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斯文的夫人

34、第 34 章

　　大雪不停地下，屋内暖若安阳。出门是很不方便的，白荷支着下巴发呆。
　　昨日他俩又忘记叫白天蓝了，他孤零零回来，抱着书看着倒很开心。并没有放在心上。
　　白玄端盘瓜子去找他，白天蓝坐姿端正在看书。
　　屋子里有些暗，白玄坐在旁边问道：“看的什么？”
　　白天蓝翻到书的封面，赫然几个大字——恶妖录。
　　他有些想不通，“玄祖，我们苍野狐竟在上面。我们虽为妖怪，但也是最有灵性的，修行取天地灵气，未曾有过害外族利自身之举。”
　　心中愤愤，若我苍野狐真的修行不正，又怎会出现玄祖飞升成仙！
　　瓜子咸香，手剥最为完整，伴着咔咔的去壳声，白玄道：“在与不在，全看编书者的想法。”
　　“书上的的确不能全信。”白天蓝惆怅道，丢开这本书，完全没有再读的兴趣。
　　“吃瓜子。”白玄指指盘子。
　　白天蓝摇摇头，他道：“玄祖，我们真的就一直待着，不去文府看看吗？”
　　白玄拍拍手站起来，走到他身边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风大雪大之时，不宜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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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府乱糟糟，起因是文安书无故晕倒，文夫人知觉天旋地转，手指颤抖不已叫下人将他扶去床上。
　　先前还好好的，怎么会这样？
　　文羽匆匆赶来，文夫人抓着他的手问其原因。文羽脸色沉重，“夫人稍安勿躁。”
　　他环顾四周，眼神如刀子，停在某处牙齿咬的咯咯响。
　　“文羽！你实话道来，安书与你可是在密谋着什么？为何不同我说清楚？为何又会晕倒？”文夫人焦急道。
　　他垂下眉眼低声道：“公子是被脏东西跟了身。”
　　文夫人僵住，不及她反应过来，文羽高声吩咐，“去将胤道长请来！”
　　他又对文夫人道，“夫人放心，那东西……不会对公子做什么的。”
　　文夫人稳住心神，以前跟着文老爷见过大风大浪，只是现在是自己的孩子，淡定不了，“这叫我如何放心？等安书醒了之后，你们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她脑子一想就明白，转身进屋。
　　文羽捏紧拳头，胤安慌里慌张跑入他的视线。
　　“文羽兄弟，这……这是……”
　　他撑着膝盖喘气，没错，胤安动作快早早来了文府表明身份和来意。
　　在文羽面前大秀几招，文羽欣喜，将他好生招待，又带到文安书面前打了招呼。文安书淡淡问了几句，只叫他在府中住下，有需要自会叫他。
　　胤安心痒着急，但也不好意思开口快点办事快点拿钱，只能等主人家说。他态度恭敬，丝毫没有大师做派，与文羽相谈甚欢。
　　文羽沉着脸带路。
　　“道长，东西出现了。公子突然昏厥，我在附近感知到他来了。”
　　胤安严肃起来，手在袖中掐算，他道：“安书公子安然无恙。”
　　文羽松口气，推开门，“胤道长请——”
　　胤安模样年轻，为显稳重，此刻抿着嘴角，眉头紧锁，眼神犀利，加上一身装着，看起来很像样子。
　　平日看着不正经，身上是有真本事的。他走进去，待开眼之后，便看见榻上沉睡的文安书身后斜靠着一透明散白光的魂体。上半身靠在床头，手指上缠着文大公子一缕头发把玩着。
　　长相极为俊美艳丽，神情慵懒透着股闲适。发觉胤安能看见他，还十分自然点头一笑。
　　胤安面上不动声色，心中惊呼，如此妖孽！
　　文夫人在旁，小心翼翼问道，“道长如何？”
　　不如何。胤安默答。可真是奇怪，这魂体看起来妖孽非常，却是个无害的。
