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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猫（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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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舅也发现自己说的话有不妥之处，慌乱看向自己的姐姐，见她撑住笑意，有点慌了神：“姐……”
“牙牙，月牙可能有点饿了，去给她拿点吃的吧。”
刚体会到醋意的程常安根本体会不到在场的尴尬，点了点头，抱着明玥去吃东西了。
舅舅和程母两个人坐在一处，神色有点尴尬，也有些担忧。
“姐，我方才真没想说你。”
“你要是说了也是应该的，”姐姐看向程常安的背影，低头喝了口水，缓缓道，“牙牙没有怨我，就已经算是很好了。”
“但是姐你也付出了很多啊，”他有些愤愤不平，“你何必……”
“我都懂。”
可是她根本回不到过去，也走不出给自己构建的围城。
“没关系的，那是牙牙。”
明玥听不见他们的对话，却能发现方才局势的尴尬：“千鸣千鸣。”
“说。”
“这么凶干嘛。”
“哦我的大小姐，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吩咐在下的，在下一定……”
“我想知道程常安的妈妈为什么难过。”
这个问题中的要素天然就能打断千鸣的话语，他顿住，回过头看向程母，喃喃出声：“其实我也很想知道。”
“你也觉得奇怪是吧，”明玥从来注意不到这样微小的情绪，反而兴冲冲道，“我其实一直很好奇，他妈妈明明是个那么温柔那么美丽的人，为什么程常安一直不亲近她。”
如果说曾经的程常安不能体会情绪，可他现在能体会了，也没有表现出更多的亲近。
如果说是程常安更喜欢美丽的事物，那么他的母亲和他本身都足够美丽，又何必将这些期望都寄托在一只猫的身上？
明玥已经好奇了很久，她窝在程常安怀里，两只眼睛湛蓝又清澈，心思却百转千回。
“……如果说我不知道原因呢？”
“你在开什么玩笑，”明玥不能接受这个答案，“你可是资深鬼！”
我没有开玩笑。
千鸣说不出口，但他确实不知道原因，明明在他的印象当中，程常安虽然更亲近他的父亲，却也不会对母亲如此冷淡。而他现在可以体会到激烈的情绪，却连母爱都不能感知甚至回应吗？
这并不可能。
只是一只猫吃东西的时间短暂，留给他们思考的时间更少。明玥甚至来不及想太多，就得被程常安抱着回去。
他们踏青的活动比较单调，毕竟带着的可以说是三个孩子，也没什么能组得起来的活动，只是靠躺在钓鱼椅上，随风一点点摇晃，感受许久没感受过的闲适，体会阳光打在脸上的心情。
青草地闪出耀眼的光，虫鸣和风絮语，孩童嬉闹，身旁的猫怠惰地翻身打盹。
这一幕幕都是现实，又恰似回忆，让程母怀念也叫她胆怯，叫她看着程常安没什么反应的样子，只能接受并理解。
思来想去，还是冲动占上风。
“牙牙，”程母温温柔柔开口道，“我们也去玩吧，玩点捉迷藏之类的，好吗？”
一瞬间，程常安没有反应，明玥也没有反应，只有千鸣，在听到的第一时间就看向程母，用迷蒙的眼睛凝视她。
回忆里没有这样的玩法，可是程常安觉得自己知道。
为什么知道？他说不出来。
不过他答应了。
程母笑笑，拉着弟弟来猜拳，几个来回下来，是弟弟去找。
