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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欢迎参加 ...

  •     “妹啊,这位是楚子航,这个是芬格尔,都是千真万确假一赔十的我师兄。”路明非说这话时心想,罢了,就算真的是魔鬼,厮杀前也要互通姓名的。
      这几年路明非远走他乡,好聊的竟然只有在东京某个名字太长记不住的餐厅偶遇。期间沙发上的叔叔迷糊着回了几句“那顿饭真不错啊,红发姑娘可还好吗?”
      “我记得叫绘梨衣,她给我倒果汁。哥你知不知道她跟你结账完后就和喝了假酒一样往地上爬,你们离开的方向又发生了特大连环撞车事件。我们那会急死了,以为你……”
      其他两名卡塞尔学生默默地停下。
      “但是你回家了,总算回来了。”路明宴举起杯子和老哥新拿的纸杯轻碰:
      “欢迎——回家。”
      -------
      ??叔叔起来又开了瓶藏着的小酒,一直到天黑路明非才提出和他们出去吹吹风消食。黑夜取代了白昼,推门的那一刻笑容也消散殆尽。
      ??芬格尔开着他们的面包车,在无人的大街上绕来绕去。
      “路明非,他们所有人都不记得恺撒或陈墨瞳,这群人与恺撒没有交集,但以你所言在新生面试的时候与陈墨瞳吃过饭,唯一显眼红发的对应人是上杉绘梨衣。”楚子航和芬格尔都见过那个女孩。
      “你知道吗,诺玛根据你的描述制作了画像,结果,与绘梨衣的相貌几乎一致。”
      “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知道。”路明非抓着脑袋蹲了下去,“宴的那段记忆比我还清晰,甚至远远地听到跑车轰鸣,隔着人群看到一个刀削般的黑衣男人踢开所有障碍冲进饭店;龙胆纹戒指,武士才佩戴的刀……”
      妹妹哭着问他那天为什么不告而别,电视上说他离开的方向出了特大交通事故,也不给电话,这些故事从另外一人口中说来,时至今日依旧痛彻心扉。
      她连大二那年突然几个校工部壮汉撬开了家门,在厨房里切葱,换马桶的事都记忆犹新。
      因为少,所以弥足珍贵且精确。
      路明宴描述的所有都符合逻辑,甚至学校可以追查档案,《白之报告》《青铜报告》《大地报告》她生活的极小一部分竟然以这种方式与屠龙的世界有了交集。
      真羡慕她,没有牵连,不会痛苦,直面过去。
      路明非啊,你也该鼓起勇气翻看《白之报告》了,那是最后一段你不敢亲自查证的内容。
      打死他都不信在龙渊行动中一直是叫阿卜杜拉·阿巴斯的学生会长,即便是,那个骄傲的恺撒又去了哪里?
      加图索从一开始就布置过针对神的死局——天谴,他们又怎会让恺撒轻易消失?
      路明非时至今日依旧记得庞贝隔着屏幕的杀意:“赫尔佐格博士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就是他不该让我儿子陷入这场战争!”
      “师兄,帮我调一下《白之报告》吧。”路明非蹲在车里,深呼吸,终于从第一页开始回溯记忆。
      -------
      “龙渊”行动提议理由:海沟内发生频繁地震,检查到死侍大规模增殖,与青铜事件有相似之处,派遣三位专员前往。
      行动过程:抵达高天原,确认死侍活动频繁,并炸毁。
      附加图片是各种狰狞面目的变异亚种,还有一张远远拍摄中央沉船画面,那艘可怜的船已经被银色的鬼齿小虫覆盖,它所泛的颜色可不是崭新的铁色,而是死亡的色彩——就如白王复苏那晚群山为它送行的颜色。
      路明非叹口气,试图将不好的记忆推到一边,好赶紧看下一张。
      沉船万恶之源,要不是上面有个龙族胚胎,白王也不至于啃噬着它长那么快。
      这群该死龙类生命力强到离谱,只剩个心脏都能把船给包围,从水下看全是血管恶心的不行。
      血管……路明非触电般停滞住了,记忆里肉芽遍布的船体,在照片上是银白色的!
      如果有龙的胚胎,它上面应该到处是鲜红的龙类组织,而不是…亚种……
      “师兄,你还记得高天原的沉船吗?”
      “上面全是白鳞……”
      “白鳞?你再想想,我们没惊动它的时候它是什么颜色?”路明非突然像出水的鱼奋力挣扎。
      “冷静,路明非,事情已经过去,高天原被成功炸毁,地基都没剩下。”楚子航盯着他的眼晴再三强调。
      不,路明非怎么可能冷静地下来,那可是一条纯血龙类的胚胎,白王几十年的营养来源,生命力变态到自我构成了一个海底生态圈,把高天原的战力翻了不知几翻。如果它还活着翼展岂不会遮天蔽日?
      如果沉船没有被胚胎占据——
      【那颗胚胎去了哪里?】
      【有一颗龙类胚胎失踪了。】
      路明非如五雷轰顶,他推着前座的芬格尔要冲回家去,天知道现在和叔叔婶婶共住一窝的是个什么东西!
      ??
      就当他正要起身跳车的时候,楚子航却已经拔出了佩刀,芬格尔身躯鼓胀得爆开了衬衫。
      正前方威严恐怖的气息弥漫在天地之间,压迫得他们绷紧呼吸。在座的都曾面对过至高至大的存在——龙王——却未曾感受过如此等级的威压。
      下了一整天的雨愈加猖狂,金发的神祇在暴雨里策马行来,火雨落在沥青道路上凭空点燃,如同火镰打在火石上,冒出星星点点,绽开成千上万朵四散的玫瑰。
      花瓣从天而降,庆贺赤色的凯旋。
      他牵着他的弗丽嘉,
      君临寰宇!
      *
      天平一端是血亲,另一端是生死之交,路明非一声怒喝,不管还有两个学长在场,双手撕开面包车顶棚,站立在滂沱大雨中央。
      他尝到了喉咙中腥甜的血味,咆哮道:
      “路鸣泽———换!”
      谁敢动最后几根稻草,他就和谁拼命!

