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仇人收养后》也是黄昏

3、第 3 章

　　课间的小插曲季池舟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毕竟连那人是谁他都不知道。

　　林颖倒是一直忧心忡忡，到了放学就往教室外看，生怕侯鑫又来找麻烦。

　　季池舟皱眉看她磨磨蹭蹭的样子，疑惑道：“有什么事吗？”
　　他尝试理解了下，说：“害怕他来报复吗，走吧，我陪你出去。”

　　林颖“啊”了一声。

　　显然，两个人都有成为护花使者的共识，但在她眼里，季池舟才是那朵花。
　　她一定要肩负起保护季池舟的重任！

　　“小舟，怎么还不走？”俞凌从顶楼跑下来找季池舟，“回家吗？”

　　“去吃食堂。”季池舟说。

　　“现在食堂都没饭了。”俞凌抬眼瞧了眼挂在黑板上的钟，摇头道。

　　季池舟从前没有吃饭的困扰，可是新家只有他一个人住，他没开启过烹饪的技能点，得在外面解决了才行。

　　林颖提议道：“要不要去校外的小吃街？”

　　俞凌眼前一亮：“好啊！”

　　果然，得到了季少爷迷惑的眼神。

　　“小少爷，没见过世面了吧。”俞凌嘻嘻哈哈地揽住季池舟往外走，“哥哥今天带你领略下民间小吃的魅力。”

　　季池舟在实验中学上了快一年的学，每到放学就上自家司机的车走人，从来没在学校附近转悠过。所以俞凌带他拐了个小径走上热闹的、食物飘香的街道时，季池舟的确感觉自己上了个假学。

　　林颖开始还很拘谨，在季池舟面前小口小口优雅地吃着关东煮。

　　直到俞凌塞给季池舟一口臭豆腐，季池舟差点吐出来也没生气，只是甩给俞凌一个眼刀，一瞬间充满了烟火气息，她才渐渐地放开来。

　　三个人端着小碗随意在路边的桌子上坐下。

　　俞凌嘴巴里还没咽下去，嘟嘟囔囔说：“新家没厨师啊？”

　　“嗯。”季池舟埋头对着关东煮的小碗，留给他们一个头顶。

　　“不然你跟那个叔叔提一下？”俞凌说。

　　“叔叔？”季池舟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愣了两秒才知道俞凌在说江黎。

　　缺德叫法。

　　他询问：“叫叔叔合适吗？”

　　“唉，随便，你赶紧叫他给你配个厨师吧。”俞凌舞着筷子指点江山。

　　“你是不是忘记了我在寄人篱下？”季池舟提醒。

　　“既然要养你，就得按照王子待遇来，不行你就上我家吃饭？”俞凌糊了八百层滤镜发言。

　　旁边的林颖不明所以，但对这句话表示认同。

　　“再说吧，总饿不死。”季池舟格外佛系，慢吞吞回复。

　　江黎把季池舟放在新的住所之后，两个人就再也没有见过面。
　　甚至因为过于不熟，连微信都没有加上。

　　季池舟倒适应良好，多了个不管事只打钱的工具人肯定不是坏事，只是大家猜测的背后目的，这不是他暂时可以考虑到的东西。

　　俞凌哼哼唧唧几句，反正心里早就认定了江黎不是什么好人。季池舟不爱在朋友面前表达太多，他不清楚对方对江黎的态度，所以不好在好朋友面前多说什么。

　　季池舟低眉，围巾卡在他尖尖的下巴上，热腾腾的白汽缠绕上他孱弱的眉眼，安静得过分。风一吹，他打了个小小的冷颤。

　　-

　　“这是当什么养着？”江黎身边的朋友也好奇地问。

　　小酒馆灯光昏暗，阴影浓郁。

　　江黎把酒杯放到唇边的动作顿住。

　　魏然立马举起双手作投降状，生怕冒犯到他：“我只是代表普罗大众的一员提出的问题，大家现在各有各的说法，有说你要借着他把手伸到季家的，还有说你有着不可告人的阴谋的。我就不用那么龌龊的心思揣摩兄弟了，你比那小孩大了快一轮，我猜你只是心地善良地多了个儿子吧。”

　　“当弟弟吧。”江黎说，“已经有你一个逆子了，放心，没人能抢你的位子。”

　　魏然翻白眼，演出受宠若惊的模样：“行，挺好，还给我矮了一辈。”

　　他阴阳怪气的：“那江哥哥可得好好对待弟弟，听说人在季家的时候跟掌上明珠一样。”

　　江黎嗤笑：“我又不是慈善家。”

　　“啧。”魏然似乎很为江黎的无情伤心。
　　他从前远远在宴会上瞧过季池舟，乖巧跟在长辈身边，一看就知道是涉世未深、单纯无害的小羔羊，怎么就不长眼选了江黎呢。

　　江黎垂下眼，头顶的顶光打在眉骨上，冷光令刻意暧昧的眉眼重回冷峻。

　　魏然陪着喝了几小杯杜松子酒就耐不住寂寞去跟吧台的调酒师攀谈。

　　放在手边的手机屏幕闪烁亮起，江黎瞥过信息栏的陌生短信：
　　-你好，可以回家一趟吗，我好像生病了

　　他当做骚扰信息准备无视，过了十分钟忽然想起什么站起身。

　　“去哪儿？”魏然急忙跟着一起起身。

　　江黎随意摆手示意他回去：“回家一趟。”

