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集》原初拾

22、第 22 章

　　【一】

　　是夜。无边的黑色铺天盖地笼罩下来，所过之处如墨染，不留一点空隙。

　　黑暗中红衣少女从怀中摸出一个厚重的书，翻到一页，就着书本发出的暗淡的光朗声念了起来：“路雯，生于1994年6月4日，于2011年8月29日19点42分8秒逝世，享年17岁。”

　　念完，她望向躺在地上的少年，语气冷清，像是说着与自己无关的事：“简而言之，你已经死了。”

　　身上血液已经干涸凝固的少年躺在地上没动，背贴着地还能感觉到地上传来冰凉温度，他手遮住眼，带着沙哑的嗓音终于开了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前几分钟，他和自己喜欢的女生林琳还安然地走在回家的路上，然而就是是几分钟的时间，自己死了，脖颈间一滩血，而林琳也不知道去了哪儿。

　　红衣少女听他这么问，似乎有些吃惊，低头看向他，问道：“你不记得你是怎么死的了？”
　　陆雯半撑起身，看着红衣少女眉目间流转的光，点了点头。

　　“那好，你听好接下来的话，我只说一遍。这个世界仍是你原来生活的世界，但除了普通的人类外，还有各种不同的魔兽种族，隐藏在人类中看起来和人类没什么差别。总的来说，不触动人类和魔兽底线的话，人类和魔兽还能够在这个世界相安无事。但是最近，有一类种族一小部分发生了异变，突然开始袭击人类。而你就是被其袭击致死。你摸摸你脖子。”

　　陆雯手摸上去，干涸的血迹弄得皮肤有些发痒，还有脖子动脉上两个深深的牙印，虽然已经不痛，但感觉很惊心，动脉大出血，显而易见他是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袭击你的是嗜血魔中的雄魔。嗜血魔分为雄雌两种，雌魔喝一般的血浆就行，而雄魔必须要喝新鲜的血液。血浆就是医院里的那种血袋，死血。新鲜的血液必须是活着的动物身上的血。嗜血魔本性凶恶残暴，这么多年以来也抑制得很好。因为某种原因，狂性大发，开始袭击人类。”

　　“等等。”陆雯突然想起什么，有些激动的站了起来，骨节分明的手指紧紧扣住红衣少女的肩，“先不说我是怎么死的，为什么我现在还能够站在这里，是灵魂吗？”

　　“只要支付一定的代价，就可以复活。”少女面无表情的说着，“你的灵魂和肉身，都是原来的你，你复活了。”

　　“你说的代价……”

　　“我复活你的代价，只要你听命于我。”少女顿了顿，看着陆雯血迹斑斑的脖颈，继续说道，“而现在我只要你帮助我抓住袭击人的嗜血魔，不能让他们再为所欲为了。对了，还要告诉你一件事。你死时跟你在一起的女孩也是嗜血魔。”

　　什么，陆雯瞪大了眼睛，像是听到了什么噩耗，震惊之情溢于言表。

　　且不说他死前十九年安安生生地做着人类，读书学习考试，随着一点点的长大也开始有了小男生懵懂的情愫，林琳是他暗恋的女生。但为什么他一死，什么怪事都来了。为什么他一直倾心的女生会是只在动漫小说出现过的什么嗜血魔？

　　“说起来，你死的时候拼了命把她护在身后保护她，却怎么也想不到她会是害死你的魔物同伙。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那个女生把你带到雄魔的面前，亲眼看你被喝光血死去。你想活着保护的人，却亲手害了你……”

　　“我不相信。”陆雯打断她，虚弱的扶着墙，身体还未恢复无比的乏力，他艰难的拖着步子一步一步往家走。这或许是一个噩梦，回家睡醒了就没事了，一切都还会是原来的样子，一切都没变……

　　【二】

　　疲惫至极的陆雯回家粗略地洗了澡换了衣服，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一夜无梦，第二天睁开眼时，头还是晕乎乎的。斑驳的树影透过窗帘照进屋里，打在他脸上黑白相交，天已透亮。

　　等到他意识渐渐清晰，一些事回到脑中，头又开始疼起来。他下了床拉开窗帘，阳光一下倾泻进来，晃得他不由得眯起了眼。

　　好像真的做了一个梦，梦见他死了，梦见一个奇怪的红衣少女，梦见她说什么嗜血魔的事，还有林琳……

　　“现在是七点三十九分，再发呆你上学可是要迟到了。”

　　一个悦耳的女声，陆雯猛的回过头，逆光中那人的身影看不清楚，于是他问：“你是谁？”
　　“我叫红烛。”叫红烛的红衣少女伸出一只纤细的手指指向地上，“你再怎么逃避也没用，现实既是非现实。”

　　陆雯顺着她手指看过去，那是他昨天晚上换的衣服，因太累直接扔在了地上就没再管，衣服上一大片暗红的血迹触目惊心。陆雯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没说出口。

