿着深蓝色礼服的女人说着，向身边的男子笑着，“深砚，其实说起来你和言蓁小时候还见过的。”

　　男人眼眸晕出些笑意，那双锐利的眼睛看向言蓁，“那时候江小姐应该还小，肯定是记不得了。”

　　这些话倒是熟悉的很，不过言蓁的确不记得这号人，她不知说些什么，也只能笑了。

　　接着母亲和那些夫人聊起了这个男人，话语间尽是满意。她看了母亲一眼，不明白她妈这是什么意思，这场景怎么那么像……

　　是不是下一步就要他们单独相处聊聊天了。

　　还没等言蓁思索完，那太太果然开始说，“深砚啊，我们家和你黎阿姨生意上有很多往来，两家关系也破为交好，你们两个年轻人互相认识一下，交交朋友。”

　　言蓁又看向母亲，黎瑛这次倒是回应她了，“可以和深砚认识一下，交交朋友，你看怎么样呢。”

　　梁深砚似乎朝她挑了眉，只限于她能看见的那种，紧接着他朝她伸出手，“江小姐，正式认识一下，梁砚深。”

　　男人声音称得上温柔，笑容也很标准。

　　言蓁把手伸出去，男人带着薄茧的手掌紧贴着她的手指，握紧。

　　言蓁拧眉，“你好，江言蓁。”

　　说罢，立即松开。

　　男人却不放。言蓁不适感涌上，迎上他视线，男人笑容不变，“希望以后可以多多相处，我们应该能成为好朋友。”

　　谁要跟他成为好朋友，言蓁笑容淡淡，没说话。

　　好在男人很快松开了手。

　　几个妇人都是一脸欣慰欢喜的表情，看着两位郎才女貌的年轻人，催促两人加联系方式。

　　男人拿出手机，向她亮出二维码。

　　她不想加，但这时候众人的目光都在她身上，并且男人已经打开了二维码。

　　唉……早知如此，她就不来了。

　　她不情不愿地扫了码。

　　“以后常联系，言蓁小姐。”

　　男人眼睛弯弯，让言蓁错觉掉进了他的陷阱里。

　　回去的时候，言蓁问黎瑛，“这是你给我挑的联姻对象？”

　　她问得直白，黎瑛咳嗽了好几声，“什么联姻对象？”

　　言蓁眯着眼闷闷道：“妈妈你刚刚就已经把我推销出去了。”

　　黎瑛失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我只是觉得梁家这孩子不错，你可以试着接触接触，若是喜欢那就水到渠成，不喜欢也就算了。”

　　可言蓁觉得没什么区别，她的母亲已经开始给她物色对象的打算了，这对她来说不是好消息。

　　她认真地握住黎瑛的手，“我不要嫁人。”

　　此刻黎瑛并没有意识到女儿的认真，只以为她不想和梁砚深接触。

　　毕竟很多年轻的女孩子在青春年华的岁月都不曾想过要结婚，踏入婚姻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个没那么必要的选择。

　　黎瑛温声安抚，“你不喜欢梁家的那孩子就算了，以后在慢慢接触其他人就行了。妈妈并不逼你。”

　　言蓁觉得母亲并没有领会她的意思，可她一时间也难以跟她讲清楚，算了，还是以后再谈论这个问题吧。

　　她偏过脸看向窗外，轻声道，“妈妈，哥哥不结婚我是不会结婚的。”

　　黎瑛愣了愣，她似乎很头疼，“要让你哥结婚，这比要你结婚还难。”

　　言蓁转头：“何以见得？”

　　“你哥……好不容易打算跟柳殊走到一起，现在又分道扬镳了，你认为他还会轻易交出自己的心吗？”黎瑛叹了口气。

　　言蓁想，站在母亲的角度这些问题的确存在，她心中也叹了口气，“或许哥哥愿意听你们话随便找个人就结了呢。”

　　黎瑛无奈，“我们能不顾他意愿随便安排他的婚姻吗？”

　　言蓁缓了缓，小心翼翼地说，“那就让哥哥也不结婚好了，哥照顾我，我照顾哥，你们也不用担心。”

　　黎瑛惊讶：“那怎么行？”

　　言蓁理所当然：“怎么不行？”

