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毁灭之前》雾隐莲

24、倒数17天

　　距离世界毁灭还有十七天，苍楼前几天泡着的黄豆忘了磨成豆汁，现在已经发出阵阵酸臭味，他只能把豆子都倒进垃圾桶。

　　最近他每天变着法做吃的，朱颜看着满桌大鱼大肉一点兴趣都没有，饭点就抱着泡面去看电影。

　　《番茄超人大战僵尸》和《番茄的剑》都被她看过了，虽然名字奇奇怪怪，剧情还可以的。

　　起码没有狗血三角恋和失忆。

　　一号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今天去樱花林折了一堆樱花，请五号帮忙做成了花束。

　　朱颜没下楼，它就请苍楼帮忙带了上去。

　　据苍楼说，一号现在已经在外面跪了三个小时。

　　朱颜大为震惊：机器人哪来的膝盖。

　　苍楼原原本本回复：是一号自己说的。

　　这孩子最近不知道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给人的感觉越来越像人了。

　　苍楼突然神神秘秘靠过来，跟朱颜说自己新学了一样东西，想跟朱颜分享一下。

　　然后他让朱颜伸出右手，他用左手与她十指交叉相握，然后大拇指指向他们，

　　"你看，这是爱心。"他小声说。

　　朱颜恍然大悟，非要跑下去跟一号炫耀。留下苍楼一个人坐在原地。

　　她按下电梯去了一楼和一号握手，一号伸出左手，然后被朱颜打了一巴掌。

　　她记得那只手昨天抓了虫子，一号委屈巴巴地说："可是妈妈你伸出来的是右手啊！"

　　朱颜又给了它一巴掌："你知道怎么比划不告诉我。"

　　一号眨着眼睛："昨天晚上苍楼哥哥自己比划了很久，我看会的！"

　　一号又继续说："最近他的脸容易发红，我不是专业医疗型机器人，不能做出精确诊断。如果经常脸红发热,可能是出现了生理性脸红或者病理性脸红。小白推荐找TX.09诊断，它是医疗型机器人，平时都在医疗室里，不进行巡逻，所以需要去找它。"

　　朱颜搂着一号，试图警告它："这些话就不要再说了。要不然我把你拆了。"

　　一号立马抱着朱颜的大腿痛哭流涕："我听妈妈的，什么都不说！"

　　朱颜有种欺负小孩子的感觉，她在路边折了柳枝，编成花环戴在一号头上，让它自己去玩。

　　一号有了玩具也不在意朱颜刚才说了什么，忙跑去跟五号炫耀。

　　朱颜在底下坐了很久，然后用一枝柳条轻轻抽打自己的机械假肢。

　　她按下上楼的电梯，起步时的超重和停下时的失重让她有种眩晕感。

　　耳边是杂乱的声音，世界一片混沌。

　　她跌跌撞撞走出电梯，最后靠着墙滑落，坐在地上。

　　原来这么多年过去了，伤口还是会很痛。

　　她还是被困在原地。

　　苍楼已经确认过自己写的东西没问题，打算明天去备用控制中心将它转化成电磁波发射出去。

　　朱颜有些吃惊，如果是她负责这鬼玩意，她会拖到最后一天。然后在电视剧的最后一秒定律中按下确认键，电磁波与世界毁灭同时进行。

　　她不由感叹这就是乖孩子啊！如果当初她有苍楼一半努力，就不会总在假期最后一天疯狂补作业。至于司月明，她虽然和朱颜一个德行，但老师从不检查她的作业。

　　老师的口头禅就是：司月明是个好孩子。

　　可是老师啊！你口中的好孩子考试排名永远在我后面，您老到底是看什么来判断司月明是个好孩子呢？

　　不会真看脸吧？

　　朱颜那时候觉得自己确实长得有那么点张狂又桀骜不驯，但她也没有犯原则性上的错误，至于这么针对她吗？

　　后来初中毕业那天老师把她叫到办公室，递给她一本西蒙娜的《第二性》。

　　她记得老师坐在窗户下，窗户被打开，微风迎面而来，风中夹带着合欢花的香气。窗外是绒毛一般的合欢花花，地上开满白色的白花菖蒲莲，阳光穿过茂盛的枝叶，墙上留下斑驳的光影。

　　"有很多小男生都挺喜欢你。"老师说。

　　朱颜举手表示清白，她坚持自己是无辜的。

　　"我知道你是个乖孩子，但你和司月明不一样，你比她更容易走错路。"

　　朱颜表示不服气，她觉得她和司月明是一样的。

　　老师揉着她的头发，在阳光中念着书中的句子：“女人的不幸则在于被几乎不可抗拒的诱惑包围着；每一种事物都在诱使她走容易走的道路；她不是被要求奋发向上，走自己的路，而是听说只要滑下去，就可以到达极乐的天堂。当她发觉自己被海市蜃楼愚弄时，已经为时太晚，她的力量在失败的冒险中已被耗尽。”

　　朱颜是个幸运的女孩，她这一生中遇到很多好老师，可是他们教授的东西对于她来说太过复杂，等到她终于知道含义后，已经是伤痕累累。
　　"那司月明呢？"她还记得自己在那个下午抬起头，坚定地问向老师。

　　"司月明是个温柔而坚定的孩子，同时她又很谨慎，她的痛苦也注定来源于她的坚定。"

　　很多年后，一语成谶。

　　朱颜把草莓酒拿出来，容器底面还剩下不少液体，这时候已经有了很浓的酒味。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苍楼也想要，朱颜怕他喝醉，只给了浅浅一层。

　　苍楼喝了一口酒有点上头，白皙的脸通红，说话都不太利索。

　　"真的醉了啊？"朱颜戳他的脸。

　　苍楼嘿嘿傻笑。

　　"未成年就不要喝酒。"朱颜给自己又倒了一杯，"这么勉强自己做什么呢？"

　　苍楼咬住桌子上的卫生纸，一直傻笑不停。

　　朱颜玩心大起，从角落摸出来快没电的手机，打开录像功能。

　　司月明酒量也很少，但她不会发酒疯，她只会躺下睡觉。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苍楼这种又菜又爱玩的。

　　"我有话想跟你说呀！"他吐出被嚼碎的卫生纸。

　　"别学一号的腔调。"朱颜扶额，"什么话想跟我说？"

　　"你猜啊？"他嘿嘿笑着，然后睡着了。

　　朱颜叹了口气，把剩下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咬牙切齿笑着反问他："你猜我猜不猜啊？"

　　说完后她用手把刘海往后梳，扶着额头靠在椅子上，她被自己这个幼稚的行为逗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