“姐你们别走太远啊，但是也别太让着我了。”
这一片都是游乐区，虽然建筑不多，可是游乐设施绝对一点也不会少，能躲藏的范围更是数不胜数，何况还有两只猫参与这场游戏。
弟弟带来的大白猫不清楚游戏规则，明玥却是下意识就往外跑，连程常安愣了一下都没发现。
小鬼悠悠道：“您慢点，您是只猫。”
“猫哪里能慢点？”明玥正着急找一个藏身之处，没工夫和小鬼拉扯。
小鬼“呵”地笑了一声：“对啊，可是你是只猫”
“反……”
明玥突然明白过来，往后看去，看见程常安不急着躲藏，反而饶有兴趣的观察自己，眨巴了两下眼睛，回过头去，跳上程常安的怀抱。
好险。
程常安把她稳稳抱起来，在倒计时中深深看了她一眼，才去找地方躲藏。
一路弯弯绕绕又准确的，他找到了一个废弃的游乐设施，在营地边缘以组合的形式缓缓生锈，如今已经有半面认不出本来色彩。
他绕过滑梯，向下面去打开了一个修理格，弯下腰往里面躲藏。
头顶上的空间紧张，却刚好够叫他缩在一个小小的地方，把自己蜷起来。
这里仿佛刻在他的肌肉当中，是本能的寻找。
外面的声响被挤挤挨挨的空间屏蔽，明玥安静地呆在程常安的怀里，听外面的人跑动，不知道是在捉迷藏，还是在扔一个飞盘。但他们此刻紧紧依偎着，甚至明玥都能感受到程常安两手传来的压力，让她逃脱不开，又被保护在臂弯与怀抱之中。
呼吸声带着胸膛的起伏都不算明显，起码哪怕是在这么小的空间里，明玥也很难感受到来自程常安的生息。但是起伏已经产生且存在，这就足够产生存在感和真实感。
“千鸣……”
这个地方太有局限，以至于明玥只能从脑子里找千鸣来解闷。
可是千鸣这次并没有很快回应她，直到她快要说出第二声，才缓缓开口：“怎么了？”
语气中有些心不在焉。
明玥看了看周围，皱起眉头：“这地方也太难找了，程常安以前来过这里吗？”
“……嗯。”
“那难怪呢，”明玥盯着一个生锈的螺丝钉，一心二用与他说，“我还在想，这个地方得找到什么时候，别等他们找到了天都黑了。”
外面的脚步声中已经带了些呼喊，好像有人遍寻无果开始焦急，程常安没有听见，明玥听得不真切，他们就在这个黑暗的小房间中躲过别人，然后听彼此产生的心跳。
程常安的耳朵从贴近与外界相连的那块铁皮，到离开，而后关注的地方成了怀中小猫。
他的情绪不知道为什么，在来到外界以后猛然外放起来，甚至能够对明玥产生一种复杂的不快，但又在她回来自己怀中后变成了复杂的愉悦。
明明用逻辑处理一切于他而言是多么科学而简单的一种方式，可他偏偏就陷在了这只猫带给他的情绪陷阱当中。
这只猫柔弱又是个墙头草，但就是能触及到他的一些……像飘落的花瓣或是飞扬的雪花一样的地方。
真奇怪。
程常安的心理活动不为明玥和千鸣所知，不然他们就会告诉程常安那叫柔软与浪漫，更是像回忆一样能够流淌的弯弯细流。但可以发现的是，此刻程常安正在探究地注视着明玥，惹得明玥暗骂一声，仰起头来无辜回望。
良久，他们才分开了眼神，彼此都没有动作。
在这个空间之外，舅舅已经快要找疯了，他轻易发现了程母，也很快找到了自家猫，可是程常安实在难以寻找，以至于他对着程母，已经有了些着急的情绪：“不是，就这么大点地方，牙牙能上哪里去？”
程母却意料之外显得平静：“他会出现的。”
“不用急，牙牙没事的。”
她仿佛陷入了回忆当中，语气却笃定。
舅舅不太能理解姐姐这样的淡然，但他别无他法，也不大算像姐姐这样等待，独自往外找。
没去看弟弟的背影，程母低垂眉眼，喃喃道：“你会把他带回来的。”
“对吧？”
空间中的光线已经越来越少，仅存的一些都因为日头西移，渐渐从能照到脸颊，到盘旋在脚边。