　　“……”黎瑛设想了下，也说不出不行的原因，于是匆匆打断她，“你们两个，别想这些不结婚的事，要是遇见合适的，就去接触就去交往，等你们遇到了真正爱的人就不会有这种想法了。”

　　真正爱的人，他们已经遇到彼此了，不会再有人闯进来。

　　但言蓁没再接话。

　　-

　　晚上，言蓁一躺在床上，就把电话拨通了出去。

　　电话一声一声响着，言蓁安静盯着天花板，她数着日子上次见面的日子，也数不清了。

　　“蓁蓁。”男人温沉的声音终于传了过来。

　　她立刻捏紧手机，“哥，你在休息了吗？”她听不出他那边的背景声。

　　“嗯，在开车回去的路上。”

　　“现在才回吗？”已经这么晚了。

　　“嗯，你还没休息？”

　　“没有，我和妈妈去参加了宴会，回来卸妆弄了好久。”

　　“那你好好休息。”

　　言蓁静了片刻，轻声问，“哥，你回这边来好吗？”

　　“已经很晚了，你休息吧。”

　　“可我想见你。”

　　男人握住方向盘的手指劲瘦苍白，听到想见你几个字后，能看到指尖收紧，青筋显露。

　　“嗯，我回来，你先睡不用等我。”

　　言蓁开心起来，“好。”

　　挂完电话，言蓁是不可能再睡着了。

　　言汜把车开到江家别墅门口，就看到门口似乎有一抹小小身影。

　　可整个客厅都没有开灯，那抹身影就那么裹在黑暗里，腊月的寒冬里。

　　他心头一紧。

　　打开车门下了车，就看到那抹身影从远处跑来，一头撞进她怀里。

　　他低眸看着怀里的人，这不是言蓁又是谁，摸她凉的发寒的脸，一想到她可能在这里等了很久，整张脸不悦地沉下来，“怎么这么不听话。”

　　“哥哥，我想你。”

　　女人紧紧搂住她腰身，仰脸，脸庞白的像是覆了霜，“哥哥，你想我吗？”

　　言汜被那双漆黑的眼看得心热，捧住那微凉的脸庞，把唇覆了上去。

　　那吻里饱含了他同样炽热的想念。

　　言蓁唇间发麻，用乖巧地眼神看着他，想念的心终于在见到人得到这一刻尘埃落地，她笑容满面地柔声问，“哥，你明天也要这么忙吗，我什么时候能去找你？”

　　男人把人带进自己怀里，垂眸看她，“我明天来接你。”

　　“真的？”言蓁笑逐颜开。

　　倏然。

　　整个客厅的灯光一下亮了。

　　言汜眉目紧了紧，就听到里面传出江家玧的声音，“言汜是你吗？这时候回来了？”

　　脚步声也渐渐传来。

　　言蓁身子一僵，完了。言蓁在他怀里心乱如麻，她这么晚在这里会不会很奇怪，就这样公开了吗？

　　正乱想着，男人搂着她将她带上了车子，让她躺在后座，男人在她耳畔压低声音，“躺着，别出声。”

　　言蓁睁大眼，眼睁睁看着他把外套脱了搭在她头上。

　　然后关门。

　　没过多久，父亲的声音又传来，“言汜？”

　　“爸，你还没休息？”

　　“我听见车声，想着是你回来了，但又没见人进来。”

　　“抱歉爸吵醒你了，我刚接了个电话，回来拿点东西就走，你回房休息，不用管我。”

　　“这么晚了就在家里住吧，别来回折腾了。”

　　“没事，你休息吧。”

　　说话声渐渐传远，言蓁撑坐起来，朝车窗外瞄了一眼，已经看不到什么人了。

　　这样的感觉好奇怪。她在躲她父亲，而言汜在说谎。
　　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她坐在车里本眼巴巴地望着窗外，裹着言汜的衣服渐渐睡了过去。

　　过了十来分钟，门口走出一道人影，言汜提着些东西，手腕间挂了件外套，他朝车身走去，在看见已经睡着的言蓁后，眼里流露出淡淡的笑意。

　　他把人抱出来，放进副驾驶，调低靠椅，盖上衣服，深深看了她良久，俯身在她瓷白的额间留下一吻，这才把车开了出去。

　　黑色的轿车穿越在空旷的街道，半个多小时后，开进地下车库，男人抱着睡着的她回到了自己公寓。

　　言蓁醒来时，浴室里流着水声。

　　她坐起来，环顾四周，眼低茫然，怎么就毫无印象的到言汜家里了？

　　浴室门在几分钟后开了，男人走出来，“醒了？”

