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集》原初拾

23、第 23 章

　　【四】

　　“陆雯……”不远处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他看过去，脱口而出：“林......”

　　只说了一个字，眼前一闪，红烛已经站在林琳面前使劲掐着她的脖子。她丝毫不留情，从林琳憋得发青的脸可以看出下手的力道很大。红烛冷冷的说：“没等我找到你，你倒好，自己找上门来了。”

　　陆雯忙过去拉住红烛：“红烛你等等，先放了林琳。”说着伸手扳着她掐着林琳的手，试图分开她的手。

　　本来就没下杀手，红烛冷哼一声，就这样放了手。

　　憋了一口气的林琳痛苦的咳了几声才喘过气，她激动的抓住陆雯，急切的说：“陆雯，是我对不起你，都是因为我……”

　　“到底是怎么回事？”像是找到的发泄口似地，陆雯感觉从死后到现在压抑的情绪要爆发，无助，痛苦，全部要倾斜而出。

　　林琳长得小巧，性格也温温柔柔的，这个时候，她抓着陆雯眼含泪诉说的样子，也只不过是一个需要保护的小女生。

　　她说，她是嗜血魔，也的确是她把陆雯，像送带着食物一样到雄魔的面前。

　　“我真的没想到，他会直接吸光你的血。”林琳眼泪一滴一滴的往下掉，满脸的愧疚，不像是做样子，她呜咽着，说话断断续续，“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他以前从来没有害死过人，所以他拜托我我才敢把你带给他。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想过要让你死。”

　　陆雯闭上了眼睛，虽然在红烛说的时候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了，可心还在一下一下地抽痛。他要不要因她害死了自己怪她，还是因她没有存那个心思原谅她。

　　“我信你。”说到底，男生默默的喜欢着那位女生，但话音一转，疑问仍在，“雄魔不都是喝光人血，为什么你说他之前没有害死过人？”

　　“没有，绝对没有。”林琳一个劲的解释，心情太过于迫切，来来回回，表达出口的，只有这几个重复的字。

　　“是不会。”红烛突然插话，平静的声音在这种氛围下显得有些突兀，“雄魔的胃口虽大但能自己控制，还不至于害死人。”

　　陆雯默然，这样最好，说明林琳真的无意害他。既然是无意，自己又何必耿耿于怀徒增烦恼。想到这，他终于释然，只觉压抑在胸口的闷气一下子烟消云散。看到红烛给他‘现在你相信了’的眼神，他无奈的叹口气。

　　“通常情况下，雄魔不吸人血只喝动物的血。为什么会突然开始吸人血，还因此害死陆雯？”红烛皱眉问，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林琳沉默良久，像是难以启齿，在红烛和陆雯等待答案的目光中，才迫不得已张嘴：“因为贪念欲望的本性。”刚说出口又觉得这样说不妥，她连忙补充，“不是，我们平时把魔性本能压抑在身体里控制的很好，不知为什么，现在……”

　　“是控制不了了？”红烛接过她的话说道，“看见血就忍不住想喝，喝了就想喝光，退回到了初拥时代，被狂暴因子主宰。贪念和欲望。你倒是有自知之明，总结的一点也没说错。”

　　说中要害，林琳低着头咬着嘴唇不说话。陆雯跟红烛使眼色，从被挤得一只大一只小的眼睛表达出来‘话不要说的这么不留情’的信息，红烛大发慈悲给了他一个面子，头偏向一边，从鼻孔发出一个轻音，哼。

　　陆雯轻轻拍了林琳的肩膀，安慰道：“没事没事，我知道你是好，魔，一定有什么理由，对不对？”

　　“你原谅我了？”林琳话语间仍有愧疚。

　　“过去的就过去吧，我现在不是好好的站在你面前。”陆雯拍着胸脯一副圣人样。

　　红烛冷冷的插嘴：“陆雯小朋友幼儿园没毕业吧，思想还这么天真幼稚。这可是攸关人命的大事，在人类世界中都讲究刑事责任，可不是一句过去了就可以了结的。”

　　陆雯撇嘴，不以为然。

　　【五】

　　“我今天来找你们，一是向陆雯道歉，二来，是找你，红烛。”林琳一副决然的样子，她对着红烛，前所未有的恭敬，“很早就听闻过你的名字。你是执法者，我违背了法令，请求你的宣判。”

　　红烛还没说话，陆雯抓着林琳的肩，急问：“什么宣判？什么执法者？你是要受刑么，要怎么样？”

　　执法者，宣判，这两个词其实跟人类世界的意思一样，很容易猜到它的含义，陆雯显然是担心林琳将来面临的处境，白痴一样的问题说明他焦躁过头。

　　林琳忽略掉陆雯的问话，不安的等着红烛的回答。

　　红烛抬起下巴，冷冷说道：“自首吗？你放心，审判有，惩罚有，不过，得带着你的同伴一起受罚。今天又有两个人被袭击你不可能不知道吧，袭击人的是谁，现在在哪儿，你也应该很清楚。加上陆雯那条，他们所犯的罪可不轻啊。”

　　林琳满脸惶恐，她只身前来领罚，是因陆雯心里有愧，要她出卖同伴，却做不到。虽然同伴接二连三袭击人类，但要她在人类和同伴选择，她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

　　见她不答，红烛循循善诱：“只要你说出你们居住的地方。不会为难你。”

　　陆雯也劝：“林琳，如果不抓住他们，会有更多的人受害的。”

