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集》原初拾

24、第 24 章

　　【七】

　　不远不近，晃过街道边一排排的路灯，左转左转再右转，过了十字路口，进了一条窄小的巷子，下了一段阶梯，绕过并排的几间屋子，陆雯站住。

　　面前的房子跟梦中相似，有些破旧的木门，正虚掩着，还有掉了漆面的墙壁。

　　红烛一步上前，没嗅到任何嗜血魔的气息，看来施了结界隐藏的很好。她压低声音嘱咐：“我进去看看，你在外面等着。”

　　陆雯拉住她：“我跟你一起进去。”

　　红烛摇头，把他推到一边：“这次必须要抓住机会，嗜血魔擅长隐藏气息，找到他们不易，所以速度要快，你进去起不了任何作用。”

　　她不知从哪儿摸出一个白色的颗粒，递给陆雯：“你把这个吃了，一会有用。”

　　“这是……”话音未落，红烛人影一闪，就从虚掩的门进了屋。陆雯继续他被差使的苦命，照红烛吩咐的吞了白色未知物体，心里纠结，好歹他也是当事人，需要知情权啊。

　　陆雯在门外等的焦急，踱着脚步，来来回回。心想，既然不让我进去，我偷偷看一眼总可以吧，他凑到门口狭小的细缝中眯起眼睛努力的往里看，还没看到什么，就听咚的一声，一个人影从一边的木窗冲了出来，动作很快的，几步跳了好几米远。

　　陆雯以为是红烛，刚跑过去，就听那人说道：“哼，没想到结界这么容易就给你冲破了，看来你还是有些能耐的嘛。”

　　是男人的声音，刚跳出来的身影太快，陆雯没看清，等他没动了，才发现那是一个长得相当魁梧的男人，身上布料被肌肉撑起，强壮而有力的样子。陆雯惊慌的后退，直到抵住后背墙面，脸色发白。错不了，吸光血害死他的嗜血魔！

　　“我不需要你的夸奖。”红烛大摇大摆的出大门口出来，手里握着一个球状物，一下一下的抛起，又接住。她目光冷冽，看着那个强壮的男人不带一丝情绪：“其他的魔在哪里？”

　　“我没必要告诉你！”

　　“那你知道为什么你们会突然变得这么嗜血？”

　　“我们一直都是这样。”狡猾的嗜血魔哪有那么容易被她套出话。

　　“我知道为什么。”红烛停顿，勾起嘴角，“我还知道，你所知道的并不是真相，你们只是被利用了而已。”

　　他们在打哑谜么，陆雯听的头大，完全不明白。算了，离他们远点安全一点，于是，他悄悄的往一边挪。

　　“我才不管是不是被利用，只要现在不被你抓住就行。”说着，强壮的男人跟老鼠见到猫似的，要逃走。只是脚步还没迈出去，一下子就顿住了。

　　红烛看着他，嘴角的弧度拉大，像是愉悦的笑起来：“刚才破结界的时候，我顺便撒了特制的迷粉，看样子起效果了嘛。”

　　药性来得很快，嗜血魔弯着腰，喘着粗气，在用残留的意识挣扎。专门克制嗜血魔的迷粉，效果也非同一般，他拼着全力，踉跄站起身挺直腰杆，一点点挪动脚步后退。最后还是拼不过，泄了力，跌倒在地。

　　红烛走到他面前，蹲下身，伸手挽起他的头发，他的眼睛深邃，漆黑的眼眸如纯净的水没有一点杂质，但是太澄澈了，不应该是一个凶残的魔物拥有的。嗜血魔背负被诅咒的命运，必须克制自己嗜血的欲望，控制自己本性，经年累月，那黑色眼眸应该是有看不见底的暗流才对。

　　她纤细的手指在他的脖颈间摩擦，揭晓着刚确定的答案：“为什么会突然这么嗜血，是因为有人在你们身上下了暗示，释放了你们的本性。他才是罪魁祸首。你应该见过他才是，他在哪儿？”

　　嗜血魔呼吸不顺，一字一字咬牙说着：“是不是我不说你就要掐断我的脖子？”

