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贼王]沉浮》卿九殷

6、第六章

　　“命运善嫉，总吝啬于赋予世人恒久的平静，总猝不及防地把人一下子扔进过山车，让你怎么恐惧症下也不肯轻易停下来，非要把圆满的颠簸成支离破碎的，再命你耗尽半生去拼补。”

　　037.

　　大概是罗的说教起了作用，虽然奥菲莉娅是在罗和柯拉松都没了声音后才睡过去的，但难得一夜无梦地睡了个好觉，直到罗做了早饭推搡着她和柯拉松，两人才悠悠醒来。

　　她看着罗改口叫“柯拉先生”，对着柯拉松傻笑着让他多喊几遍的场景，心情很好地又添半碗饭。

　　饭后该轮到奥菲莉娅收拾了，她便不再管柯拉松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停止的嬉闹——哦，这么说不太准确。

　　因为电话虫响了。

　　于是举着电话虫让柯拉松接电话的任务落她头上了，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阻止柯拉松傻兮兮地缠着罗叫他“柯拉先生”。

　　“是我，柯拉松。”

　　低沉邪肆的声音从电话筒里穿出来，不用奥菲莉娅多做什么，轻松的氛围就轻而易举地结束了。

　　是多弗朗明哥。

　　作为家族的“背叛者”，许久没听到多弗朗明哥声音的柯拉松短暂地慌了，在对面第二次叫出他的名字后，才稳住思绪在电话虫上敲了三下。

　　“罗和奥菲莉娅也在吧？你带着他们两个不辞而别有半年了，他们应该都还好吧？”

　　又三下。

　　“哦——，那就好。罗呢，找到名医了吗？”

　　两下。

　　“我就知道没有。你赶快带他们回传上来吧，这次没准能治好罗的病。”

　　奥菲莉娅呼吸都轻了。她下意识回头看身旁的罗，心知现在不是高兴的时候。

　　“我得到了手术果实的情报。有一群不懂手术果实真正价值的白痴海贼接受了海军提出的高额报价，正准备出售呢。呋呋呋呋，这场交易肯定是政府在幕后，虽然危险，但一定要把果实搞到手。”

　　“鉴于这果实的特殊能力，在得到手之后，我只能让我最信任的人吃它。”

　　“我看就你吃吧，柯拉松，然后你就能给罗治病了。”

　　……

　　电话挂断后的好一会儿，奥菲莉娅都没有出声，柯拉松倒落得开心。

　　天无绝人之路。

　　他不顾一副沉思模样的奥菲莉娅，一手将她扛到自己肩膀上，又兴奋地高举起罗。

　　奥菲莉娅惊慌地抱紧柯拉松的臂膀，声音结巴着：“喂、柯、柯拉松，快放我下来啊！”

　　“太好了！奥菲莉娅！罗！高兴吧、你有活下去的希望了！不用再找什么医生了，能得到手术果实的话就万事大吉了！那一定能治好你的铂铅病！奥菲莉娅也不用再跟着我们流浪了！”

　　好吧，看柯拉松这么开心，奥菲莉娅也难忍心泼什么凉水，语气软了许多，却依然坚持着：“所以说，快放我下来啊柯拉松——！”

　　038.

　　好不容易等柯拉松冷静了把他们两个都放下来，他一脸高兴地调侃奥菲莉娅刚才是不是害羞了。

　　哼哼，就算再怎么老成也还是小孩子啊。

　　奥菲莉娅羞赧地瞪他一眼，朝罗的方向躲了躲。

　　罗则是很难想象地问出声：“手术果实是……”

　　“是一种能改造人体的能力。据说吃下它就能用奇迹般的手术治愈任何疑难杂症。”柯拉松顺着他的话解释着。

　　“那种事情……简直像魔法。”罗对恶魔果实的了解少之甚少，只觉得这种事情不可思议。

　　奥菲莉娅整理着自己的围巾，悄悄从这场对话中淡出去。

　　她收拾着三人的行李，为随时出海做着准备。

　　“罗、奥菲莉娅，我们一定要赶在多弗他们之前下手，一定要抢先拿到手术果实！等罗吃下病好了以后，我们就找个地方隐居。”

　　柯拉松对自己接下来的命运清晰可见。回多弗朗明哥身边已经不行了，海军那边罗一定会排斥，从听到罗讨厌海军和奥菲莉娅说留在堂吉诃德家族的原因时，他就决定了要这么做。

　　“奥菲莉娅也一起吧！”

　　他声音铿锵有力，让奥菲莉娅手上的动作都为之一顿。

　　围巾遮掩下她死死地咬住下唇，她想呜咽些什么，浑身不自觉地轻颤，最后只长出一口气，将所有情绪又吞回肚子里。

　　039.

