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世红颜》南城久玖

397、第89章 旧忆·故土之缘

　　好消息，二丫完好无损，黑锦也还活着。

　　坏消息，黑锦状态奇差，随便遇见个灵妖什么的，指不定当场就能死给二丫看。

　　她终是没法比当年，有着能和黄金种族掰腕子的堕天使躯体和那么多逆天的血脉能力。如今实力虚弱，身体是与一个玄人共用，比之当年，不若是笑话一般。

　　所幸诺德尔撒的天道也须得按规矩来，雷劫亦没有当年强盛，但也足够把黑锦逼得手段尽出了。

　　扛是扛过去了，但这伤可太重了，浑身都是血淋淋的，几乎没一块好肉。现在那小姑娘还有心情落井下石说遭报应了，殊不知但凡自己此刻给她共享一下痛觉，她能直接昏上个几日，还能换取一丝安静。

　　但她喜欢这小姑娘嘴上硬气却又无能为力的状态，那确实很可爱，所以并未如此做，原因仅此一条——当然有且仅有这一条。

　　现在的问题很大，她的息壤之力余量不足以快速疗伤，而依二丫目前的身体对息壤之力的亲和度，要想等汲取足够的息壤之力用来恢复伤势，这可是一项旷日持久的攻坚战。

　　所以，不能只考虑这一条路，得找找看附近会不会有什么药草或者天材地宝一类。虽然对于自己息壤之力的恢复没有作用，但好歹能把身子调养一下，把这伤势先恢复了。

　　她艰难起身，步履维艰，一瘸一拐地离开了这满地焦黑的地界。

　　若从高远处看，曾经一片青碧无垠的林海，如今已经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窟窿。这窟窿的形状并不规整，边缘可见的是无数树木被碳化，处处残桩断枝，沟壑丛生，焦土翻卷，甚至还往外冒着淡淡的烟气。一时间，白雾袅袅，但配上这一片焦黑的图景，实在无法联想什么蓬莱仙境，只是更感如临炼狱之景。

　　那天地之威，把这一片地界彻底化作了历经过浩劫的景象。风雷借势，落地生火，足以在这遍地林木之处燃起飘摇不熄的熊熊烈火，风雷火三度惩戒而下，能否杀死那异界之鬼暂未可知，但这一片不知生长了多少年岁的林木，定然是保不住了。

　　果不其然，一炬之下，可怜焦土。

　　从这窟窿边缘各种碳化的断桩与枝干来看，显然是正处于燃烧中时被水浇灭才会有如此景象。若等火焰烧尽，可留不下什么完整的枝干，只有无数的飞灰随风而去。

　　那会是谁在烈火弥漫之前予以浇灭呢？

　　反正不会是黑锦，她这般一个只晓得杀戮与毁灭的兰因斯恶鬼，怎么可能会去做保护生态环境、保护林海中的万千生灵这种事？

　　相反的，她走之后没多久，反手就杀了一只蹦到跟前来的野鸡，下意识就想往嘴里塞。

　　——所以，在对抗雷劫之时还能顾着灭火的的确不是她，对吧？

　　在感受到那小姑娘几乎到了极点的抗拒与害怕之后，黑锦才恍然大悟。如今自己已经不在兰因斯了，自己也不再拥有那个百毒不侵的堕天使之躯，生食有很大概率会给自己这脆弱的身躯带来诸多隐患。

　　嘁，孱弱的玄人就是麻烦，还非得需要保持吃干净的熟食才能维持正常的生命运转。若是在兰因斯，这种生物根本活不了多久——就兰因斯那种环境，能让他们吃下去还对身体健康无害的动植物，可都是珍稀物种。

　　于是，她坐下调息了许久，才有那么些滋生出来的力量将这野鸡做熟。也不管什么调味料了，反正也没有，只要熟了就能吃。吃饱了，这具身体才会有些许活动的力气，从而有多余的养分供给给那些烙痕，由此恢复少许的息壤之力。

　　只是，这野鸡虽然智力低下能力又差，但口感确实不错。

　　黑锦心中评价一番，便在星夜中再次启程。

　　她只是恢复了一点力气，伤情依然严峻，几处雷击伤至今还不曾有效止血。所以，具有止血疗效的药草依然是她首要的疗伤品，她虽然不认得诺德尔撒有哪些药草具有如此疗效，但所幸不论哪个世界，药理学都存在着不小的共通之处，她相信自己的眼力，也必须相信。

　　——不相信的话，她很可能会死。

　　因为黑锦的状态，真的很差，拖拽着这具残破的身躯前行，全靠她不知孤独度过多少个千年所炼就的坚韧之心。

　　她并不惧怕死亡，但讨厌那些暗算自己的狗杂种还能逍遥于世。哪怕如今夺舍计划失败，实力上限被这具孱弱的身体锁死，回到兰因斯已经成了奢望，但也并非没有转机——比如说，再找到一个存活再诺德尔撒的兰因斯物种。活着，才有希望，一旦死去，那便彻底归于虚无。

