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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猫（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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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睡以后的事情不得而知，但自明玥从学校回来以后，千鸣就不再说话了，无论明玥如何呼唤又卖乖，脑中都没有回声。
“真奇怪……”
但被抽离回忆时总会顺手带走些烦恼，明玥察觉不到千鸣的存在，自己也能过得快乐。
她望向窗台，看着看着笑出声来:“春天到了啊。”
该去程常安的学校了。
她过了几天独自当一只猫的日子，没有人能和她对话，也没有鬼与她交谈，似乎这样的时间再长一点，这日子再久一点，她就要真的活成一只猫了。
虽说作为一个平凡的人，她一直很能适应独处，也不急着得到功德，但每每百无聊赖的时候，都会更缠着程常安一些。
尽管她忘记了与程常安之间在小小房间中交织的呼吸，可这不影响她对程常安的态度，只增进了程常安对她的亲近。
就好比现在，见到她进门后，程常安把书往旁边挪了一下，腾出一个空间来给她跳入怀中，才抱着她继续看书。
这动作不需要演练都显得自然，本能的亲近驱使，哪怕没有画外音都能温馨。
程常安空出一只手来抚摸怀里的猫，感受到绒毛渐渐丰满，小小的一团也能变得修长许多，就像是成为了一个父亲，抚养了一个孩子一样——他忍不住去想，如果这个孩子可以回应他说的话，会不会更让他有欣喜？
学校的文字只教授字面意思，没有老师引领他们去感受，也就让程常安忽略了他学习过的“成就感”的含义，只能在卷子里用逻辑引到定义上。
他的情绪似乎越来越能被激起，除去对悲剧的同情怜悯还不算敏感外，已经能感受到许许多多的欣喜和暖意了。
这些曾经没有过的念头都随着怀里这只猫到来，却不让人厌烦。程常安轻轻抚摸着手底下的柔软，像一只扑到蝴蝶的猫那样满足。
明玥抬起头来，翻了个身，看他面不改色地翻阅着书，手却一直没有停下，就知道任务要更进一步了。
“可太好了……”
窗帘随风飘起，阳光入室，引来满屋暖意。
而在明玥看不见的角落里，有一道魂魄跌落回了地府，飘忽得像是被风吹破了胸膛的稻草人。
千鸣回到熟悉的环境里，皱起的眉头才终于松下:“钟馗。”
“没大没小的，能不能叫我一声大人？”
话虽如此，身着紫衣的判官仍然飘了过来，带上凝结魂魄的药和看热闹的想法，对着千鸣转上三圈:“啧啧啧，哎呀呀……”
这一身伤，一看就是试了大功法，还得经常用。
见他伤成这样，钟馗一句话都还没问出口，幸灾乐祸的语气词却在输出:“嘶这啊呀您这……”
“别鬼叫了，”千鸣夺过药，自己服下，“谢过。”
寻常的小鬼若是施用功法到这个程度都得灰飞烟灭，以至于哪怕是千鸣这样的所谓“资深鬼”，服下药以后，也得运转好一阵子。
钟馗坐在他身边，为他凝固了结界，让时间随着人间游走，也为了满足好奇心:“喂，我看那个冤魂最近进展还不错，居然真给凝出了点魂魄。”
“如果她是废物，我也就不会受伤了。”
“啧，你小子可真是唯利是图，”钟馗骂完，话就转了个弯，“不过她怎么找的，这魂连我都难追踪。”
“我不清楚。”
运转过一回，千鸣的魂魄总算不是全然透明的状态。可这问题过耳后，他拧紧眉头，语气不算轻松，闭着眼与钟馗说:“我甚至怀疑，这魂魄不是寻找的。”
“不是寻找的，那怎么来的？”
“……我不知道。”
魂魄的来由比缥缈的情绪还要叫人捉摸不透，他没把握从千百种方式中找到明玥误打误撞成功的那种，现在甚至没有精力去探究去跟踪。
而摸索出来的回忆论也只是没被实践过的怪谈，常识只在于地府鬼界神话传说多，总能口口相传一些故事罢了，就像人间的女娲和伏羲。
想到这里，他沉下心来，努力叫自己快点好，以求早些回去。
毕竟明玥的模样性子，实在不敢叫人放心。
——
不论地府之中如何猜测又怎样鬼扯，人间既然迎来了春天，就不会让日子过得太差。
程常安几乎已经完全接受了一只猫融入他的生活，甚至开始接手曾避之不及的麻烦，带着明玥一天天长大，直到明玥生长的速度变缓，程母才在一次晚餐时提出——程常安生日要到了。