　　因为罗的病情，出海时可谓鸡飞狗跳。

　　好在奥菲莉娅向来有备无患，囤的退烧药还剩一些，稳住了柯拉松上了船，接下来的时间就是与多弗朗明哥和海军赛跑。

　　一路上罗的意识都处于昏昏沉沉的状态，每次他声音弱下去，奥菲莉娅都会把他抱的很紧。

　　海上的暴风雨跌宕着小船，罗难得清醒过来的时候看着奥菲莉娅用雨衣为他遮挡着。

　　柯拉松扯着帆抱怨着该死的天气。

　　“你醒了？”最先发现罗睁开眼的还是奥菲莉娅，她的手摸向他的额头试探着体温，依旧没有退烧，“再忍一下，罗，就快要到地方了，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罗却摇摇头，他抓紧了奥菲莉娅的衣服，声音虚弱地说着：“奥菲莉娅、柯拉先生……”

　　听到罗的声音，柯拉松匆忙应道：“怎么了吗罗？”

　　“政府明知道我们会有生命危险，可为了赚钱还是让我们继续开采铂铅。我的家人和白色城镇，都是死在政府手里。”他只看着柯拉松，“如果柯拉先生也是政府的海军的话，请你一定要直接告诉我。”

　　“别说蠢话，我才不是什么海军！”都到这个时候了，柯拉松否认得要更直接而坦荡。

　　反正对他来说等治好罗的铂铅病，他是要带着他和奥菲莉娅找个地方隐居的。

　　罗看他这样似乎也真的相信了，脸上扯出笑容来：“太好了。”

　　奥菲莉娅看着这场心照不宣的隐瞒和强制信任，抿唇，抱着罗的臂弯又紧了些。

　　她其实对海军和政府没那么多恨意。

　　但她没资格代表弗雷凡斯死去的民众来表示自己的看法。

　　040.

　　参与交易的海贼所在的米尼翁岛就在交易地点的鲁贝克岛以东，那是座被白雪覆盖的冬岛。

　　柯拉松将船安置到隐蔽的地点后，本想让奥菲莉娅和罗在船上等待着，回头看见女孩儿眼中隐不住的担忧又愣了一下。

　　最终还是决定把两个人都带上。

　　海贼的据点在一座空城，再往下进行就不能带着两个小孩子了。柯拉松带着他们随便进了一个房子，叮嘱着奥菲莉娅照看好罗。

　　临走前在她面前蹲下，和往常一样揉了揉她脑袋，柯拉松安抚着躁动不安的女孩儿：“别担心，奥菲莉娅，我不会死的，冬天那种东西，很快就会过去了，我们会去一个常年盛开着鲜花的地方定居。”

　　他脸上画着小丑妆，笑起来的模样称不上有多好看，只能说滑稽，奥菲莉娅却看得很认真，朝他点了点头。

　　041.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人在照看，罗在奥菲莉娅和柯拉松身边总能很轻易地睡着，他再醒来时仍然是在睡袋中，陌生的房间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影，只有脖子上被围上的围巾是旅途中奥菲莉娅买给他的。

　　他叫了两声奥菲莉娅和柯拉松的名字，回答他的是常年不住的房子里淡淡的回声，惊慌着推开门，才看见坐在台阶上的女生。

　　“奥菲……莉娅。”

　　罗松了口气，并排坐在奥菲莉娅身旁。

　　“你在这里做什么？明明还很难受吧。”奥菲莉娅把身体又蜷缩了些，似乎这样可以稍微驱赶一点寒冷。

　　罗学着她的样子拉了拉脖子上的围巾，好让冷风不会钻进脖子里：“柯拉先生呢？去抢手术果实了吗？”

　　他想象着柯拉松不集中的注意力和就像废物一样的果实能力，昏沉的脑袋清醒了许多，算是明白为什么奥菲莉娅一副放心不下的样子了。

　　“嗯。”她的心情肉眼可见的不怎么好，罗便和她一起沉默着。

　　虽然这种情况下不愿开口多说话，奥菲莉娅还是又靠近了罗一些：“靠着我也没关系哦，反正来米尼翁岛的一路柯拉松先生忙不过来的时候，都是我在照看你。”