      ----------
      尼伯龙根阻隔信号,却不会给驶入的人发任何提醒,那是人类运营商才会殷勤的事。龙王家乡的欢迎方式只有无尽的大雨、扭曲的城市倒影与暮色下成群死侍的哭嚎。
      有心做点地理调查研究,就会发现路明非的老家位处东亚西伯利亚冷空气南下和南方暖湿气流交汇点。到了夏天,湿热的风从东南面的平原毫无阻碍吹来,被另一侧的高山挡下,凝聚成阵阵大雨。
      两种不同季风而不断改变的空气湿度也让此地产生各种都市怪谈,当地报纸上经常记载:有人在暴风雨的夜晚,看到海市蜃楼里高架桥像传说中的龙骨没入地底。
      如果卡塞尔学院的专员来,就会查到更多惊悚的疑点:城市降雨固然和地理有关,但过于无序的暴风雨和它周围的晴天对比实在强烈,卫星图片里呈现出唯有这个点被乌云光顾的情形。
      仿佛有一只神手,拒绝上天的窥探,这在炼金学上被称为——
      “元素乱流”,神王座驾驶过时卷起的漩涡。
      不知今天这位格外张扬的新王,会用多少度高温的火焰与狂风来招待觐见者呢?
      浓雾里的涌现上千鬼魅,它们用自己永不熄灭的黄金瞳代替道路两侧灯光,源源不断的侍从出现在空中,扭曲,膨胀,散开。没人形的那些纠缠在一起,像与藤蔓共生的触手,缓慢淹没地平线。
      「他们就要来了。」影子们窃窃私语。
      不,是已经来了!
      “路鸣泽——!”
      在芬格尔和楚子航震惊的目光中,路明非像撕纸一样掀开了面包车的顶棚,狂风暴雨顷刻灌入,被打湿全身的师弟却挺立得像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去他的四分之一,去他的交易。
      去他的情情爱爱执子之手,别给他开什么未来才能兑现的筹码,别在他面前显摆空头支票,他要守的是过去与现在。
      谁愿意帮他,他就给谁命。
      出卖灵魂又怎样?反正他找到了付得起价格的魔鬼!
      他只想搞清楚为什么被遗忘的恺撒会坐在八条腿的怪马上,脸上带着贵公子平日看都不会看一眼的蚀锈低品位破烂青铜面具;
      他只想知道此刻坐在叔叔婶婶家客厅里的是“路明宴”是人是龙是鬼!
      该死的世界给他出了道巨大的难题,他在与时间抢跑,容不得顾此失彼。龙血是贪婪的,他终于理所当然地说出了那句话——我全都要!
      四分之一?要是他不换这个四分之一,与他同车的师兄,老家屋子里的叔叔婶婶,加上面前被死侍簇拥狂欢的老大和师姐——他们会失去的绝不是区区四分之一,而是全部!
      有人想在王眼皮子底下篡改属于他的史诗,那他就要这个贼死!
      我,路明非,一点也不高尚,我就是个自私透顶的守财奴,怒火连天的暴君!
      他朝着漆黑的雨幕怒吼,恨为什么开的不是布加迪威龙,能一头加速到极限把车狠狠地碾在神的脸上。
      “换——!”
      在路明非的喊声里,金色长发神祇缓缓转身,从与弗丽嘉的对视中回头。大雨中两位看不清面庞的身影既像新婚的夫妻,又像并肩厮杀的武神。
      死寂幽暗的尼伯龙根都在这一瞬间被金红两色映衬地如古罗马斗兽场,它的主人就算失去了意识,性格里的桀骜依旧深深影响了王庭的构造。用死侍的黄金瞳充当花海星光,用燃天烧尽渎神者的火雨做铺路的玫瑰。深夜尼伯龙根在滚滚热霾里熊熊燃烧,仿佛要逆转日月,身处正午的阳光!
      也只有恺撒能想得出来。
      耀眼到至死不渝的浪漫。
      他乐意,于是值得,因为他就是王。

