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毁灭之前》雾隐莲

7、倒数29天

　　天刚亮没多久苍楼带着一盒草莓敲响了她的门。

　　这些草莓是司月明隔壁实验室种的，比起追求味道的西红柿狂魔们，他们更追求营养结构，不考虑味道，坚持完研究比普通草莓营养高出十倍的实验品。

　　在实验品的分析结果出来后，他们迫不及待将数据交给领导。

　　领导琢磨着也该尝一尝味道，于是挑了一颗最红的，当着众人的面吃了一口，之后露出便秘的表情。

　　领导语重心长地说："小齐啊，咱们可以合成维生素C，草莓你留着自己吃吧。你最近也辛苦了，多注意身体，别进行新课题了。"

　　这些都是司月明讲给朱颜的，不过苍楼这个傻孩子好像对此一无所知。

　　此时他已经把草莓洗干净，切去叶柄，整齐地摆放在盘子里。还贴心地给朱颜准备了牙签。

　　"这些草莓最好做成草莓酒。"朱颜劝他。

　　苍楼不信邪，非得咬一口，最后痛苦地吐出草莓。

　　"以前也有人摘的，我没想到这么难吃。"

　　朱颜想起来那个电灯泡的笑话，一个人不信电灯泡塞进嘴里拿不出来，于是亲自实践，结果电灯泡真的拿不出来了。后来他打车去医院，司机也不信邪，也把电灯泡塞进嘴里了。

　　人总是要亲自踩进坑里才相信有坑，每个人都是这样，非要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才愿意接受现实。

　　朱颜从柜子里找出来一袋没开封的糖，又找了干净的容器。她先用沸水冲洗容器杀菌，在再把草莓晾干水分后放进容器里，铺上一层草莓倒一层糖，最后将容器密封。

　　大概半个月后就可以喝了，如果不喜欢酒精度过高，可以早一点喝，也别有一番风味。

　　司月明在的时候经常会给她带自制的草莓酒。

　　做好这一切后，他们去整理了天墟工作人员留下来的物资。

　　他们找到最多的还是方便面，一百多包方便面，也够一个人吃一个月了。重要的还有天墟生态区种植的蔬菜和水果，也不是所有研究者都喜欢奇怪味道的草莓，有些瓜果蔬菜味道不错。

　　原本朱颜住处还有生活的物资，昨天夜里手机安保系统提示她防盗门被砸了，估摸着家里的东西都没了。

　　就算没被偷也没什么用，朱颜不能开车，苍楼未成年没有驾照，这孩子在末世还要遵守交通规则，死活不愿意开车。

　　现在他们蹭着巡逻机器人的路线，把小推车绑在机器人身后，在天墟里寻找物资。

　　每个机器人都有固定的路线，他们规划好线路，像转公交车一样换机器人。有些机器人脾气不太好，一直重复着：请你下去！否则我要报警了！

　　呆头呆脑的机器人把朱颜逗笑了，朱颜拍了拍机器人的身体："你叫破喉咙今天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苍楼脸上失去血色："但是会有机器人来救它。"

　　然后两人被机器人警察追的到处跑。

　　很久以后，朱颜想起这个上午，阳光从翻滚的云团缝隙中洒下，风吹得正好，苍楼用小推车推着她在平坦的道路上玩命狂奔。朱颜张开双臂放肆地笑着，他们身后黑白两色的机器人警察紧追不舍。

　　天墟A区羲和号所在的区域，B区是实验基地，C区是宿舍，D区是生态区，目前后三个区域都是需要权限才能进去，所以就只剩下朱颜和苍楼两个人。

　　说起来挺搞笑，当年把朱颜踢出息壤计划，天墟却还保留着她的权限。

　　就像你在社会工作多年后，回到阔别已久的高中，在食堂的机器上刷自己的脸买一顿饭，校长和老师都不一定记得有你这个人，却仍旧保留着你的数据。

　　其实你也不是当年的你了，但机器觉得你的面部数据没变，然后屁颠屁颠给你通过了。它只是一串0和1组成的数据，不懂什么人两次不能踏入同一条河流。

　　上学的时候，朱颜跟老师据理力争，她觉得人一次也不能踏入同一条河流也是对的。欠钱的是昨天的我，你去找昨天的我要钱。

　　她跟司月明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司月明一巴掌打在她手上。

　　"打你的是几秒钟前的我，和现在的我没关系。"司月明说。

　　朱颜在行为上承认了相对静止是对的，因为她也抽了司月明一巴掌。

　　过往的一切都如同褪色的照片，往日的风和雪，悲伤与痛苦，在脑海中一幕幕闪过，像是连起来的翻页动画。

　　在机器人警察的紧追不舍下，他们逃到天墟D区生态区，D区是一个巨大的玻璃罩罩住区域。

　　和1991年失败的火星模拟生物圈不同，天墟的实验区占地200多亩，并不追求生物多样性，仅仅建立起简单的食物链维持正常运转，并留有实验场地。

　　穹顶装有缆车可供实验人员观测整个生态系统。

　　"我以前来的时候这边还没有种西红柿。"朱颜一眼就看出来司月明他们负责的区域。

　　旁边还有一块被圈起来的地，牌子上写着司月明的名字。

　　土地被绿色的线条铺满，这些线条粗短而又凌乱，层层相叠，那是太阳花针状的叶片。太阳花又被称为松叶牡丹或者是大花马齿苋，细长的枝条匍匐在地面上，常见于城市绿化带。

　　"听说天枢大学植物研究所的研究员都很喜欢西红柿，上次他们还把种出来的西红柿拿去食堂当食材。"苍楼摘下一颗番茄，递给了朱颜。

　　"建议你在生态区吃东西之前先看看实验品介绍。"朱颜看着牌子上洋洋洒洒的一堆文字，最后目光定格在"原味"两个字上。

　　她再次感慨司月明那伙人脑子有点问题，西红柿就西红柿，如果没有他们这群变态，西红柿就永远都是西红柿的味道，哪还需要特地被标出原味二字。

　　朱颜说得有些晚了，因为苍楼已经把一颗鲱鱼罐头味道的小番茄塞进嘴里了。

　　看着冲过去找水漱口的苍楼，朱颜在胸口画十字："福生无量天尊，阿弥陀佛。"

　　反正世界上存在神，多祈祷几个，没准真能连线上。

　　想到这里她又念道："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宙斯、奥丁、天照……保佑这倒霉孩子别再乱吃东西了。"

　　番茄区旁边是草莓区，中间隔着一条小河，河边种着一排槐树，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在夏季槐树仍旧开满一树白花。花瓣随风飘落，落在河中的荷叶上。

　　"中午要不要吃槐花？"朱颜仔细检查介绍牌，确认这是可以吃的东西。

　　当然，做出来以后肯定要让苍楼先试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