　　“你害死了人难道不该死？”

　　“但我无愧！”害了人还这么大义凛然的魔大概只有他了。是因为跟从自己的内心，放纵了自己的本性，不受压抑，活的更像真正的嗜血魔。千百年来，大概早就想这么抛起所有，疯狂一次。嗜血魔再也抵不住黑暗的侵袭，头重重的磕在地上，晕了过去。

　　【八】
　　陆雯畏畏缩缩的靠过来，指着躺在地上的嗜血魔：“他死了吗，怎么没变回原形了？”

　　“只是昏睡过去了而已，还达不到变回原形的条件。”红烛站起身，将手中的圆形物体握紧，目光变远，说起遥远的事，“嗜血魔天性残暴，几千年前，因触犯神的逆鳞，被烙下暴戾的罪，给的惩罚是，如若一死，活体肢解。他们活在暴躁愤怒中，却因神下的诅咒，终身与自己的欲望对抗。想要得东西得不到，相反，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失去，这样的感觉，一定很痛苦吧。”

　　再怎么凶残贪婪傲慢的生物也有值得同情的地方，有埋藏在心底翻不得，动不得的伤口。嗜血魔是，那个叛逆的人也是。

　　只是，不管是什么样的命运，总会有适合的方式能够营造出皆大欢喜的结局。

　　总要明白这种方式的存在。

　　“既然这样，就不能减轻一点惩罚么？”

　　“定下的规定，谁也改变不了。他害死了人，就要以自己的命来偿还。”

　　不知道无情的是法定，还是犯罪的人。

　　一阵风过，吹起地上的沙尘，吹响了未关的木窗。陆雯心里一阵发凉，他抱住自己的胳膊，颤巍巍的说道：“大白天的，怎么这风……”阴沉沉三个字还没说完，就被红烛扯住脖子，腾地一下跳起。他只觉眼前一花，脚腾空的感觉，又落在实地上。

　　刚才他们站的地方出现了三个人，一女二男，负手而立，姿态高威，一看就知道不好惹。两个人抬起昏倒在地的嗜血魔，一人呲嘴露出尖尖的牙齿对着陆雯这边，一副随时要攻击的样子。

　　原来是嗜血魔的同伴，知道自己的同伴有难，前来营救。

　　“不能让他们跑了。”红烛一下子冲过去，身形太快，陆雯看不清她的动作，只看到两条身影缠斗在一起，接着四条纠缠起来。昏迷的嗜血魔重新倒在地上，看得出来形势暂时被红烛压制了。

　　陆雯看得着急，他想帮忙，可是看他们的速度，自己过去特定是炮灰，但又不能呆在一边看戏。他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可以将倒地的嗜血魔做人质，反正对付一个没有反抗力的魔物他还是有信心的。

　　他尽量避开一会上下，一会左右恶斗的几人，想趁着他们影子远一点的时候，扑过去实施他的计划。但还没靠近，他就被一股拉力拉开了好一段距离。

　　红烛捂着受了伤流着血的手臂，穿的红衣被抓破好处，沾上暗色的痕迹，明显是血迹！

　　三只嗜血魔也好不到哪儿去，衣裳凌乱，血迹斑斑，一身的狼狈，完全没了刚才高威的姿态。他们挡在没了知觉的嗜血魔面前，打算带着他趁机逃跑。

　　受了伤的红烛呼吸有些急促，她的话语也随着呼吸急切的说出：“我的血对他们没用，陆雯，放血。”

　　“放……放血？”他大脑跟不上她的思维，四肢也卡壳。

　　等到身上皮肤被割破的疼痛神经传给感知，大脑和肢体才又开始运作。疼……

　　“你的血能够引起他们对血的渴望，再加上你吃的药混在血里的作用，诱惑力可不是那么容易抵抗的。”

　　吃的药？那个白色的颗粒？陆雯看着红烛像避着不详物退到了一边，这不是把自己当成诱饵，给嗜血魔作食物么，早知道就不吃那个白色颗粒了。

　　陆雯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