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毁灭之前》雾隐莲

10、倒数28天

　　苍楼经过一晚上的努力，成功把十个字扩展到一百个字。

　　朱颜觉得也许让苍楼写食谱更容易一点，苍楼急得抓耳挠腮，她在旁边看着也不好受。她已经体会到当初专业课老师教他们这群弱智时的崩溃，只想抓着苍楼的领子问他："你到底行不行啊！"

　　天墟发射基地位属北方，白天酷热，晚上稍微凉爽一些。上一场暴雨已经过去两天，地上的水坑都被晒干，空气里弥漫着燥热。

　　朱颜把空调调到十六度，说什么也不愿意跟苍楼一起去餐厅，苍楼只好把做好的饭菜端到司月明的宿舍。

　　当初朱颜她妈也没给她这个待遇，早上八点钟不起来那可是要出人命的，哪能让她躺在床上吃东西。

　　苍楼还表示他可以一直把饭菜端过来。

　　朱颜脸皮这般厚的人也有点扛不住苍楼的真诚，她觉得自己就像古代欺压百姓的封建君主，苍楼就是她手底下的小太监。

　　皇帝说今天想要天上的星星，小太监颠颠地跑去摘星星。

　　司月明也没这样对过她，她只会抢了朱颜的被子，让她不得不从床上滚下来。

　　"你也不用着急，我以前写论文也是，在前几个月里毫无头绪，最后一晚上灵感迸发，直接完成几个月的工作。"朱颜安慰他。

　　"你好厉害，我觉得我什么都做不好。"他把下巴抵在桌子上，沮丧地删掉刚敲下的一行字。
　　"有什么厉害的，几个月的垃圾和一晚上的垃圾而已，差别只在于时间长短，都是垃圾。"朱颜挑眉。

　　苍楼把写好的一百字又删了，他死死盯着屏幕，似乎是陷入了狂迷状态。朱颜躺在床上没什么事可以做，把手里的回形针掰来掰去，最后摆成一个不怎么好看的心形。

　　她觉得自己一直吃了睡睡了吃确实挺无聊，但她又不知道怎么能做什么。

　　地球毁灭之前要做什么？

　　从十年前这个话题就一直在热搜榜第一，回答五花八门，有人说要好好陪父母，也有人说尽情享受，奇葩一点的想把世界上所有蟑螂灭绝。最后排在第一的是个令人意外的回答，想青梅谈一场恋爱，和对方一起去水族馆。

　　说这句话的是个工程师，他的青梅在三个月前去世，死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后来这个工程师也在一个温暖的下午自杀。

　　纵使是司月明这样不解风情的，也会因为这个故事沉默。

　　朱颜没去过水族馆，以前是没时间，后来是没心情，那么快乐的地方她去那里做什么？想收获别人的同情吗？

　　现在她又想去看看了，生态区没有水族馆，只有人工海域实验室，那里养着几只虎鲸，听说那种巨大的生物把人类看做是猫，会装作搁浅的样子等待人类解救他们。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我去生态区看看，你慢慢写。"朱颜穿上鞋子出门。

　　"我也去。"苍楼连忙跟上。

　　"小白一号加油！"小推车被挂在巡逻车后面，朱颜站在推车上，撑着一把嫩黄色的太阳伞。

　　苍楼骑着自行车跟在他们身后，道路两旁的梧桐树遮住炎热的太阳，微风袭来，树叶哗哗作响。

　　位于南京地区的天河发射基地，也种着一排梧桐树，其他基地都调侃天河基地是为了纪念蒋宋的爱情种的。

　　爱情？朱颜突然好奇，爱情是什么呢？

　　生物学上爱情是多巴胺和羟色胺对神经系统的欺骗，它只是人类基因为了延续产生的谎言。

　　她回头，苍楼抓紧车把，风掀起他细碎的刘海，一身黑西装制服显得他更加孩子气，普通人都很难撑起来西装，更何况苍楼这种体型纤细的未成年。
　　"一号同志，咱们有缘再见！"朱颜跟小白一号依依不舍告别。

　　"很高兴为您服务，如果有需要请联系我。"巡逻机器人屏幕上出现一张卡通的脸。

　　"小白一号可比十号温柔多了。"朱颜控诉十号，昨天正是它叫来机器人警察，害得两人被追了一路。

　　"这些巡逻机器人不是一个部门负责，他们的数据库不同，有些脾气确实不太好，有时候我觉得他们像真人一样。"苍楼跟一号告别。

　　一号屏幕上出现挥舞小手帕的小人。

　　"终究还是0和1组成的数据。"朱颜靠在树上等待二号过来，"哪里有小虎鲸可爱。"

　　"可惜天墟没有大熊猫，天镜发射基地还养了几只大熊猫带上飞船。可怜咱们天墟连特产专科学校都带不上去。"

　　小白二号准时抵达人工湖，苍楼把小推车挂在巡逻车后面。

　　"特产专科学校是什么？"苍楼问。

　　"我刚上高一那年，上面进行教育改革，取消了所有大中小所有学校，所有学生都被分配去学专业技能。天墟在几个省份连接处，这几个省份都是鼎鼎有名的专科人才培养基地，新政策以后，大家调侃咱们连上专科的资格都没有了。"朱颜站上小推车，二号提醒她开始前行。

　　"我那时候还在上小学，不太懂天墟这边的教育制度。"苍楼扶着自行车。

　　"小弟弟你真是赶上了好时候，带我的几个学长学姐知道又得羡慕死了。他们有的是专升本，再考研，这才有资格去天墟参加息壤计划。"朱颜也挺羡慕的，她当初的中考也挺难的。

　　三年，一千多个还未升起太阳的清晨，他们站在操场上，头顶的灯照亮前行的路，却照不清他们心里的路。

　　天墟就是这么悲催的地方，上课的时候是还没有升起太阳的清晨，下课后已经是满天繁星的黑夜。

　　从一开始就应该看不到希望才对，偏偏那时候她还能和司月明手牵手走在蓝花楹的大道上，头顶开满紫色的云霞，那时候的她希望时间停在那一刻。

　　后来想想真够悲催的，她完全不知道校长和教务穿着校服蹲在那边抓小情侣，星期一的批斗大会上，一群小情侣手牵手，就她和司月明俩单身狗。校长硬生生把校规从男女不准谈恋爱改成了任何学生都不能谈恋爱。

　　这么多年过去了，蓝花楹大道下的情侣还剩下几个呢？爱情只不过是多巴胺和羟色胺对神经系统的欺骗，谎言总有一天会被揭穿。

　　"我刚出生那会，我妈老后悔了，她觉得这里高考压力太大了，怎么都得跑去北边。后来好了，预警出现了，高考改革了。"朱颜抬头看天，阳光穿过梧桐树的叶子落在她脸上。

　　天空中警示悄无声息漂浮在云层之下——世界毁灭倒计时：剩余28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