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蜷缩》雾已

44、暴露

　　“当然没有，我已经把他拉黑了。”言蓁将手机拿给他看，极力证明自己清白。

　　言汜瞄了一眼，又看着她，夸奖了一句，“你做得很棒。”

　　然后人走开了。

　　言蓁仰在那里，回味这句夸奖。

　　她认为他还保留着对待学生的态度，尽管那已经是过去的职业。

　　事实上，言汜从未那样夸奖过他的学生，在学生面前的他，向来高冷且极具压迫性。

　　她懒散地趟了一会儿，看着在厨房忙碌的男人，感到过意不去了，这人忙碌了大半个月，好不容易休息了还被她指示着干活，这么想着，她爬了起来朝他走过去。

　　“需要帮忙吗？”

　　“饿了？”男人显然理解错了她的意思，误以为她在催他了，“冰箱里有面包，你拿出来垫一垫。”

　　言蓁没应声，而是上前去抱住他腰身，把脑袋贴在他健朗的背上。

　　他偏头，只能看见她的脑袋，翘了下唇角，心思柔软起来。

　　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生活，对此，言蓁开始无法自拔了，但脑海里倏然想到在家里的父母，她愣了愣，再次骂了一句自己没心没肺。

　　但那有什么办法呢，爱人的确是很重要的，言蓁又找出小时候父母撇下她和言汜独自去旅游过二人世界的童年，心里微微好受些，她安抚好自己愧疚的内心，又向言汜发难，“哥哥怎么这么忙？都没时间陪我了。”

　　言汜温声哄着她：“是比较忙，以后我尽量多抽时间陪你。”

　　言蓁对他的话不以为意，这种哄女人的话就是一个大大的饼，谁信谁倒霉。到时候等他工作来的时候，他还是毫不犹豫就撇开她去拥抱工作了。

　　她没话找话，“要不你又辞职吧，我养你。”

　　言汜唇角浮现笑意，轻飘飘地问，“哦？你每个月能拿多少钱给我。”

　　言蓁哼了一声，“养你还不容易吗，你物欲那么低，我把我工资一半都给你就够了。”

　　男人清洗着蔬菜，水流经过他白皙的手指，轻笑出声，“那我在家给你做饭洗衣，等着你下班回来。”

　　言蓁笑眯眯地点头，仿佛已经能看到实景，要是这样就好了。

　　可惜那终究是不现实，况且就算他真的愿意，她也舍不得把他扣在家里呢。

　　-

　　两人备菜备了一个多小时，等到端上桌下锅的时候，已经一点过了。

　　言蓁跑去他的酒柜挑了瓶酒，倒在杯子里，和他碰杯，“谢谢哥哥辛勤准备的美食。”

　　男人眉眼温淡，眸低侵染出丝丝柔和笑意。

　　外面凄寒交迫，而在温暖的室内，那杯酒入口，她抬眸和他相视而笑。

　　她拿起筷子，挑了一筷子肉放进他碗里。突然间，放在桌面的手机铃声响起了。

　　她看了一眼，朝言汜比了个嘘的手势，接通电话。

　　言汜面色平静地坐在她对面，凝视她的面部表情。

　　她似乎愣了半响，才怔怔地问，“怎么会这样？”

　　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言蓁的语气开始焦急，整张脸变得急切。

　　言汜心头一凛，坐直身体，握住她放在桌面的手。

　　“我马上过来。”女人垂下眼帘，看着覆盖在自己手背的手，低声地说了这么一句。

　　电话挂断，言蓁抬起眼，有些茫然，“哥，奶奶晕倒了，现在刚送到医院抢救。”

　　言汜走过来抱住她，“先去换衣服，我们过去。”

　　她点头，立即听话地去拿外套。

　　车子飞驰在公路上，言蓁木然地坐在副驾驶，她盯着他们十指相扣的手，不知在想什么。

　　医院里，黎瑛和江家玧显然先他们到医院，此刻正焦急地等在抢救室外。

　　“爸，妈，奶奶怎么样？”
　　言蓁跑过去，声音有哭腔。

　　“还在抢救。”黎瑛抱住言蓁，拍她的背，就看到走廊那端一步步走过来的言汜。

　　经过半个多小时的抢救，人才从里面推出来，医生摘掉口罩，“是脑梗。”

　　“现在情况怎么样？”

　　“不容乐观。”

　　老太太这病来的突然，且来势猛烈。

　　言蓁跟着父母在老人床前守了好几天，老人才清醒过来。言蓁抱住她眼泪直掉，“奶奶，你终于醒了。”

　　老人虚弱的用手抚她的头发，说不出一句话，她的记忆似乎也有些模糊不清。

　　几天下来，言蓁几乎都守在这儿，黎瑛让言汜带言蓁回去，言蓁摇头，执拗地要留下来照顾奶奶，言汜很克制地握住她的手，“你已经有几天没好好休息了，听话。”

　　-

　　男人把言蓁带回了江家，卧室门前，他让她进屋休息，言蓁突然抱紧了他。

　　他搂住她的腰身，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已经问过医生了，暂时无大碍，你要把自己状态调整好，不然奶奶病还没好，你又倒下了怎么办呢，不是让奶奶也跟着着急？”

