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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 3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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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我身畔,听竹林正摇乱,
侵如野火纷燃,震如千军雷声绽/
——
不大不小的峰顶上,一个道士打扮的人抱着一个人在哭泣。
见此一幕,沈峤便知道这是一个梦,原因无他,现实中他如今还目不能视。
“晏无师……”
沈峤听到青衣道人口中这个名字后一怔,随后又听见对方继续喃喃自语——
“你若能醒过来,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哪怕告诉我,这一切只不过是你设下的一场骗局。”那个青衣人语气悲怆道。
沈峤轻轻走了过去,他想看清楚这个哭得很伤心的人。
这个人……沈峤总算看清了青衣人和他怀抱之人的面容,却被这熟悉之感惊得不知所措。他醒来后记忆全失,又因双目失明,连自己的模样也不清楚。可他莫名觉得,这个人就是他……另一个他。
不忍见其继续难过,他蹲下身想要安慰对方,却发现他们之间始终隔着一面看不见的墙,他想要伸手触碰却始终不能。
“他……也叫晏无师?”沈峤开口相询,不料出声那一刹那便被吸进了一方小小天地。目之所及是重伤不醒的男子,四面是不断传来的哀伤压抑。
他快喘不过气来了。
为什么?他会如此感同身受?
晏无师……
……
“晏无师……”
晏无师被沈峤一声梦呓惊醒,睁开了眼:“阿峤?”
“你若能醒过来,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什么醒不醒过来,我不正醒着吗?晏宗主腹诽的同时又提高了声音:“阿峤!快醒醒……”
好不容易将人唤醒睁开了眼,晏无师正准备安抚一番,不想反被沈峤伸过来的手将脸捧了个正着。
晏宗主由着人将整张脸摸了个遍,无奈道:“为夫在这呢……”
说罢又逮住了作乱的双手,将人拽入怀中:“要感受一下吗?活的。”
怀中之人久久没有出声,久到晏无师以为人又睡了过去时,突然传来一声闷闷的“嗯”。在那之后,又归于静寂。
晏无师维持着一手穿过颈间,一手环过腰间的姿势。看了一眼抱住自己不放的人,又抬眼看了一下窗外的晨光熹微,心道倒是不用睡了,也不知道是谁在折磨谁。
他们如今休憩的房间是沈峤小时候养伤时特别布置的房间。从前为了让小阿峤养伤时不被光线所扰,窗前上都挂有厚实的遮光帘幕。虽然沈峤长大后搬出洗星阁已久,但这里的布置一直没变,如今正好又派上了用场。
晏无师左手轻轻覆住了沈峤的耳朵,右手手腕一翻,朝束缚帘幕的绑绳处弹射出两道真气。真气准确无误地命中绑绳后,那厚厚的帘幕便悄无声息地落了下来,遮住了窗外见亮的天色。
睡罢……
晏无师不管不问地陪了沈峤几日,也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闲,然待人伤势稳定了后,事还是要过问的。
这一日,晏无师总算是抽空出现在了边沿梅院里。虽说有边沿梅从旁辅佐操持,他省下不少心力,但他还是更愿意将一切掌握在自己手中,换言之,不能知己知彼,又怎能护全宗无虞?
“师尊,按照您的吩咐,已将谭元春的手臂和头颅送去了玄都山。另外,段文鸯的头颅,也送进了阿史那皇后的宫中。”边沿梅汇报道。
数日前,晏无师于悬崖之上救下沈峤后,便与其余几人打了一场大战,最终以凤麟元典第九重的绝对优势,击杀段文鸯和谭元春,只余雪庭一人在逃。
“嗯。”晏无师轻描淡写地应了一声,“那个突厥女人本座倒是不操心,段文鸯胡汉混血,即便拜入狐鹿估门下,原也不受重视,不至于影响大局。这件事权当给那个胆敢下毒的皇后提个醒。”
“本座记得,那狐鹿估还有一个弟子?”晏无师轻哼一声,眼中划过一丝狠厉,“再敢动我的人,下一次送给她的礼会更大些。”
边沿梅道:“几日前,师尊与那三人一战震惊天下,也让世人知道了您的实力足以睥睨群雄,阿史那皇后想必不敢再轻举妄动。”
晏无师嗤笑:“三个跳梁小丑而已,也能震惊天下?我不过是借机告诉那些蠢蠢欲动的人,本座既然回来了,浣月宗任何人不必再仰人鼻息、委曲求全!”
边沿梅心道,倒不是他们三个能震惊天下,而是师尊您打三个“跳梁小丑”,竟也用到了九重凤麟元典,可不得震惊天下?