　　“接下来我为你安排今天要做的事。”红烛打开一个小记事本，一边写一边说道，“一会你去学校，我跟着你一起去。你要先找到那只跟你一起的雌魔，如果能问出其他嗜血魔的下落最好不过，如果不行的话，就先把那只雌魔抓住。”

　　“是林琳。”半晌，陆雯才强调似的说道。

　　“好吧，林琳。”红烛合上记事本，看了他一眼，吩咐的口吻，“快点换衣服，准备出门。”

　　到了学校门口看了一下时间，还有十分钟上课，陆雯以为红烛要跟他一起进学校，先进了校门，回头，红烛站着没动，她伸手理了理自己垂落眼前的发丝，说道：“我不进去了，在这等你放学。”

　　陆雯点点头，顺着渐渐稀少的人流进了教学楼。

　　林琳座位上没人，他目光在教室寻着林琳的身影，没找到，问了林琳同桌，一个戴着眼镜矮矮胖胖的女生，她手扶着镜框看进书里，心不在焉的说道：“林琳啊，说不定一会就来了。”

　　结果等放学，也没见着林琳。

　　出了校门，果然看到了红烛。

　　她倚靠在门口的一颗大树下，单薄的身体却摆出一副慵懒的姿态，好似一只晒着太阳小猫。陆雯走了过去，原本闭目养神的红烛睁开了眼，看见是他，站直了身体，问道：“没来？”

　　陆雯有些沉默，犹豫了好久才说：“到现在我仍觉得难以置信，你说的那些，到底是真还是假。就算是真的，但林琳那么善良的女生，怎么可能会害我？”

　　一直以来，林琳在他眼中就是小家碧玉的可爱女生形象，内心温柔善良，怎么也不会和害人的嗜血魔联系到一起，至少，她不会害自己。可是，如果……不，没有如果，不会的。

　　陆雯甩了甩头，表情却因内心无法抑制的痛苦开始扭曲起来，红烛转身走在他的前方，清淡的声音从前方飘过来：“要不了多久，你就会相信的。”

　　【三】

　　红烛说的要不了多久，果真来的快，也就是几步的路程。

　　前面不远的一个街角，围了好大一帮人。隐隐约约听到有的人在议论——
　　“那两人是打架吧，打得也太狠了点吧。”
　　“是啊，留了好多血，就像要死了一样。”
　　“莫不是真的死了吧？”
　　“不会吧，这么可怕……”

　　声音被一阵嘈杂淹没，陆雯觉得奇怪，赶上红烛的步伐和她对视一眼。红烛冲他点头，示意过去看看。

　　越走越近，红烛眉头皱得越紧。空气中能闻到淡淡的嗜血魔气息，看来嗜血魔来过，说不定这场事故又是它们所为。

　　扒开外面围着的人，他们挤了进去。

　　倒地的两个人沐浴在血泊中，发丝凌乱，脸上沾满血辨认不出本来的面目，四肢以奇怪的姿势扭曲着，惨不忍睹，血肉模糊。

　　“叫救护车了么？”陆雯颤抖的双手不敢再看，这种画面让他想起自己死的时候，大概也是这样难看。

　　“叫了，应该快到了。”人群中有人回答。

　　红烛伸手按住陆雯肩膀，微微的，还能感觉到他不可抑止的颤动，她说道：“这里会有人来管，我们走吧。”

　　出了人群，陆雯终于觉得好受一点，他看向红烛，准备问她是不是嗜血魔所为，却发现她盯着远处一个地方目不转睛。寻着她目光看去，陆雯心一惊，那里原本是有些暗的角落，却有一双发亮的红色眼睛，那双眼睛正对着他们这个方向。

　　可一眨眼的功夫，那双眼睛突然消失了。陆雯还没回过神来，身边一阵风过，红烛已不见了身影。

　　红烛穿的红衣在红色眼睛出现的地方一闪，陆雯连忙追了上去，只不到几秒的时间，等他跑到，哪里有红烛的身影。他着急地冲出来往四周看，没找到人，又回去找，还是没人。

　　真的是嗜血魔吗，他想，这么快的速度，一般人完全不能做到。

　　发呆间，肩膀被人拍了拍，侧头一看，是红烛。莫名的，陆雯松了口气。

　　他问：“你去哪儿了？”

　　红烛脸色不好看，咬牙低低的说：“算他跑的快，没让我追上。”

　　“真的是嗜血魔？”陆雯看着她，问道。

　　“你还不相信？”红烛无奈，反问道。

　　陆雯无言，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他虽然不想承认，但也不能盲目的逃避。于是，他又问：“那林琳真的如你所说？”

　　“你信便是，不信便不是。”说完她便闭口不再说话，陆雯还想再问，红烛索性不搭理他，抬脚转身把陆雯甩在身后。

　　陆雯跑了好几步才跟上，不再问什么，安静地走在她身后。

　　如果都是真的话，他该怎么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