　　心里隐隐有些失望，他是师门最有天资，有能力的弟子。这是他第一次下山，若遇上个厉害的，也好一展实力。
　　也不能这样想，他还是更希望世间作孽的妖物能少之又少。
　　胤安默不作声垂眸看着手上从师门带出来的法器，没有异动。
　　他收好法器，拱手道，“夫人。安书公子身上确实跟了个东西。”
　　文夫人闻言，急吸一口气就倒在嬷嬷怀里，差点要晕过去。
　　“不过不是害人的！”胤安赶紧道。前几日听文羽描述，他早有猜测，如果是个坏东西，文安书早遭殃了。
　　文夫人还是掩面哭了起来，“又有什么区别！我儿身上跟了个东西，道长你一定要救救我儿！多少银子都行！”
　　胤安叹口气，床榻上那魂体似乎嫌太过吵闹，用手捂住文安书耳朵。
　　“夫人不用太忧心。”胤安劝道，手臂上挂着的拂尘转了个方向，又道，“按小道拙见，安书公子身上的不是鬼魂之类的。身泛白光的，意寓着无害。就如同佩玉一般，带在身上还有辟邪挡灾的作用。”
　　“府上好玉数不胜数，我儿不需要这样的东西跟着庇佑。还请道长将其除去。”文夫人眼眶发红，切切道。
　　胤安皱眉，“话不能这样说，文夫人。他并无害，若小道强行除去，是添孽事一桩。安书公子既然遇上了他，那就是命中注定。”
　　“可……可是，道长莫怪我多心。安书乃我儿，做母亲的难免不多想。万一那东西只是在道长面前假装无害，否则我儿……我儿近些日子来身上怎会发生怪事……”文夫人道。
　　文羽在一旁忍无可忍，“道长可有看错？非人之物，不论好坏，都是不能留在公子身边的。”
　　受到质疑胤安面色不改，“小道就实话实说了吧，不除安书公子身体无恙，除了反而对安书公子不利。”
　　“有何不利？”文夫人急切道。
　　胤安一颔首，“夫人要知，头上三尺有神明，”他抬手指了指天，“做什么事都讲究因果的。”
　　文羽脸色隐忍，“因果是非有天定，如果那东西本身已经做了害事，再将他除去，因果相抵，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
　　话是如此，奈何这因与小道我无关呐！胤安心中呐喊，看见他们口中一口一个除掉的妖孽举止亲密抱住文安书，一个眼神都没给过来。
　　胤安醍醐灌顶，“莫不是情债？”
　　他尾音颤颤，睁大眼睛与文羽对视。此话如天雷，轰得文夫人两眼发黑。见文羽表情，胤安就知说对了。
　　“这……这……这……”胤安面露难色，抖抖袖子，将拂尘掩进去。
　　不好，这不好，世间情字最难，自己的尚弄不清楚，怎么能插手别人的呢？
　　文羽艰难道：“夫人，您先去休息，等公子醒来，一切会给您说清楚的。”
　　文夫人同手同脚出去。门被文羽大力关上，胤安面对墙壁，大有撞头的冲动。
　　怪他，怪他住文府这几天没有好好问清楚来龙去脉前因后果。
　　文羽给他跪下，胤安身后长了眼睛烫脚般跳开，“别这样！别这样！”
　　他从文羽身后拉他，文羽神情痛苦双眼紧闭，胤安力大，单手拉起他。
　　文羽道：“道长一定要帮帮公子！”
　　胤安为难，扣着衣袖，还开着眼，他看见那人又换了个姿势自己躺在文安书怀里。文安书神情安详，大有享受之态。
　　此等恩爱场景，胤安不忍再看，他道：“文羽兄弟，不是小道不帮。只是小道若出手了，那因果必定背在小道身上……”还不说他除不除得了，此刻看来悬之又悬。谁会危机临头还悠悠闲闲地美人在怀啊！
　　“况且……况且……”他咽咽口水，“安书公子是真心想除掉那……那个吗？”
　　文羽语速飞快，“当然！公子对他恨之入骨，怎么会不是真心的！”
　　胤安连连摆手，“那，那就是吧，但小道不是真心的，还请另就高明！另就高明！”
　　文羽只恨自己不是那个身有法术之人，否则必定弄死周棠！
　　文羽神情黯淡，望了一眼榻上，道：“如果事成，酬金会多给一倍。还请道长好好想想，道长就继续留在文府吧。”
　　胤安被强留了下来。何为强留？软磨硬泡，苦苦哀求。
　　他恨自己太心软，松了一嘴，就被留下了。文安书很快醒过来，亲自找上门。
