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斯文的夫人

33、第 33 章

　　文安书开始动作了。
　　梁泽城近日很热闹，不为别的，就是因为文家到处张贴告示。告示嘛，平平无奇就算了，偏偏里面的内容很是不一般。一般的，是有官府所贴，讲的都是些某某新官上任，某某政策下达……
　　百姓对这些感触不大。
　　白话言述，百姓围在一起看得津津有味，摇头晃脑伴着叽叽喳喳的讨论。
　　一男子挠挠头看半天。眯眼皱眉的，叫起来，“诶！诶！诶！这贴这么高作甚，一大团蚂蚁爬！啥也瞧不到！”
　　“我给你说，不要急嘛！”同行的人安慰他，“上面说，文府要寻大师，给文大公子看病。”
　　“看何病？”
　　“癔症。”
　　“这是在找民间大夫！”一鬓白老者道。“老身自译医术不错，或许可去文府一试，倘若治好了，要得黄金百两啊！”他眼睛紧紧落在上面，想得美好。
　　他说得大声，却没人理他，胤安凑上前来，睁大眼睛瞅着。
　　人群推搡间，刚好撞到老者，胤安忙不迭道歉。
　　“小伙子凑什么热闹！”老者冷哼一声。
　　“人多的热闹。”胤安回他。
　　他眼睛好，逐个逐字看下来，心中觉得怪异十分。
　　这怕不是在找大夫。
　　想着想着他就说出来，一旁老者听了又是很不高兴。
　　“你如何见得？信口雌黄可不要乱说，断他人财路。”
　　这老者好生无礼，胤安想起出山时师父的叮嘱提醒，也就耐下回嘴的心思，朝他点头笑笑。
　　抱着手臂小心避着人从里面出来，边走边想。
　　后面人群里。
　　“天呐，这可不好医，说不准要疯掉的！”
　　“谁说不是呢，没想到富贵人家也会多病多灾，可叹，可叹。”
　　“你这话说的，哪个不是凡胎□□。就是说，这医不好可咋办呀？”
　　“这还用得着你操心？富贵人家自有富贵法，这不是在重金求人嘛。”
　　“也是。”
　　说得没错，百姓操心田间地头才好，茶闲饭后只当看个乐子。
　　文家乱糟糟，文安书把自己关在房中谁也不见。除了眼下青黑，看着倒还好，冷静沉默地坐着。
　　告示贴了几天，上门来的人千奇百怪，文安书冷眼瞧着，没一个真才实学。
　　今日是文羽在看，一是眼观二是言问三是试探，文安书要找的是能把周棠弄走的人。高调又不高调，他大肆宣传自己有病，名声无所谓，只希望有所得。
　　文夫人很担心他，几番问候，虽然她已知晓一切是儿子在胡说八道，文安书好得很。可原因没有说，瞧着他终日不是忙事就是关起门来，而且之前还晕过一次。她难免不放心，将文羽叫到跟前细细吩咐一定要多替文安书分担点，管好事情。
　　文羽拍胸保证，让她放心。
　　说来也是好笑，自从贴了布示后，周棠就再也没有出现在文府了。
　　莫不是真的怕了？跑路了？文羽往好处想，他识相点再也不要回来！
　　但是，文羽始终疑惑，他敲门，过了会儿文安书让他进去。
　　“你怎么来了？”文安书背对着他，对着光拿着书看。屋内其实有些昏暗，他穿着银白衣袍周身发着光。
　　“全都是没用的。”文羽停在几步远，“夫人叫属下来看看。”
　　“我没事。”文安书转过身，看了看外面，不慌不忙道：“天要黑了，今天就不看了，你下去吧。”
　　文羽皱眉，“公子，属下有一不解。”
　　文安书抬眸，轻飘飘一眼示意他说。
　　“属下觉得，快刀斩乱麻比现在打草惊蛇更好。”文羽快速简洁道。
　　实在是现在的情形似好似不好，周棠在暗摸不透，文安书在明却没什么优势。如果，在周棠还未走之前，偷偷找来人收服了他，就不会有现在多日的没有进展。