　　江黎居然主动说要回家？
　　魏然怀疑自己是不是喝大了。

　　“哪个家啊？”他嘀咕道。

　　打死魏然都想不到，江黎回的是市中心那个荒废许久、这两天才住进人的小公寓。

　　连门锁都是老旧的钥匙孔，江黎拿钥匙拧开以后，家里的布局和前几天一模一样。木质老家具，陈旧且冷清，压根没有人居住的痕迹，只有一间房的房门敞开，门边丢弃一个书包，被窝小小拱起一小团。

　　“季池舟。”
　　江黎朝床前走过去。

　　他的手机没存季池舟的联系方式，不过见到那条消息脑海里下意识联想到季池舟，以防万一就来看一看。

　　他轻拍隆起的被单，半天等不到对方的反应，用了点力掀开一个角。

　　季池舟的脑袋陷在枕头里，从耳根到鼻尖捂得红彤彤的，呼出来的气隔着挺远的距离江黎也能感觉到不同寻常的热意。

　　“你是谁？”季池舟努力睁开眼睛，恹恹勉强撑起一条缝又闭上，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认出江黎。

　　江黎看他像是彻底烧迷糊了，叹气：“小季少爷。”

　　这会儿季池舟的耳朵又变得特别灵敏，跟个领导一样对这个称呼表示肯定，点点头：“给我倒杯热水去。”

　　江黎下意识要勾起那种不太乐意的冷笑，奈何场上唯一的观众不睁开眼睛，他没有发挥的空间，只能按捺下脾气，给少爷端来热水。

　　“你需要去医院。”他提议。

　　“不去。”少爷拒绝。

　　江黎伸手趁少爷不注意试探了下少爷额头的温度。
　　挺烫。

　　结果下一秒少爷就抓住他的手腕，压下眉毛，故意作出严肃、凶巴巴的模样：“你把我当暖炉？你还是人吗？”

　　虽然经常听见有人骂他不是人，但从未有如此离奇且冤枉的理由污蔑他不是人，江黎有点无语，第一次发现发烧的人比喝醉酒的人还要不可理喻。

　　他转身要走。

　　“你去干嘛啊！”身后的人带着鼻音生气，瓮声瓮气的。

　　江黎头也没回。

　　季池舟其实在对话那会儿功夫里脑袋稍微转了转已经认出了江黎，结果人就这么走了，他难受得有点想哭，但又自暴自弃得转念一想，算了，死了就死了吧。

　　过了十分钟，江黎一身风雪又回到床前，拆开刚买来的药盒包装，按照说明书数好药片塞到季池舟的手里，说：“您请。”

　　季池舟勉强从床铺上爬起来，感觉烧得最厉害的那阵子已经过去，脑袋清醒许多，只是眼皮仍然耷拉着有气无力，他伸手老老实实地把药吞下去。
　　尽管生病导致理智出走，本能却告诉他如果做出别的行为可能会很危险。

　　江黎倒不至于和一个比自己小这么多岁还生病的小孩置气，脾气比季池舟想象得还要好：“还有什么吩咐吗？”

　　“那你能给我讲睡前故事吗？”季池舟还真就提了，语气像个任性的小孩。

　　江黎顿住，难得生出几分怀疑。
　　他没养小孩的经验，距离自己十六岁太久，早就忘记十六岁是个什么样的光景，不过肯定不会跟个洋娃娃似的，不是十六岁而是六岁。

　　季池舟就知道江黎不会答应。
　　他提这个要求就不是为了让江黎答应，而是……

　　“既然你做不到，我换一个吧，你能……”他趁热打铁要说出真正的目的。
　　你能帮我找个厨师吗？

　　“行。”江黎却拦过他的话头，拖长了调调，嘴边噙笑，不知道是不是看穿了他的小心思，“想听什么？”

　　季池舟哽住。

　　两个人对视的瞬间，好像有八百个心眼子同时在闪动。

　　季池舟刚要张嘴，江黎已经拉来了凳子在床边坐下。

　　别的不说，江黎讲故事的本事比季池舟想象得好。他原本以为为了报复他的刁难，江黎会讲点恐怖的或者敷衍的，可对方像模像样地拿起手机搜索了睡前故事开始念。

　　具体的内容没进季池舟的耳朵，可他能辨别出江黎的声音很低沉好听，和冬天壁炉里哔哔剥剥燃烧的木材白噪音一样催眠。

　　江黎边划拉手机屏幕，边偶尔抬眼观察季池舟的状态。
　　他没接触过季池舟，不清楚季池舟的性格，更谈不上什么感情。
　　现在季池舟除了发烧没有别的症状，某种意义上还能生龙活虎地耍心眼，再待会儿确认不会出什么问题他就离开，要是再高烧就强制把人送到医院，也算仁至义尽。

　　躺在床上的人的双眼皮折痕渐渐阖上变浅，嘴唇烧红了，他长了张讨巧的脸，哪怕不笑一般人也感觉不到什么冷冰冰的不良态度。

　　什么态度江黎觉得不重要，他确保季池舟活到成年就行。

　　江黎用漠然无波动的眼神注视着季池舟，声音仍然轻柔。

　　在季池舟呼吸平稳几分钟以后，他站起身。

　　被子里马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江黎没有回头。

　　可是季池舟上手松松地牵住他的手。

　　江黎从外头沾上的寒气还没来得及捂热，手心手背，季池舟被冻得一哆嗦竟然也没松开手。

　　江黎扭头，发现听了半天故事季池舟的眼睛还很明亮。

　　他微挑眉，透露出“祖宗又有什么吩咐”的表情，同不同意又是另一回事了。

　　季池舟确保自己露出最乖的表情，有小梨涡，声音哑哑的：
　　“谢谢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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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是小舟同学深谙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