他们似乎真的已经呆了很久，不知道程常安的双腿有没有麻木，至少明玥的耐心已经要告罄了：“千鸣。”
“想走是吧？”
他难得的善解人意：“走呗，你现在带着他出去，我教你。”
程常安已经睡着了，明玥轻而易举从他怀里钻出去，顺着千鸣的指示。
“右边，扣子，打开。”
“上面有个环，拉开……唉你怎么还不如一个八岁小孩灵活。”
废话，他用的可是进化出来的五指。
但总之，再推开几处锁，明玥就打开了程常安不知道什么时候扣上的门。
门从里面被推开，日暮快要来到，外面的声音一下子清晰涌进来：“牙牙——”
明玥回头看了眼在睡觉的程常安，跳出去，“喵喵”叫两声。
幸而营地里还有只猫听得见叫唤，没过多久，白猫就带着舅舅一起到眼前。
舅舅看见废弃设施上站着一只雪白的小猫，总算是如释重负，笑了一声：“总归是母子之间。”
他顺着小猫的脚步，弯下腰，从小小的一片地方中找到程常安，再艰难抱出，往外去。
程常安从睡梦里睁开眼，看见一个模糊的下巴，还有半个被挡住的明月，恍恍惚惚之间，又闭上眼睡去。
一场踏青结束得惊心，可好像除了舅舅谁也没感觉，程母看见程常安的归来时怔愣了一下，又笑出声：“我就说牙牙一定会回来的。”
“姐你还说呢！”舅舅找了许久，此刻满腹牢骚，“你知道他藏到哪里去了吗，他……”
在一片絮絮叨叨当中，程母的眼神再次游离，又回神，听弟弟继续说。
明玥跟在身后，与那只大猫保持着距离慢慢往前走，彼此谁也不挨着谁。
她低头，神思飞了一刻，又努力集中注意力：“我怎么感觉……”
“感觉他妈妈没那么在意他？”
“不是，怎么可能呢。”
但明玥走到桌前，看程常安等待到入眠，又看他舅舅一刻也不停地念叨，程母却像是早见过这样的场面，坐得愈发端庄，甚至跟着点点头。
明玥纠结片刻，说：“我觉得她在意程常安，但这次好像不是很担心。”
“哇。”
脑中传来千鸣一点也不走心的夸赞：“你可太敏锐了。”
明玥冷哼一声，听他并不打算说出答案，也不纠结，随这家人一起休息在露营椅上。
直到夜幕降临，星星也看过，疲倦的人才入眠。
而在无人的地方，明玥走出帐篷，望向天空。
郊外的星空也没有多么耀眼，更不算很密密麻麻，但明玥抬起头来，看见月光如水流滑落她面庞，用比对神佛要更虔诚的方式悄悄祈祷。
“希望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我的家人能够安康。”
千鸣在她脑中听见了许愿，一言不发，翻过身去。
——
第二天一早他们就要回去，程常安像是因为睡了很长也很安稳的一觉，整个人都透露出一种柔和。明玥缩在他怀里，回想着昨天，还是觉得有趣又奇怪。
“千……”
“我在。”
“我发现了一个秘密！”
她闭上眼睛，像做贼一样:“这个营地……是不是全国统一啊？”
千鸣愣了一下，没戳破她的幼稚，而是追问：“你怎么这么问？”
明玥看着窗外流去的风景，与他说：“我小时候爸妈也带我踏青，感觉当时就有这么多东西和这样的一个营地，只是没有现在这么多的新玩法……”
“但昨天玩了一趟我感觉，我特别想家，也像是回了家一样。”
她在回忆中说得越来越起劲，千鸣一直听着，直到她想得越来越细，才突然开口。
“你想的不错。”
“是吧是吧，所以……”
“咔。”
明玥的话头突然被止住，眼神一凝，便晕倒过去。
“取。”
片刻之后，魂灵升起。
而千鸣收回手，灵魂起伏，一阵后怕。
他看着明玥沉睡的灵魂和被抽离的一部分记忆，反应淡淡。
“……好险。”
作者有话要说： 哇我感觉我的剧情里没一点悬念【悲】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