他的生长在前几年里除了必要的头发和面庞，还有日益增长的身高外，基本上所有都是停滞的。
他的学习状态很私密，程母无从得知，只知道自己孩子的每门成绩都很优异。但要论成长，似乎这三年里也只有近几个月有过痕迹。
也是因此，对这个纪念他成长的生日，程母显得格外重视。
“牙牙，我想要给你办一个生日会，可以吗？”
仪式感一听就很麻烦，程常安皱了皱眉，下意识的反应是拒绝。
可他抬起眼来，看见自己母亲小心翼翼的样子，又思索了一下这件事情的代价，沉默片刻，还是答应了:“好。”
“居然都过去大半年了吗……”明玥恍惚了一下，才继续舔食碗里的羊奶。
不过程常安总算是又平平安安长大了一岁，也在慢慢恢复。明玥不知道进度，但是感受到程常安的变化，她就会欣喜:“希望这一世我就能完成任务，拿到功德，赶紧回家。”
把所有的阴差阳错都留在春天以前吧，她想。
尽管离程常安的生日还有将近半个月的时间，明玥却难得感受到一丝紧张。或许是因为过生日这件事情在她眼中已经不算美好，让她只能在这几天里更多次呼唤千鸣，试图让专业人士给自己一点安慰。
“千鸣……”
等她趴在床上转了两圈，翻了两个身，还是没有收到回音。明玥不明白，但无计可施。
“真烦……”
“谁真烦？”
到了程常安生日前一周，千鸣总算是出现，只是出现得像是卡着点，连一个标点符号都没错过:“怎么，这些天不见我，居然还嫌我烦了？”
“那感情好，我日日跟在您身后念经，像那些个秃头老和尚似的，说不定明玥小姐还能另眼看我三分。”
猛然听见，明玥难免吓了一大跳:“你怎么回来得悄无声息的？”
这质问显然是先发制人来倒打一耙，千鸣嗤笑一声，连回答都显得漫不经心:“我可是鬼。”
不过既然他回来了，很多事情也可以有人帮着解释:“诶我跟你说，这些日子里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程常安待我更亲近了些！”
紧接着的是苦恼的抱怨:“但是现在可有个问题，程常安马上就要去过生日，我觉得这是个机会，但我不知道为什么。”
“……九岁了？”
“嗯。”
千鸣没回她，反而自言自语:“日子过得可真快。”
“是吧，我都没意识到我一下子来了半年。”
明玥翻了个身，有千鸣在，她整个人都要放松许多，至少很多事不用自己去想了。
千鸣回过神，问她:“你怎么知道程常安马上过生日？”
“他妈妈说的啊，”明玥对这种问题从来不想第二层，毕竟专业的事要专业的人，在任务方面她是实施者，而千鸣才是专家，“他妈妈说要给他办生日会，就在最近了。”
算算日子的话:“还有一周，就要到了。”
千鸣听了话就觉得不可思议，但又不能透露太多，只好语焉不详却问出口:“他们说要办生日会的时候，程常安什么反应？”
“不太高兴吧，但也没说什么，同意了。”
也是。
他也不该有不同意的动机。
千鸣缓缓飘在明玥脑中，魂魄刚被修复好，就要去想这些老树枝丫一般的事。
在沉默当中难得有份心安，他们一时间没有话说，眼看着时间流逝。
千鸣留着秘密在心中，主动开口于他而言已经不太可能。
而明玥碰完了脑袋上的一串铃铛，突发奇想，顺口问道:“那个……我有个小小的问题啊。”
“程常安他爸去世的时候他多大啊？”
“怎么这么问？”
来由自然是程常安的反应。
但明玥还是斟酌着措辞，努力让自己的问题变得委婉一点。
“你说程常安之前是个很温柔又活泼的人，因为目睹了他父亲的去世才变成这样，可我感觉在他的生活中，他父亲居然没一点痕迹。”
“就算是……也该有点照片什么的吧？”
他父亲对他的影响那么深，也不该因为苦痛被从记忆中连根拔出的。
这个问题千鸣没法回应，他总能无措于明玥恰到好处的时候来的一些敏锐，但又庆幸她不是一直敏锐的一个人。
比如当下。
“程常安的妈妈是个很心细的人，也是个很在乎程常安的母亲。”
甚至到了放弃自己的程度。
“像她这样的人，即使是可能会思念丈夫，也会为了程常安的情绪，不让他见到，何况程常安之前的状态……你也清楚。”
是……这样吗？
随遇而安的性子没培养出大局观，以是哪怕其实也有谜题没被解决，明玥也似懂非懂地接受了这个答案。
“那他还怪可怜的。”
“嗯。”
总算用半真半假的话糊弄完了这只抓铃铛的猫，千鸣深深叹口气，觉得疲惫。
毕竟再问下去，可怜的就有可能是他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