不过腹诽归腹诽,师尊这一番威慑的用意,边沿梅是清楚的。
一年多以前的云屏峡谷一战,阿峤为了尽快救出师尊,将《朱阳策》的秘密透露了出去。消息或真或假,旁人并不知晓,却都将主意都打到了他头上。以至他这一年多虽然时常在宫中行走,却也不太安生。
边沿梅又将这一年多以来各朝发生的事向晏无师大致说了一下。待公事讲完,这才说到了沈峤身上。
“对了……”边沿梅说着转身进了房间,不多时捧出了一个精致的木匣,“这是阿峤托我送给您的。就是不知道他为何不亲自给你,非要我送。”
晏无师接过木匣,打开后发现是一个昆山玉雕琢成的佩饰,佩饰是以红绳串成的两个风铎,下面垂着顺长细软的红色流苏。许是为了避免这玉饰轻易发出声响,两个风铎不仅被做成了实心,串成时也刻意错开了些许。
虽说只是一个玉佩,没有只字片语,但晏无师看到这个玉佩时还是明白了沈峤的意思。这佩饰上的风铎分明是洗星阁檐下那枚风铎的复刻品,只是将原本一上一下两枚,变成了独立的两枚。又以红绳串成。这分明就是在告诉他……
“阿峤居然也会这些……”晏无师的笑中染上了温情,“你教的?”
师尊看上去很高兴,这难道是他和阿峤的什么暗号?罢了罢了……边沿梅停止了发散的思绪。
“这我可不敢居功。”边沿梅笑着摇摇头,“阿峤只是在刚出关那年,生辰之时问过我,如果要送您一件礼物,送什么比较合适。”
晏无师饶有兴致:“那你怎么说?”
“弟子能怎么说?”边沿梅面色无奈道,“师尊您什么也不缺。若真要说缺什么……您缺的就是阿峤的心意。”
晏无师满意地点点头:“你倒是很会揣摩为师的心意。”
边沿梅心中暗道了一句“那是自然”,面上却不显,继续道:“所以我便告诉他,送什么不重要,关键是你送的,师尊定会高兴。若是非要我出个主意,那你不妨回忆一下,有什么东西能让你看一眼,便能想起师尊。”
“所以……”边沿梅突然好奇道,“这是您和阿峤什么约定吗?我看您方才眼神都变了。”
晏无师看了一眼面前满脸好奇的大弟子,倒也没有责怪对方难得一见的稚气,只是收起了木匣,转身离去。
“秘密!”
边沿梅小声嘀咕了一句:“还秘密!”
“对了。”行至院门口的晏宗主突然面露促狭地转过了身,“阿玉从随国公府带回来的那个小丫头,今天又吵着要见你。”
边沿梅听罢一阵毛骨悚然:“您……您不会说的那个……大小姐?”
晏无师懒懒道:“要怪就怪玉生烟,你把他送去随国公府几天,他可是将你的光辉事迹讲了个遍,那个丫头如今对你可是奉若神明。”
边沿梅:“……”
“不过总是拦着人家也不对。”晏无师话音突然一转,“管事的也打不过她,我便命人将她放进来了。你……自求多福罢。”
晏无师说罢便飘然离去,独留边沿梅原地凌乱。
所以师尊您这是报复我刚刚多问的问题吗?不行,我还是赶紧躲一下要紧。
晨曦映竹疏影错,清风徐来叶婆娑。
洗星阁楼下的院中,沈峤身披一件紫色披风,坐在院中石凳上,手中拿着一卷竹简,正摸索着上面的文字。
双目失明后的世界是孤独的,再加上他记忆全失,等同于与整个外界断掉了关联,找不到存在的实感。独坐无人时,甚至连想个事也无从开始。
只有晏无师在时,他才和这个世间有了联系,但对方不可能时时刻刻陪在他身边,总有外出之时,便找了一些刻字的竹简,供沈峤无聊时打发时间。
这个人当真是了解他——若换作别人,碰到这种摸得着却看不见的竹简,想必会大受刺激,根本无法专心“读”这些文字。
院外传来了脚步声,沈峤放下了手中的竹简,抬头望向了院门的方向。
这几日他也察觉到了,这府中之人平日里走路悄无声息。若只用听的,时常需要近到跟前方才能发觉对方存在。所以这脚步声只会是走路之人刻意为之,为的是提醒院中的人,自己回来了。
“这竹简,可还习惯?”
果然,是晏无师的声音,沈峤松了口气。
“无甚习不习惯,打发时间罢了。”沈峤笑答一句,语气温温和和,一点也没有眼盲后的自怨自艾。
耳边传来竹简与石桌摩擦的声音,是晏无师拿起了竹简。
“那为夫便来考考你。”晏无师说着便将石桌对面坐着的人捞进怀里,“阿峤说说看,这卷竹简是什么内容?”
沈峤微挣无果,无奈道:“考我难道非要抱着才能考吗?”