　　“哥，现在是什么时候？”

　　“凌晨1点过。”

　　凌晨一点过，那还是晚上，她沉默几秒，想起在车里听见的那些话，“你把我给偷出来了？”

　　言汜笑意凉薄，“什么叫偷，妹妹，你说清楚。”

　　言蓁察觉了那笑容背后的危险，解释，“我的意思是，就这么突然来你这里，爸妈早上看到我不在房里，怎么办？”

　　“怎么办，在他们醒来之前把你送回去？”

　　言蓁没吭声，送回去……
　　这样的话她能睡几个小时啊。

　　男人走近，将脸放到她眼前，“你刚说想我，想见我，现在就又想回去了？”

　　她望着男人近在咫尺的脸，什么东西砸进她心里，“当然不是，我想和你在一起。”

　　言汜脸色平静，“亲我。”

　　言蓁手指握着被褥，顷刻间松开去勾他的脖子。

　　送上了自己的唇。

　　男人眼睛依旧睁着，瞧着她颤抖的睫毛。

　　她的吻缓慢，生涩，厮磨，见男人毫无反应，生了气一般横冲直撞起来，撬开他唇齿伸出舌尖试探，缠绕。

　　最后她喘息着离开他。

　　言汜这才扶上她的腰，将分离的唇贴合在一起。

　　他抵着她额头，“蓁蓁这几天都在做什么？”手指摸进她衣衫，冰凉的手指抚过她肌肤，冷的她一颤。

　　“工作，还有……想你。”

　　言汜弯了弯唇，“真乖。”

　　……

　　晨色熹微，明暗半掺的卧室，男人穿了件睡袍，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精壮的胸肌，而他的怀里，睡着一个美丽的女人。她头枕着男人的手臂，面朝男人身体以一种全然依赖的姿势躺在男人怀里，只漏出细弱白皙的肩膀。

　　男人本是温情的眸光，在接触到女人手机里传来的消息时，冷了下去。

　　【言蓁小姐，我有两张音乐会门票，要不要一起去看？】

　　梁深砚么？

　　言汜面目表情地从那条消息上移开，低眸将女人的脸抬起来，一点点吻醒。

　　女人空茫睁开眼，他咬着她的唇，抵死缠绵。

　　“哥……”委屈的声音从她喉间泄出，言汜摸她的脸，温存亲了亲，“什么时候认识梁深砚了？”

　　梁深砚？

　　言蓁心咯噔一跳，他怎么知道的？转头去看手机，却又被男人挑着下巴转回来，“蓁蓁，先回答我的问题。”

　　“昨天。”她知道他生气了，“妈妈昨天带我去宴会，刚认识了他，那种情况下不好不加微信。”

　　她讨好地搂他腰，“我没有联系过他。”

　　言汜神色越发淡漠，亲她的唇角，“妈也在，她允许你加的？”

　　言蓁沉默了。

　　他没什么情绪起了身，站在床前整理睡袍的腰带，斯文优雅，不咸不淡地语气，“妈在给你找对象，看来她很满意这个姓梁的。”

　　言蓁弱声说，“我已经跟妈说了我不会和他接触。”

　　“嗯。”

　　他还是淡淡的，毫无波澜，但就是看着不开心。

　　“哥哥吃醋了吗？”

　　他淡笑了声，“蓁蓁，我知道你不会喜欢他。”

　　以她现在对她依赖的程度，她也不会喜欢任何人。只是无论她喜不喜欢那些人，黎都会在未来不同任何时间给她介绍那些男人。

　　为她的终身大事而谋划。

　　看着她为难……他又能怎么做呢。

　　他的确没法高兴。

　　言蓁却放下心来，“你相信我，就不要不开心。”

　　他点点头，然后伸手，“过来，我抱你去洗漱。”

　　言蓁走出来，挂在他身上。

　　她在他脸上亲了亲，“哥哥，今天我都能和你在一起吗？”

　　“今天我都陪你。”

　　“真好。”她又亲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