　　言蓁并不说话，拿头在他怀里蹭了蹭。

　　男人将她抱到床上，“我去给你放水，洗个澡会睡得更舒服一点。”

　　洗完澡，言蓁从浴室里出来，男人还在屋里并未离去，坐在沙发上看手机，看到她出来，拿着毛巾朝她走去。

　　言蓁湿着头发，脸庞疲倦又苍白。

　　言汜拿毛巾给她擦完头发，又拿吹风机吹干，她躺在沙发上，先是麻木地盯着他，后枕着他的腿在轰轰的热风里睡着了，言汜放下吹风机，手指抚摸她的长发，低头亲吻她的脸颊。

　　将她抱到床上，她就敏感地睁开了眼。

　　“睡吧。”他捏了捏被子，又将暖气调高。

　　她目光在言汜停顿了几秒，从被子里伸出手，摸上他的脸庞。

　　言汜愣住。

　　她的眼底闪过心疼，“哥哥，你陪我一起睡会儿吧。”

　　这些天，言汜又何尝睡过一次好觉呢。

　　他把他搂进怀里，“你睡，睡着了我再走。”

　　昏暗的房间里，开了一盏床头灯，言蓁在男人的怀里昏昏睡去。

　　言汜始终静静看着她，抚摸她脸颊，她的脸一贯精致莹白，这些天没有好好看过她，现在看着似乎瘦了，可这才几天呢。

　　她这些天似乎哭了很多次，脸上全是伤心，他只能远远看着。

　　他把唇贴在她额头，那中怅然的情绪从心底涌起，越来越浓烈。

　　她突然动了动，言汜拍了拍她的背，安抚。

　　就这么看着，慢慢失去了意识，合上了眼皮。

　　-

　　应该是在下午，江家有车停在院门口。

　　从车上下来的人似乎目的地很明确，穿过客厅，踏上楼梯，直直地朝言蓁房间方向走去。

　　门并未反锁，因此轻轻一推就开了。

　　来人并没有想叫醒沉睡的言蓁，只是想来看看她，却不想看到了这样一幕——

　　来人僵滞在原地，气氛似乎又安静下来了。

　　死死地盯着床上相拥的两人。

　　言汜感应到那道灼热的视线，他睁开眼。等他偏头去看，那道立在门口的身影缓缓地退了出去。

　　他低头凝了凝怀里熟睡的女人，慢慢地抽出了自己的手臂，以及将她搭在自己身上的手臂拿开，下了床，站在她床前深深看了几秒后，转身出门。

　　楼下，空无一人。

　　倒是那阴沉天色的外面，站在一个女人，她抵着头，正将烟往自己嘴里送去。

　　言汜走了出去。

　　听到脚步声，那女人倏地转脸，阴沉地盯着他，似乎恨不得拿刀子捅了他似得。

　　待到他走近，她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嗤笑着吐出烟圈。

　　“姑姑。”言汜先开了口。

　　这声姑姑使得女人的厌恶再也无法压制，她扔掉烟头。

　　啪！

　　一个大力响亮的巴掌拍在男人的脸上。

　　言汜毫无防备，被打得硬生生偏了脸，他敛着眸，并未有什么反应。

　　江岐月质问他，“你在蓁蓁房里干什么？”

　　言汜没有说话，眸光淡淡盯着她。

　　江岐月扬高声音，“我问你那是怎么回事？”

　　他眼底裹着几分木然，没有情绪地说，“我们已经在一起了，姑姑。”

　　江岐月深吸气，什么叫在一起了？她不可置信，“江言汜，你知道她是你妹妹吗？”

　　“姑姑，你知道的，我们并不是亲兄妹。”

　　女人高高扬起手掌，又一个耳光甩在言汜脸上。

　　言汜还是接下了，不过眼神暗下来。

　　女人气极了一般指着他，“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想毁了江家吗？”

　　言汜眼神复杂起来，看着女人，“这件事，爸妈都还不知道。姑姑，让我们自己解决吧。”

　　“解决？”见他如此性情，江岐月觉得荒唐，气急败坏地走近他，“是不是你骗了蓁蓁，你想做什么，你害蓁蓁还不够多吗？”

　　“……”

　　她说着点开手机，“我要告诉大哥大嫂，让他们知道你的真面目。”

　　“姑姑，你确定你现在要打吗？”言汜冷冷淡淡的声音传来，江岐月手指停了下来，防备地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言汜全然再无刚才那种能允许她打耳光的姿态，而是变得高高在上，眸底更是危险和压迫，“奶奶现在躺在医院，要是她知道后受了刺激，后果您想过吗？现在告诉爸妈，您确定不是火上浇油，忙里添乱？”

　　江岐月咬着牙冷笑，“你威胁我？”

　　言汜漠然道，“我只是提醒您利弊。，至于怎么做，是你的自由。”

　　江岐月讥讽地扯了扯唇，正要反口相讥，眸光突然越过男人投射到他身后不远的地方，有一瞬间的怔愣。

　　半响后，她说，“言蓁，我早说过了，他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你为什么不听？”

　　言汜沉窒，转了身。

　　大门口，正站着面无波澜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