“天气微凉,为夫给你挡挡风。”有理有据,视沈峤身上的披风为无物。
罢了,这几日也早就习惯了这人动不动便抱人这一点。
“这卷竹简应该是记载的《诗经》里面的《邶风·击鼓》一诗。”沈峤从容答道。
“击鼓其镗,踊跃用兵。
土国城漕,我独南行。
从孙子仲,平陈与宋。
不我以归,忧心有忡。
爰居爰处?爰丧其马?
于以求之?于林之下。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于嗟阔兮,不我活兮。
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不错、不错,即便目不能视,阿峤还是阿峤……”晏无师又问,“那你可知,这首诗写的是什么?”
沈峤答曰:“从诗中内容来看,不难看出是写的战士之间的情感,互相勉力、同生共死,令人动容。”
不料这一次晏无师摇了摇头:“可依为夫看来,不尽然。”
沈峤侧脸好奇道:“为何?”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句不是用来形容夫妻更为恰当吗?”晏无师笑道,“为夫当日与你成亲,便是以此句许下的诺言。”只是还没说出口。
沈峤沉默了片刻,小声嘀咕了一句:“我又不记得,你怎么说都行。”
“所以……”晏无师凑近怀中美人脸上偷了一个香,“阿峤是想再听一遍?”
见沈峤沉默不答,晏无师又轻笑道:“你不说话,为夫便当你是想了。”
沈峤被对方呼出的热气激得缩了缩脖子,依旧不置可否。没过多久,便听到一个带着蛊意的声音响在耳边:“愿……执子之手,共度白头。”
沈峤强自忽视脸上腾起的热气,转移话题:“这两句不过是巧合。”
“那这两句呢?”晏无师握着沈峤的指尖移到了竹简的左边,“与为夫当日见你坠崖时的心情,何其相似。”
沈峤按着竹简摸了摸:“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只怕与你久离别,再难与你来会面。只怕与你相隔太遥远,难以实现我誓言。
面上薄红微敛,他突然想起了几日前那个不着边际的梦。梦中方寸峰顶之上,青衣染血,声声悲泣,只为唤回那个人。
“不会。”沈峤突然吐出两个字,而后又就着晏无师环抱的姿势轻轻倚进了对方的怀里。
这一极具依赖性的动作在这几日里可谓是第一次,晏无师心绪激荡之下忍不住将人圈得更紧,情不自禁地吻上了近在咫尺的唇瓣。
“阿峤……我现在突然希望你能快点记起来了。”
这一吻虽然隐忍,却比往日更加绵长。以至两人分开时沈峤已眸中带水、神色迷茫,听到这话后只是愣愣地回了一句“为何?”
“自然是……”晏无师又捧起这人的脸颊亲了一下,“做我想做的事啊……”
这话暗示性太强,耻度也高,沈峤选择避而不答。只不过方才似乎被什么硌了一下,便有些好奇地伸出手往晏无师腰侧探了探,想知道方才硌人的东西到底是何物。
不料这动作让晏无师误会了个彻底,当即按住了沈峤的手调笑道:“阿峤就这么迫不及待?”
沈峤:“……”
罢了,想必是什么玉佩挂饰吧。
思及此,沈峤抽回了双手,不再言语了。
“叮——叮——零——”
风铎之声响起时,沈峤正站在阁楼上。他的手中摩挲着一枚玉佩,思绪正随着秋叶翻飞。
这些天他并非没有听过这个声音,但今日似乎有些不同。
有什么东西正呼之欲出。
“怎么不披一件披风?”
沈峤正在出神,耳边忽然响起一个声音,他循声转身,许是迎着光的缘故,原本暗淡的眸子映出些许微光。
晏无师自远处跃上了阁楼,快步上前将人搂住,蹙眉道:“我不是放在床上了?”
沈峤微微侧身摇了摇头,笑道:“修养数日,外伤已无大碍,内力也正在恢复,不必如此紧张。”
“这个玉佩,你落在床上了。”沈峤将手中的玉佩递给了晏无师。
晏无师接过玉佩,试着问了一句:“阿峤可是想起什么了?”
“有一些零星片段,但我还不知道他们都是谁。”沈峤垂眸语气淡淡道,“毕竟我如今目不能视,连自己的样子都不知道,又从何分辨别人是什么人。”
“那你也不关心这个玉佩是何人所赠?”晏无师突然别有深意地问了一句,“我又为何随身佩戴?”
沈峤不答反问:“我如今什么都不记得,哪怕你说这玉佩是我所赠,我也无从证实,问了又有何用?”