　　胤安开门见山，先开口为快，“小道真的没有办法，还请另就高明……”
　　他有气无力地和手拱了拱。趁机环顾四周看那物跟来没。
　　没有。他心中暗道。
　　文安书在他面前坐下，俊逸十分，举手投足间透着淡定。
　　“道长误会了。我来是想问一问有没有什么办法让他不能靠近我。”
　　这个他自然是指周棠。
　　他微微一笑，“我从文羽那得知了事情的经过，我不为难道长。”
　　胤安讪笑。知道他话还没说完，就没开口等他接着说。
　　他晏然自若，又道：“我深受他纠缠多年，了断早该有了。其中如何纠缠我不便与道长说，实属不堪。”
　　胤安挠挠头，“是。只是小道觉得那物无害跟着公子无伤大雅，却没想到是这样的情况。”
　　“道长心善。”言下之意心思单纯想不到那去。
　　胤安又挠挠头，眉弓皱起嘴唇也不自觉往上拱，带着股少年气，“我学艺不精只看得出不是鬼魂一类害人的，其余的，就不知道了。”此话说得自己很没用，他连忙又道：“但是小道是有能力的，公子放心！”
　　文安书没什么表情，胤安讪讪收回指天的手。
　　过了会儿文安书点点头，“那道长是答应帮忙了？”
　　胤安一愣，认真思考起来。那不是鬼魂，胤安暂且不知是什么。若是鬼魂只需让文安书身上带着辟邪的东西，那物自然不敢靠近。若是其他的……
　　胤安张了张嘴，又闭上。
　　实话实说，他确实不知道怎么办。不除掉的前提下让那物不能靠近，胤安此刻痛恨自己学艺不精偷懒耍滑没能学到师父全部本事。他刚刚放出豪言马上被打脸，脸上通红，“小道……小道……”
　　他给自己斟茶一口饮尽，肩膀垮下来，神情沮丧，“不瞒公子，小道确实……确实不知道怎么办。”
　　师父肯定知道。可师父在十万山，他也没脸请师父出山。
　　只能咬牙推开这黄金百两，银钱之重，果真是他承受不住的，唉。
　　文安书敲膝盖的手指渐渐缓下来，停住，他也是没料到。
　　他正要说那就算了时，胤安一个拍桌，“对了！”
　　他眼里亮晶晶，“安书公子，小道知道跟着你那位是什么了！”
　　文安书耷拉下去的耳朵又竖起来，“愿闻其详。”
　　胤安来了劲，翘着腿抖，眉飞色舞的，自称也从小道变成了我。
　　他道：“安书公子不知，小道我自小长于山中道观。那山不是一般的山，名十万，人称十万山是也！”
　　文安书点头，“听过此山大名。”
　　“十万山叫此名一是因为山头多得说不清，二是因为山中妖怪甚多！”他两指扣桌，“我小的时候被山中两只大妖戏耍，实乃我之耻。”他牙痒痒，重哼一声。
　　“妖怪们可恶得很，都喜欢戏弄人玩。”
　　听到“戏弄”二字，文安书脸色沉下去一瞬很快又恢复正常，他道：“道长的意思是？”
　　胤安拍手，“没错，我怀疑跟着公子的就是只妖！最为重要的是，跟着公子那位长相太符合妖怪了！妖艳十分，皮相生得数一数二好，至少在凡人中是找不出来的。”
　　文安书缓慢眨眼，“若依道长所言，他是妖怪，十万山又多妖怪。据我所知，十万山离梁泽相距不算远，会不会是十万山的妖怪？”
　　胤安不敢保证，“妖化形多变，想要什么脸就要什么脸，我只有知道了本体才有可能判定。”
　　他长居十万山，那里的妖怪知道得七七八八。
　　他摩拳擦掌地继续说，“其实吧，我觉得，公子身边这位本体不在这，就好似凡人的灵魂出窍。就那样，身体在一个地方，魂魄却到处走到处飘。”
　　胤安这么说自然是有原因的。妖怪隐身他开眼是看不见的，开眼见的是鬼魂一类，魂魄也算魂，所以他看见了。
　　文安书沉思，“既然已经得知他是妖，道长可有什么办法？”
　　降妖嘛！这也是胤安老本行，他当然有办法！
　　胤安大笑，朝他看去，“当然。小道会尽力一试。”
　　文安书替他斟茶，又将面前的满上，双手举杯。
　　胤安爽快对饮，让妖物不能靠近嘛，很简单！
　　茶是好茶，喝下去唇齿留香，胤安咂嘴回味眼皮陡然一跳。脸上的笑容略微僵住，摸了摸眼睛，这可不是个好兆头。胤安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