　　“可是，我，我不能说。”林琳一步一步后退，一边退一边摇头，“对不起，我……”

　　话到这，她身影一闪，就要离开。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魔物也一样。陆雯想要保护自己喜欢的女生，林琳有她重要的种族利益不可侵犯。她找红烛，相当于谈判，虽然她知道红烛不可能放过她的同伴，可是她不能背叛。

　　刹那间，林琳就要消失走掉，红烛眼急手快，伸出的手刚抓住林琳的衣摆，就被陆雯抱住。经过上一次的经验，陆雯至少能在他们开始追逐游戏时，跟上他们的速度。他的声音有些忐忑：“林琳也没犯下什么大错，你就放过她吧。”

　　红烛试图挣脱开，怎奈陆雯抱的很紧，好一会才甩开，这点时间已经足够林琳离开。红烛气恼，转过头瞪着陆雯，眼睛里都要喷出火。

　　“你知不知道你放走了一个恶魔。”

　　“林琳不是恶魔！”

　　“害人的东西就是恶魔。啊，我忘了，你好像是喜欢她呢。”红烛一挑眉，怒极反笑，“只是不知道你这样的心意有没有好好的传达到。”

　　男生的心事被说中，面红耳赤：“这个，不用你操心。”

　　红烛仰头，似乎还在生闷气。夕阳的残光照进眼睛里，染上一层暗红。许久，她迈出脚步，在被阳光渲染的街道中，生生扯出一道晗晖不清的剪影。

　　【六】

　　月朗星稀，树枝在夜风中摇曳，沙沙的声响过去，静谧的世界再一次降临。

　　滴答滴答，远处有什么声音在微弱的响起，在寂静的世界里显得尤其突兀。滴答滴答，声音渐渐近了，终于听的清楚，是水声。猛地，水一下汹涌而来，整个人像是溺水一样在无边的水中挣扎，呼吸不得，肺里吸进了水泡，慢慢的向水中蔓延，整个视线都被从嘴里，鼻腔里吐出来水泡淹没。

　　又咔嚓一声，在意识被气泡占满，视线开始模糊的时候，溺水般的感觉忽然消失。有什么东西逐渐清晰起来，环顾四周，是一个古色古香的房间，雕花木头窗户，古老木制桌椅，年代久远，木质已经脆弱，好些地方掉了漆。好像有什么人在说话，有男声有女声，有个声音似乎很熟悉，很熟悉，是谁呢？大脑不受控制，怎么也想不起，侧耳想要听清他们在说什么，凝神竖起耳朵，却怎么也听不清。

　　突然，脸上有一点凉凉的感觉，太凉了，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身体有了感觉，手脚开始了动作。

　　“终于醒了。”红烛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原来是梦，陆雯如释重负，呼出一口气，但是，等等，脸上凉凉的，湿湿的：“啊，你把冰搁我脸上干嘛？”

　　“叫醒你啊。”红烛眨巴眨巴眼睛。

　　“哪儿你这样叫人起床的！”陆雯把冰甩在地上，用手抹了一把湿了的脸，连衣服也湿了。
　　红烛将自己的脸凑近，睁大眼睛问：“怎么样，梦见了什么？”

　　“我梦见什么关你什么事！”

　　“当然关我的事了。”红烛在陆雯睡的沙发一边坐下，无视他幽怨的眼神，说道，“我往你身上输了一点梦见的灵力，你的梦可是关键。”

　　“什么梦见？”

　　“为了找出嗜血魔聚集地，所以给了你一次梦见的机会。这可是违反条件的，但是我等不及了。”大概回去又要受责罚，红烛抚额，得想好理由解释，头痛。她又问道：“你梦见什么？”

　　陆雯认真起来，将自己做的梦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古老的房间，说话的声音，有一个很熟悉的声音，大脑运转起来，对了，是林琳的声音！

　　“你知道在哪儿？”

　　陆雯摇摇头，随即又说：“应该是林琳住的地方。我没去过她家，但有次送她回去时，去过她家附近，我记得那好几家都是这么古老的房子。”其实那个时候他是想送林琳到家的，林琳没同意，说是晚了怕他回家不安全。现在想来，是借口吧，怕他去她家看见她的同伴，又或许是怕她的同伴伤害他。

　　“那好，我们现在就过去看看。”

　　“等等。”陆雯叫住收拾好就要出门，看起来有些兴奋地女生，他窝回沙发上，“你要抓林琳？可是林琳没犯什么罪。”

　　红烛靠在门上，对着沙发上扭扭捏捏不安的男生说道：“助纣为虐不是罪，包庇不是罪？”

　　“可是林琳是好人，不，好魔。她心肠很好的！还冒着被你处置的危险来找我认错！”

　　还真是被恋爱蒙蔽了双眼的小男生啊，红烛懒得泼他冷水，开始解释他念念不忘的处罚条列：“惩罚也分轻重，林琳犯得罪也不算重，要处罚的话最多禁足禁言，再打回魔狱押解几年。”

　　“押解几年？”

　　“这和她犯的罪是等价的。本来按照规定，施于人者数罪并罚，施加给别人的痛要全部反噬在自己身上，这样的惩罚，很轻了。”

　　红烛难得一见的耐心一一解释，陆雯放下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磨磨蹭蹭的摸向门口，还未走到她身边，一下拍起自己的脑门：“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今天是周四！”

　　红烛此时已经开了门走了出去，行为动作表明要他跟上。

　　“我今天还要上学啊。”陆雯狼嚎，在女生回过头一记眼刀下，关了门认命地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