　　一息尚存，希望不灭。

　　她谨慎地摘下一株藏在无数花草中、类似于菖蒲的植物，其根茎葱白，抹去泥土之后，甚至还带着玉色的光泽。凑近嗅了嗅，仿佛还能闻到一股泥土的气息——说白了就是自身并不带任何味道。

　　但黑锦凭借着当年在无光之域摸爬滚打的经验，判定这株长得像菖蒲的植株定然对身体有所裨益。虽然裨益在哪不清楚，可能明目，可能焕发，可能清热祛湿，也可能恰好能治愈自己的伤。她对诺德尔撒的药材不了解，也只能学着诺德尔撒古老神话中的神农氏，尝百草，一试而矣。

　　她把这植株嚼烂，满口都是苦到发涩的草料味，但她浑然不觉。毕竟，比这更奇奇怪怪的东西她都吃过不少，何况只是一株草？

　　二丫对于黑锦这番吃草的举动并未有太大异议，原因只是她已安然入梦。方才那场辗转腾挪的疾飞，给这小姑娘可算是吓得不轻，尔后又是不断的天雷滚滚，让她瑟缩得紧。黑锦屏蔽了她对于痛苦的感知，一面对抗着雷劫，一面还有心情吓唬她几句，倒是满足了黑锦那古怪的恶趣味。待到黑锦吃下那只野鸡，有熟食果腹的小姑娘大抵是真的乏了，便停了在黑锦脑中嗡嗡嗡的声响。黑锦去探她的魄心，这才确认她的确已经入眠。

　　时日已经是暗夜沉沉，光亮随云雾的飘荡又弱下许多，而黑锦已经吃下数种花草了，还敷了些汁液在那些受伤颇重的伤口上。如今自我感觉似乎也的确好了几分，不知是真起了效用，还是自我安慰的结果。

　　她不清楚，但这也不重要。毕竟，血淋淋的伤口依然骄傲地自证强势，虽然已经不再大面积地往外冒血，但只要动作稍大些牵动伤口，渗血便会随着钻心的剧痛一并袭来，足以让她冷汗直冒——当然，是这具躯体太过孱弱之故，若是换回她的旧时之身，铁定连牙都不会咬一下。

　　所以，彻底止血还是第一要务，失血过多，哪怕自己的意志能撑得住，这具身体也肯定撑不住。只有止住血，息壤之力才能更好地留存在体内，加速恢复伤势，从而达成血养息壤、息壤造血的正反馈循环。

　　可她的脸色已经显露了几分病态的苍白，嘴唇也失去了几分血色，显然身体已经随着逐渐流失的血液而开始变得虚弱。若是再让现在的她去对付那个野鸡，恐怕都有些困难，真·手无缚鸡之力。

　　不过，黑锦也没有太过惊慌，保持宁静，避免过量的能量损耗才是重点。

　　她扯了一把花草，也不论它们究竟是否有着药理，径自往口中塞。说是果腹算是有些勉强，毕竟才吃过一只野鸡，还谈不上饥饿。更多的可能，是想利用这些花草的苦涩汁液来刺激自己，以保持清醒的头脑。

　　指不定，一会儿脑部也要供血不足了。

　　更要命的是，黑锦感受到了一丝熟悉而危险的气息。

　　那是……息壤之力的味道。

　　有带有息壤之力的东西在靠近！

　　她的目光，陡然锐利了起来，环视之下，如鹰顾狼视。

　　理论上来说，当年入侵诺德尔撒没来得及回返的兰因斯生命，应当全部死掉了才对。没有人能对付得了夏清潭那个怪物，更没有人能抗拒得了全面苏醒的位面意志。夏清潭与整个诺德尔撒联合，清剿了所有滞留于此的兰因斯生命，除了像自己这般极其特殊的状态，几乎不会留存任何智慧生物。

　　可如果真的还有高手，那么……

　　黑锦的心，开始按捺不住地加速了。

　　的确，前文有述，黑锦的魄心已经被锚定在了二丫体内，从此与她共栖一身，无法分割——但这是没有其余兰因斯力量介入的情况。若是能借用其余兰因斯生命的力量，就可以尝试从二丫体内剥离，甚至能将那兰因斯生命给夺舍了。

　　这可是实实在在的能完整承受息壤之力的生命！哪怕是无法完全发挥堕天使真名力量，那也比在二丫体内强得太多了。

　　且，已经有过一次经验，她相信自己绝不可能再失败。

　　至于二丫……

　　嘁，都不肯接受自己替她起的名字，死便死了吧。

　　没有息壤之力与她身体的那些烙痕相互钳制，她必死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