　　文安书明白他的意思，静默一番，“事已成舟，现在没有办法。就先这么去办。”
　　他态度冷淡，好似没有先前的狠气，文羽着急。
　　“公子，周棠不是好东西！”
　　“我知道。”文安书走到书架旁，把书放上去，指尖一一扫过又抽了本出来捧在手上，眼睛一瞥，“你放心。”
　　话虽如此，但就这么六个字文羽能放心什么，他跪下，砰砰磕几个头，背脊挺直，手垂在两侧拳头握得死紧，“属下一定会办好。”
　　找个真大师，一举收了周棠，文羽估摸着他是个老妖精，所以从前没能捅死他。
　　字字撞地，文安书手一顿，纸张翻到一半，脸上没什么表情。
　　“辛苦你了。”
　　表了一番决心外什么也没说成，文羽真正想问的其实是为什么不趁早解决要拖呢？或许是有重重阻力，可是公子连一点想快速解决的想法都不曾有过。或许另有安排。公子当真是与从前大不一样。
　　文羽揣清自己的身份，恭恭敬敬退出来关好门。
　　·
　　人散了后，胤安从地上捡起一张被踩得脏兮兮烂糟糟的告示，抖了抖，不料破开一个大洞。不过没关系，他用手垫着看。
　　“黄金百两……黄金百两……若是得了，拿回观里，师父和同门想必脸都会笑开花……”胤安喃喃道。
　　“我自己还可以留一些，存起来，多好！”胤安笑起来，继续看，“癔症嘛，多简单，看到了妖魔鬼怪？吓到了？神志不清？那我不就是解决这个的嘛！”
　　他开心道，拍了拍自己装满家当的袖子。眼中发出坚定的光，拳头握紧，“这黄金百两，非我胤安莫属！”
　　越想越高兴，胤安忍不住甩着膀子跳起来，欢快的气息几条街都感受得到。
　　后面的白天蓝干巴巴道：“我们要和他抢钱吗？”
　　“那倒不必。”白玄笑眯眯道，天蓝说话甚是可爱。
　　白荷也去捡了一张，跑回来站在中间拿着。一番商议，他们决定去文府！
　　不需要三个都去，白玄表示他一个人去就行了。
　　“说到底此事是我自己的事，我去就好了。而且，我们还是越少示人越好。”白玄劝说不同意的另两个。
　　“不在阿玄身边，我不放心。”白荷道。
　　“晚辈是来助玄祖一臂之力的，怎能临阵脱逃！”白天蓝道。
　　“你已帮了我许多，所以接下来就去休息，辛苦你了。”白玄先对白天蓝道，语气欣慰，大手拍在他背上，往右边一推，“那条街有你最喜欢的书铺，去瞧瞧吧。”
　　“可是——”白天蓝还想说什么，想让白荷帮他说话，两人关系好肯定也不愿意玄祖独自前去。
　　白荷微微一笑，两手一摊，表示自己爱莫能助。心想着快走吧，快走吧。
　　白玄半强半软把白天蓝推了一截路，看着他犹犹豫豫走了几步，注意他脚下要转过来的时候开口道：“回来的时候帮我带几本游记。”
　　“……是。”
　　白荷站不住似的用脚在地上画圈，边画边走，抵到白玄脚后跟，“那我呢？”
　　“走。”落下一字，白玄利落转过来，先行一步。
　　白荷，“……？”
　　似乎在他意料之外，垂下来的眉眼意外地上挑，“好。”
　　也没问什么，还能为什么！
　　他喜气洋洋地大步过来牵手，附近几条街再次被欢快的气息笼罩。
　　今天是第一次牵手，因为白天蓝在，阿玄总是有点不好意思，白荷暗戳戳喜滋滋想着，莫不是阿玄也想和我牵手得很，所以让白天蓝去别处？
　　“我明白的。”他矜持笑道。
　　“嗯嗯。”白玄敷衍他，注意着周围状况，隔开梁泽北墙隐约可见，依旧有守卫，有文府的下人在侯着，从他的装着一看便知。
　　胤安在前面已经要走到了，似乎感觉到什么远远回头看了一眼。
　　两人不闪不躲，或许看见了或许没看见，看见了也没事都不是问题。行走之人，都知道多管闲事不好。