      面具下的弗丽嘉笑了,她应该发出了某种人类听不见的高频声波,惹得四周潜伏的暗影齐齐放浪狂欢,它们从匍匐姿态转而起身。王后给予了庆典指示,子民用杀戮者的嚎叫一呼百应!
      ”你俩都这会儿了,真是绝配啊……”放出豪言壮语断手断脚的男人和爱疯的女人统领着一个王国,庆典把所有看不惯的人拒之门外。
      路明非叹息了一声,随之呼出雨里冒白烟的热气,这是体温骤然上升的预兆。他在车架上缓缓直起身,连同撑起的是巨大骨翼。
      火雨坠落在面包车周围,漆黑的翅膀挥之即散。他似乎对火烧毫不在乎,面上带着轻蔑和凶恶的神色无惧死亡,说出口的话已经变成了龙文:“我活着是什么样的人,死了还是什么样的人,即使从铁匠那拿到锐利的雷电把我击中,也不可能对我实现称心如意的报复!”
      双王遥遥相望,四下的呼声震耳欲聋,嗜血的族群渴望着冲锋决斗!

      “路明非,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你突然会爆种啥的,但是你站在车顶上阻力特别大啊,把鸡翅膀先收收可以吗?”
      驾驶座上的芬格尔为路明非新造型欢呼,扭方向盘躲开地上的火焰,“那家伙在等我们,咱也不能失了气势,等我冲过去再狠狠地给他脸上一刀!”
      黑红交织的火舌缠绕上双刀,同时燃烧的还有楚子航转为熔岩色的黄金瞳,泠冽的刀光一闪而过,擦身而过的玫瑰火焰顷刻化为青烟逃窜,他也扒上了车门提刀应战。
      他终于得偿所愿,那个拿着木剑寻仇的少年追赶上了傲慢的君主,追猎者乃亡命之徒,一无所有,因此一往无前。
      楚子航本以为再会是单刀赴会,没想到命运为他安排了如此盛大的重逢。拿着最好的刀,带着最义气的兄弟,配最绚烂的结局。
      “神啊,来吧,到了我们算账的时刻!”如金刚怒目,狮子咆哮。
      只是这一幕似乎在他脑海里被预演过无数次,某些夜晚他与站在车顶的怪物对酌,路明非嚷嚷着醉话,而自己向他做出了一个承诺。

      刀刃与铁蹄相撞之际,楚子航终于看清了刀锋上的倒影——
      【我们去打爆恺撒的婚车车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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