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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倒数15天 ...

  •   朱颜把破拆工具也运回来了。电源可以用上次拆下来的电池,麻烦的其实是如果救援失误,水泥楼板会发生二次坍塌。

      朱颜咬着舌尖迟迟做不了决定,苍楼现在只是被困在里面,远远没有达到危及生命的地步,如果发生二次坍塌,他将会变得更加危险。

      这里压根没有可以精确破拆的人,朱颜在维修部门学的东西已经荒废了四年,一号又只是简单的巡逻机器人。

      她拿着切割机的手都在抖,背上的伤口已经化脓,每一次动作都让她无比痛苦,她根本没办法集中精力去进行救援。

      现在进行救援,成功的概率微乎其微。

      她只是凭借着一腔热血把救援装备从边缘背了回来,她根本没有能力救下苍楼。

      说到底为什么要这么拼命?

      她大可以每天离开苍楼的视线,然后找个地方摸鱼,等到天黑之后来跟他说今天已经搬了三十分之一,等三十天后我就能把东西带回来了,那时候你就有救了。那时候也不用救了,世界早就毁灭了。

      偏偏要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还要让所有人都绝望。

      最后她放下破拆装置,把自己抓回来的蛏子简单清洗了一下。

      "我真的很好奇,你最后传输的是什么?"朱颜把蛏子放在水里煮,她抓的蛏子没有吐泥,吃在嘴里全是泥沙,现在也没什么好挑剔的了。

      "你看过《上海堡垒》吗?"苍楼问。

      "科幻电影?"朱颜挑眉逗他。

      "是小说。我很喜欢那本小说,也是因为那本小说才去看的外国文学。"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我原本一直觉得东方的翻译才给西方文学带来美感,在那本书里,我重新体会了叶芝的感情。"

      他平静念着这首诗:

      "How many loved your moments of glad grace,

      And loved your beauty with love false or true,

      But one man loved the pilgrim Soul in you

      And loved the sorrows of your changing face; "

      朱颜仿佛看到二十二岁的茅德·冈站立在窗前,她身旁是一大团盛开的苹果花。

      "她光彩夺目,仿佛自身就是洒满了阳光的花瓣。"

      这个女人曾惊艳了叶芝的一生,他们的故事被很多人知晓。

      无人知晓的结局是茅德·冈多次拒绝叶芝的求婚后,叶芝又向茅德·冈的女儿伊莎贝拉求婚。同样被拒绝后,叶芝就在1917年和一个英国女人在一起了。

      很多深情都不能深究,朱颜曾经喜欢钗头凤,感叹两人悲惨的爱情。后来发现悲惨的只有唐婉一人。

      士之耽兮犹可脱也。

      老师给她的书中也是这样,女人的命运从来都像浮萍一般,随波逐流,无可奈何。

      苍楼看到了叶芝求而不得的爱恋,朱颜只看到了叶芝的苦苦纠缠。

      叶芝可以在五十二岁和别人结婚,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

      陆游也活到了八十五岁。

      只有唐婉郁郁而终,有人说她死的那年仅仅二十八岁。

      很多东西都不能够细想,它就像是泡沫一般,你靠近后,美梦就碎了。

      朱颜脑海中回忆着叶芝的人渣行为,然后板着脸给苍楼鼓掌,她敷衍老师也是这样敷衍的。

      "我觉得爱情是玄而又玄的东西,它看不见,摸不着。也许有一天,在人群中和她擦肩而过,你就会爱上她。但是一见钟情的概率是0.007,两人同时一见钟情的概率是0.000049。也就是两万人中才有可能遇到一个人和你一见钟情。"苍楼说。

      "我也见过两万人,为什么没有和我一见钟情的?"朱颜反问,作为工科生,问出这种水平的问题简直是丢人。抛出硬币,正面向上的概率是50%,并不意味着十次抛出必须有五次正面。

      她只是想再找一些话题,她想让时间变得更慢一些,最好永远停留在此刻。

      "一见钟情是一种概率,而不是一种命运。"很久之后,废墟之下传来他的声音。

      蛏子已经放冷了,朱颜剥了壳,把盘子一起递过去。

      "我再去找点吃的,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朱颜需要让自己忙碌起来,这样她才没有时间去想别的东西。

      爱情也好,死亡也好,人生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太阳再次落下,火红的火烧云点燃天际,黑暗一点点升起。

      朱颜用包裹破拆工具的帆布铺在地上当做床,然后她趴在上面,用观测部门的制服当做被子。

      背上已经被一号重新处理一次,有些小伤口开始结疤,痒得让人心烦,恨不得在树上蹭。

      苍楼还没睡,自从他被压在废墟底下就很少睡觉,大多数时候他都是有气无力的样子,回答朱颜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小。

      朱颜很害怕他马上就死在里面,明明受伤最重的是她好不好!也是她去找物资,把破拆装置扛回来,她差点累死在半路上。

      "你不要管我了,反正世界也要毁灭,你把我救出来也没用。"苍楼气息微弱,声音沙哑。

      "我要救你是我的事。"她从地上爬起来,坐在废墟里看着苍楼,其实她什么都看不见,她只能看到里面一片黑暗。

      她真的讨厌苍楼这幅样子,她都已经这么努力了,为什么还要让她放弃?

      如果是司月明就好了,她肯定会说还好压在底面的不是你,要不然你一定会把一只手伸出来跟我玩扑克。

      压在底面是朱颜也不错,最后司月明没走,她俩在这边抽王八,一号在旁边给她俩端茶送水。

      她真的很讨厌这样的寂静,孤独得让人绝望。

      她想说你再说些什么吧,可最后什么都没有说。

      她想起那个夜晚,为什么自己没说出那些话呢?其实现在也可以说的,你看现在气氛虽然不太对,但是感情已经到位了。

      所有电视剧中都是这样的,在最危险的时候,两人确认彼此的心意,然后度过危险,幸福快乐生活在一起。

      苍楼喜欢她,她知道的。只要她说出来,苍楼也一定会答应。可是她自己是什么想的呢?

      她看不清自己的心。

      人与人一见钟情的概率是两万分之一,两万分之一不是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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