　　白荷给他挡了一下，道：“我们先等等。”
　　城墙处，胤安收回目光，摇摇脑袋走上前，守卫拦住他。
　　“此时禁入城北，速速离去！”
　　胤安还没开口，文府下人迎上来，“大师可是看到了告示求见的？”
　　“是啊。”胤安疑惑，向守卫抱拳退了一步，又道：“是不能进去了？”
　　文府下人连拜，“大师恕罪，今日是不能了，还请大师明日再来。”
　　“为何？我这不白跑一趟嘛，莫不是文府已经寻到了人？却又没有向外告知一声？”胤安略有不高兴道。
　　“大师误会了。主人家的吩咐，小的也不甚清楚。”
　　……
　　远处的两人凭借耳力听清楚了，白玄看向天，阴沉沉地透着亮，还早着。
　　他们往回走。
　　“看样子文府也不急。”白荷道。
　　“没错。”白玄点头，他们前几日一直没来，是在观望有哪些人会去，刚才拿着告示细看，明白了文府真正要找的是胤安一流的人。
　　也不惊讶，早前就有猜测遇到胤安更是确定。文府不急说明文安书不急，他不急就说明还是手下留情了。
　　“雷声大，雨点小。真想赶尽杀绝，何必大张旗鼓的。”白荷道，摸着白玄细细的手指。
　　“或许是拉不下面子。”白玄想起了什么，浅浅笑道，颇有善解人意的意思。
　　“为什么？”白荷问。“在心爱之人面前，面子算得了什么呢？”
　　心爱之人……
　　白玄有些诧异，“你如何见得文安书喜爱他？”
　　白荷低低头，偏过来看他，语气温柔道：“如果不喜爱，怎么会心软。”
　　又道：“阿玄你是怎么想的？”
　　白玄摇摇头，“我不清楚他们的过往。只觉得文安书是在恼怒魂魄一直跟着他，自己却又没有办法。他毕竟是凡人一个，还有家业背负，是不想得罪了魂魄最后来报复。所以故意放出消息，让他知难而退？”
　　白玄也说不准，所以最后带着疑问的语气，但心中是更倾向这个说法的。
　　他脸色淡下来，“你脑袋里一天到晚都想些情情爱爱，不管是人是妖，都应该现实一点。”
　　阿玄心情好像不好了，白荷抓紧他有些松开的手，“知道的。”
　　白玄是有些忧心，忧什么也不知道，几次抓到白荷偷偷看他的目光，忍了又忍，道：“要看就看，做贼一样好看吗？”
　　一语定心，定的白荷的心，阿玄又好了。
　　他们挨着路边走，挑人少的小路走，肩膀碰肩膀，碰到些许人投来狐疑的目光，是有点也不在意。
　　白玄无所谓，白荷自当跟随，他们早晚都会离开这里的。
　　“好看。”白荷由衷赞美道，目光一错不错落在身边人脸上。
　　“说你呢。”白玄睨他一眼，抬着下巴，模样当真好看极了。
　　好看地白荷心痒痒，当即俯身嘴对嘴亲了一口，拉着手，倒退着步子。
　　正对着太阳的那片云，挡住了阳光，比其他的云要格外亮些。光从云端透出来，白玄曾经一直待在云端之上看够了那里的风景，千年的仙生，他不安于枯坐宫殿。
　　排解寂寞，有些神仙是修行做正事，有些会离开天庭游玩。白玄是后者，他第一次到凡间昭国。几年后，他被剥去仙籍流放东山，再也没了仙生寂寞的烦恼。
　　白荷对着光，柔和的眉眼，相貌日渐变成了自己该有的模样。
　　清艳的荷花，灼灼开在水面，白玄一把薅下来。
　　衣领被往下拉，白荷乖巧地弯腰，又亲了一口。还好没人，否则要被吓得大叫。
　　白玄瞧着他眼里的自己，低声道：“常记在心，不是忘不掉。而是提醒自己，那是错的，不要再犯了。”
　　白荷轻轻笑，“现在是对的。”
　　白玄想起了以前的事，他不了解，但没关系，不妨碍他说话。
　　真心，有真心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