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毁灭之前》雾隐莲

26、倒数16天

　　地震之后往往还会伴有余震，朱颜他们运气还不错，没有遇到余震。

　　不过他们的物资都被压在楼板底下，就连生态区的玻璃穹顶被震碎，支撑穹顶的钢条被无形的力撕扯，扭曲指向天空。

　　还不能放弃，如果她放弃了，苍楼就真的没有活下去的机会了。

　　朱颜向一号确认了地图，然后向B区边缘进发，在一号的地图中，那里是储存救援工具的仓库。

　　"如果我那时候死掉就好了。"她不由去想，"这样月亮和苍楼都在羲和号上，大家带着幸福一起完蛋。"

　　雨停了，太阳再度出来，炎炎烈日晒得她头脑发昏，她对着天空破口大骂，发泄完之后觉得好多了。

　　"神你去哪里了。"她拄着拐杖喘息，"我这个人生真的是太可悲了吧？还有比我更惨的吗？"

　　也许神也认为真的没有了，自始至终祂都没有回答朱颜，更没有出现在她面前。

　　仓库使用的是铁皮和泡沫作为墙壁，仓库在这场地震中被附近房屋坍塌时的气流和残骸掀飞墙壁和屋顶，仓库储存的物资并未造成太大影响。朱颜找到撬棍，撬开箱子，找到了救援三脚架，她又在旁边找到了破拆工具。

　　三脚架倒是轻一些，她扛着三脚架爬过一座座废墟，背部的伤口又开始流血，钻心一般疼痛。

　　等到她回到控制中心，已经是快到五点，他们已经八小时没有进食了，食物倒是其次，关键是水源。

　　朱颜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多么坚强的人，身体残疾以后，她浑浑噩噩活着，找不到人生的意义。

　　她甚至多次想过自杀，却因为害怕疼痛没有下手。到底是什么支撑她度过这噩梦一样的日子，她自己也想不明白，也许是她看着苍楼的那一刻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她从嘴上撕下来一层皮，鲜血的腥味在唇齿间蔓延。

　　再有两个小时太阳就会落山，他们现在还没有食物和干净的水，她从地上挣扎着站起来，前往生态区，只希望那里的植物还有幸存。

　　朱颜在玻璃和墙壁的夹角下找到了幸存的小番茄，她伸出手去摘，又被玻璃割得鲜血淋漓。

　　旁边的太阳花没什么事，碎玻璃点缀在草丛里，一朵淡黄色的重瓣太阳花展开，这是冰冷的废墟中唯一暖色。

　　原来司月明这家伙也会犯这种简单的错误，说好的七彩太阳花呢？最后只开了一朵黄色的花，不知道她的种子是不是从假货市场买来的。

　　要是她还在这里，朱颜肯定要嘲笑她一天一夜，可是现在朱颜已经没有力气嘲笑她了。

　　她摘下那朵淡黄色的小花，放在红中还泛青色的番茄中间。

　　月亮，保佑我吧。

　　她带着小番茄回到备用控制中心的废墟中，连同那朵小花一起交给苍楼。

　　朱颜吃了一颗小番茄补充水分，随后找到一块铁皮，一号帮她捏成了底部凹陷的盛水容器，现在她必须等待水澄清，并煮沸，这样才能饮用。

　　"要不然你把我丢下吧……"

　　朱颜靠在一块断墙上，她把已经毁坏的几个巡逻机器人都拆开了，收获了一个可以完好的电池，此时她用一堆零件组成了简单的热水器。

　　沸腾的水在容器里翻滚，腾腾升起的水蒸气遮住她的表情。

　　她没办法救出苍楼，距离世界毁灭还有十六天，就算在这十六天他一直活着又能怎么样？

　　到最后还是要死的……

　　朱颜把水倒出来，等待沸水冷却。

　　在这期间，她用布把满是伤口的手指缠上，在炎炎夏日，她穿上了从废墟中找到的观测部门的制服外套，这样苍楼就不会发现她背后的伤口。

　　但是太热了，她总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大蒸笼里。

　　也许伤口很快就要发脓了，不过血是止住了，她没时间处理，只能快点忙完手里的活。

　　"我又没有跟你说过我出车祸的事？"她又把自己愈合的伤口掀开。

　　"在我的梦里，我永远躺在繁华的街道上，大火将我包围，周围都是看不清脸的人群，只有月亮一个人向我跑来。"朱颜看向天空，"真实情况是那场车祸发生在郊区，没有大火，也没有什么人。我被困在车里三天三夜，那时候我真的很害怕，身边是亲人的尸体，他们慢慢腐烂，苍蝇在他们身体上爬来爬去……"

　　"等待死亡的降临真的很可怕。"朱颜躺下，和苍楼对视，"那时候我被救下来，却一直被困在原地。现在，我不能再次困在原地。"

　　"不要轻易说要去死。"朱颜爬起来，"我会想办法的。"

　　生态区的人工海域并未受到太大影响，朱颜依旧可以在布满玻璃的沙滩上挖出蛏子和各种贝类。

　　他们需要的不是食物和淡水，而是药物。

　　好在八号的数据库没有被损坏，朱颜把它装在一号身上，靠着一号来辨认快被碾成泥的草药。

　　小蓟草可以用来止血，虽然现在朱颜背上血已经止住了，但她还是把胶带剪开。一号用冷却的水帮她冲洗伤口，最后把碾碎的叶子一股脑敷上去了。

　　一号下手没轻没重，她差点痛晕过去。

　　偏偏一号自知之明，它扒开化脓的血肉，从里面夹出一块玻璃跟朱颜炫耀。

　　"妈妈你看！看我找到了什么！"一号并不懂得什么是疼痛，它单纯装载了八号的数据库，知道了那么点所谓的医学常识，比如异物在体内肯定是要取出来。

　　朱颜问它，如果人体因为骨折钉了钢板，那是不是异物。

　　一号点点头，认真地说，如果妈妈身体里有钢板，我一定会帮妈妈取出来的。

　　"真的，我为什么要活着。"她咬着一块布，疼痛让她面目狰狞，"我感觉这世界上真的没有比我更倒霉的人了。"

　　最后她痛得没力气说话，趴在地面上，看向深邃的夜空。

　　为什么到了这个地步还要活着呢？

　　她真的不知道。

　　她真的很害怕自己自杀后，苍楼无助地趴在废墟中，等待死亡的降临。

　　就和她曾经等待死亡的三天三夜是一样的，她在苍楼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