　　墨色倾染的天空下，唯风声簌簌，吹乱雪落的声音。按以往罗可能会嘴硬地反驳一两句以示逞强，但受铂铅病的影响，他少见地没吭声，贴紧了奥菲莉娅，就仿佛两人依偎着能摆脱这份寒冷。

　　“罗，你说还会有弗雷凡斯的幸存者能活过铂铅病吗？”

　　昏昏沉沉中，他听见耳边传来轻声细语的呢喃，于是有气无力地回道：“那种事情谁知道呢……”

　　042.

　　当远处的山上燃起火光时，奥菲莉娅就知道柯拉松快回来了，可越是知道反而越沉不下心，她久久望着柯拉松离开时的小道，直到熟悉的身影再次没入眼帘才放下惴惴不安的心。

　　柯拉松跑过来挥舞着手里心形的恶魔果实，一近了便招呼着奥菲莉娅转移阵地。

　　他们缩在一处偏僻的能挡风的矮墙下，罗醒过来的正合时宜，柯拉松接过托奥菲莉娅拿着的手术果实，朝两人展示着兴奋道：“我成功了罗！奥菲莉娅也高兴吧！这可是能救罗命的恶魔果实！”

　　被围巾遮掩下奥菲莉娅抿紧了唇，目光担忧地看向远处的动静，她自然是希望柯拉松的计划是完美的，但他向她奔来时摇晃的身形让她没办法忽视内心的紧张。

　　此刻也无法说什么。

　　柯拉松打断罗丧气的话语，强硬地将果实一整个塞进他嘴里。

　　好不容易吞咽下了果实，罗有些茫然地看看自己的双手，对“能力者”的身份感到不真实：“柯拉先生，我还没有准备好成为一个……”

　　话还没说完，他的声音就弱下去——柯拉松一屁股坐在雪地里，不稳定的喘息声让奥菲莉娅掀开了他的羽毛披风。

　　鲜血将他穿的粉色爱心的上衣浸染成刺眼的红，奥菲莉娅猛吸一口净是凉气。

　　“你受伤了柯拉松！”罗拔高了声音对面前的一幕惊慌到不知所措，反应过来自己吃了手术果实后又施法似的做出手势大喊，“快好起来快好起来快好起来……”

　　奥菲莉娅更是直接要拖着柯拉松的胳膊搀扶着他站起：“你伤得很严重，必须要尽快救治。”

　　柯拉松松垮着两三米的身子又岂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能自己扶起来的，奥菲莉娅见他不为所动，声音变得慌乱而尖锐：“柯拉松先生！”

　　他倒不急不躁地揉了揉奥菲莉娅和罗的头，说着没有说服力的安抚话：“冷静点，罗，奥菲莉娅，我没事，这只是一点轻伤而已。”

　　“我不是说了吗？恶魔果实不是像魔法那样的能力。”

　　“我不接受！”那边柯拉松的话音还没落下，就听奥菲莉娅突然急促地打断，她看着柯拉松，咬紧的牙关打颤，满天的白色衬得那血红得令她头疼，“我不接受这个说法！”

　　是的，她不接受。

　　奥菲莉娅在弗雷凡斯流浪的年月，没少看见冻死骨。

　　孱弱的老人和小孩儿、穷人，实在太容易埋葬在北海冬天的某场大雪。

　　她最早福利院的院长是，甚至她也曾多次差点熬不到来年春天。

　　但见多了雪地里的尸体并不代表着她能坦然接受柯拉松也是这么个结局。

　　明明这半年都好好相处下来了。

　　跟着柯拉松会找到所谓的“有感情的活着”的意义吗？

　　奥菲莉娅看着柯拉松被她激动的情绪惊到，强迫自己冷静却始终难掩慌张：“空城里、空城里一定还有什么能简单处理伤口的柯拉松先生，拜托你让我去。”

　　她有不好的预感，不愿意承认，又不敢忽视。

　　柯拉松沉默地看着她那哀求的目光和要红起来的眼眶，不知怎么想到了最初接触奥菲莉娅时，自己那觉得是行尸走肉的机器人的评价，他笑了说：“既然奥菲莉娅都这么说了——”

　　“那我就在这里等你回来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