闪烁其词,神色还不自然。
玉佩这等随身饰物又怎会遗留在床上?晏无师分明是故意为之。
从那日从边沿梅手中得到沈峤送给他的玉佩后,他便一直佩在身上。这佩在腰间的饰物,又是风铎形状,两人搂抱亲密之时,难免会引起沈峤注意。
可这人起初几日还想着悄悄一探究竟,这些时日反倒没了兴趣。特别是今日,他故意将玉佩落在床上后,这人非但没有问,还神情自然地将这玉佩还给了他。
晏无师摩挲了一下玉佩,也没去深究。他将玉佩挂回了腰间,安抚道:“没想起便没想起,怎么突然这般严肃?”
“分明是你先开头的。”沈峤别过头,语气中还含着淡淡的不满。
“好好好……”晏无师笑意纵容,“是为夫的错,为夫开始的。”
这一句话音刚落,晏无师敏锐地觉察到,怀中的沈峤听到这话中的某个词后,身躯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类似这样的话,他这些天也不知道说过多少,沈峤都能淡然面对,盖因自己当初那句“我是你的夫君”让人先入为主。既然是夫君,自称“为夫”便无甚不妥。只是今日,沈峤在听到他这句话中的自称时,有了不同的反应。
“可是凉了?”晏无师兀自叹息一声,“你内力虽在恢复,却没有到达全胜时期,还没到寒暑不侵的地步,还是回屋里说罢。”
沈峤没有再反对,任由晏无师将自己抱回了屋。
在这之后,晏无师再也没有问过沈峤记忆恢复的情况。
两人日间相处融洽、情意绵绵,晚间同床共枕、耳鬓厮磨,俨然一相处日久的爱侣。
晏无师多年来清心寡欲是不错,但终究还是正常人,夜夜美人在怀,总要温存一番。待沈峤外伤痊愈后,原本的温存也变得愈发不可收拾。然而每每情到深处,呼吸凌乱,衣衫也七零八落,也没见这人有何进一步的动作。
“阿峤可别这样看着我。”晏无师笑着吻了一下眼前之人的眼睫,“别怀疑,为夫没有那方面的问题。”
一句话便让沈峤隐于黑暗中的脸颊染上了绯色。
晏无师又道:“你如今记忆和眼睛均未恢复。虽然你说信了我说的‘道侣’关系,但总归是我的片面之词。我若现在趁人之危做出什么事,待你恢复记忆后再后悔也来不及了,这对你太不公平。
“本座事事追求完美,对人也是。我要的不是你如今的默许和纵容。我要你眼中是我,心中也是我,我要的是你心甘情愿。”
沈峤:“……”
此时此刻,他似乎能感受到对方炽烈的视线正穿过眼睑,直入内心,誓要看穿他的一切。
事实上,晏无师正借着窗纸透过的月色端量着眼前这张脸。
阿峤,为师可从未教过你“逃避”二字。你想要顺水推舟因势利导,可我偏要你堂堂正正接受我的一切,包括这段让你无法面对的师徒关系。
“你紧张作甚?”
感受到怀中之人在自己目光下逐渐绷紧,晏无师轻笑道:“你现在就如此紧张,那有朝一日我来真的,你不得紧张得晕过去?”
见沈峤不语,晏无师又若有所思道:“说起来……我们成亲那晚后,你好像就没再因心脉疼痛昏迷。”
许是转移了话题,沈峤暂时忘记了紧张,下意识回道:“已经不疼了。”
晏无师心中好笑:阿峤你这伪装功底实在不怎么样,我随口一诈便原形毕露。
“对了。”晏无师话音一转,“为夫明日恐怕陪不了你了。”
沈峤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你不问我去哪儿?”
“这……有何可问的?”沈峤语气带着淡淡的疑惑,“你又不是不回来。”
“唉……”晏无师状似伤心地叹息道,“这些时日,阿峤虽然事事由着我,看似将我放在心里。可为夫临走,竟也讨不到你一声关心,连去向也不问一声……”
这语气中半真半假的伤心,刺得沈峤心间一阵疼痛,忍不住追问道:“那你要……去哪?”
“我要去找雪庭。”晏无师坦然道,“月前他联合谭元春和段文鸯伤了你,这笔账还没算清。”
雪庭……听到这个名字后,沈峤面上浮现了忧色:“那你如今可有把握胜过他?”
“阿峤久不出门,恐怕还没听说,为夫如今已突破凤麟元典第九重,有何不能一战?”言语间透着桀骜。
“还是小心为上。”
沈峤毕竟是江湖中人,无论如何说也不出那种“别忘了我在家等你”这种儿女情长的话,那样只会害死对方。高手交锋时,心中哪怕有一丝牵绊,也会成为致命的弱点。
他不想这句话拖慢晏无师出招的速度。若是可以,他只会选择并肩作战。不承想这主意刚在心中打定,便冷不防地被点了睡穴,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傻阿峤,你早就是我的弱点了。”
仿佛知道沈峤心中所想一般,晏无师最终叹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