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集》原初拾

2、第 2 章

　　【五】

　　苏甚说最近一周会很忙，每天都有模拟考试，于是，一周的时间，米采都没看到过苏甚。

　　有天在学校，米采在廊道里碰到苏甚，高瘦的个子，天生的衣架子，难看的校服穿在他身上，也给人一种模特感。他抱着一叠试卷，一边走一边跟身边的老师说着话，擦身而过之际，都没注意米采的存在。

　　他应该真的在忙着应付考试，而且他的成绩那么优秀，即使是模拟，一定也是马虎不得。

　　那天下午，米采仍旧在花店窗口写作业，下笔如飞时，玻璃窗被人敲响了。

　　米采看见来人，瞬间笑了起来，熟稔说：“你来了。”

　　苏甚也笑了起来，仿佛周身都带着阳光的味道，他说：“明天周五了，下午放学我们班有篮球赛，你要来看吗？”

　　米采忙不迭点头：“当然要去。”

　　突然的邀约，让米采整个人轻飘飘的，非要形容的话，称得上是心花怒放。

　　周五下午，老师布置作业压了会儿堂，米采去晚了，赶到的时候，篮球场周围聚集了很多人，有男生有女生，高声呐喊着助威，相当热闹。

　　米采好不容易挤到里面，一眼就看到正在球场上挥洒汗水的苏甚。

　　苏甚难得没带眼镜，拍着篮球跨步上篮的动作，动作灵活又连续，活脱脱一个外向阳光的大男孩。

　　球进了。

　　周围一阵喝彩声，有几个女生大声叫着苏甚的名字，苏甚听见了，转过头向她们挥了挥手。那几个女生顿时捂着嘴，交头接耳说着什么。

　　米采扭过头瞥见了，心想，没想到苏甚还挺受欢迎的。

　　她被人挤到角落，被几个站在场边上的男生挡住了视线，斜着一个角度，透过不大的间隙，她才重新看到满场奔跑的身影。

　　比赛还是挺有看头，两个班差距不大，中途一度打平，最后快结束时，苏甚从对方手中抢过球，传给了在球框下的队友，结果失手没投进，被对方抢下进篮得了分。

　　也就在那时，比赛结束的哨声响了。

　　米采看着比分，叹了一口气，不无遗憾地自言自语：“输了……”

　　这一声引来前面男生的侧目，他说：“哎，我说你……”

　　话说到一半就刹了车，转口说：“原来是你，你干嘛来看比赛？”

　　米采纳闷为什么林若蓝会在，一想，他和苏甚一个班，过来看比赛也很正常。她没搭理林若蓝的问话，眼睛盯着不远的苏甚——他接过队友递来的矿泉水，喝了一大口，然后拍了拍因失手正情绪低落的队友的肩膀，意为安慰，最后拿着未喝完的矿泉水瓶子，一步一步往米采这边走了过来。

　　还没走近，林若蓝就先打了个招呼：“甚子。”

　　苏甚哭笑不得：“别这样叫，听起来怪怪的。”

　　米采从林若蓝身后钻了出来，打趣心作祟，也附和着林若蓝招呼说：“甚子。”

　　苏甚颇为无奈地用手点了点米采，这次倒没说什么。

　　米采眨了眨眼，瞳孔中全是他的模样——他跑了全场，这会儿呼吸还有些不顺，微微喘着气，头发被汗打湿了，软软地趴在额头上，他手顺了顺，把挡住视线的头发撩到额后，一脸的青春朝气。

　　忽如其来地，心跳快了一拍。

　　苏甚左右看了看两人问：“你们认识啊？”

　　林若蓝拦过米采的肩，神态十分自然：“当然认识，我们从小一块儿长大。”

　　米采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顺便把林若蓝的手也抖了下去，解释说：“他是我的……”

　　怎想林若蓝掐准时机打断，抛出一个模棱两可的词：“好朋友。”

　　苏甚笑容一成不变：“看出来了，你们关系好像很好。”

　　米采着急想解释清楚：“其实我们……”

　　林若蓝再一次突兀地打断：“甚子，还记得那次我拿着那束花吗？这丫头送的。”

　　花？这林若蓝在说什么？

　　米采听出他话语中故意引人曲解的成分，愤怒地白了林若蓝一眼，一只手不留情面地掐住了他胳膊，使劲往下一拧。

　　林若蓝忍着痛，勾住苏甚的手，豪气说：“走，吃饭去，虽然比赛输了，但也不能饿肚子。”
　　苏甚跟林若蓝的关系很融洽，勾肩搭背的举动也习以为常，回捅了他一下，埋怨说：“你把我要说的台词说了。”

　　“没关系，给你留了一句。”
　　“是想要我请吧。”
　　“还是兄弟最懂我。”
　　“行吧，等我叫上队友们。”

　　两人自顾自说完后，林若蓝才侧身对米采说：“你先回去吧，晚了你妈肯定又要担心你了。”
　　苏甚也说：“路上小心，改天请你吃冰淇淋。”

　　米采还没来得及说好，他们便走向了一旁正收拾东西的队友。

　　米采歪了歪头，脑子像是裹了浆糊一般，突然迟钝了起来。

　　她隐约有些奇怪，一来是林若蓝故意做出的亲昵态度，二来，是苏甚，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多心了，总感觉有种挥之不去的距离感，这在以前他们相处时，完全没有过。

　　【六】

　　第二天，苏甚如约前来请她吃冰淇淋。两人并排走往冷饮店，中间隔了一人宽的距离，连排队的时候也是这样，像是隔了一条跨越不了的河流一样。

　　那一次苏甚送她回家，两人似乎没隔这么远，可再努力回想了一下，又似乎有这么远。

　　并不是米采的记忆出了差错，那时候米采跟苏甚之间，自然又随便，是心无旁骛的朋友相处模式。

　　也许是因为她心态的变化，导致以前没有在意过的细节，以百倍的模样放大了。

　　苏甚一手拿了一个冰淇淋，从队伍中退了出来，他转身等着米采，等人来了，伸出一只手，把冰淇淋递到她跟前。

　　不知为什么，这个场景跟脑海中看过的一个画面重叠了——街上人来来往往，男生垂下头，长长的刘海被风吹起，露出的一双眼睛，带着盈盈的水光，眸子里映着对面女生羞涩的面容，安静而美好。

　　米采愣怔了一会儿，颤颤巍巍地双手过去接，那样子不像是对待几块钱一个的冰淇淋，而是绝世珍宝一样。

　　可一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

　　米采如碰到炙热的火焰，猛然缩回了自己的手，脸色也像是火烧过一样，烫得吓人。

　　然而苏甚，手稳稳当当拿着冰淇淋，没有任何过激的反应。

　　后来，林若蓝说，男生如果跟喜欢的女生相处，绝不是这样。他会变得腼腆，害羞，甚至不敢说话。

　　米采跟专家似的，煞有其事地说道：“你这种说法太片面，可能有些人是这样，但也有遇到喜欢的女生，默默守护而且稳重如山的那种类型……”

　　林若蓝气得差点拍桌子：“你是男生还是我是男生？是你说话靠谱还是我说话靠谱？我说你啊，乱七八糟的书少看一些，会扭曲你的人生观的。”

　　米采张了张嘴，却找不出话来反驳。

　　隔了很久，林若蓝忽然说：“我来帮你验证吧。”

　　米采抬头看着他，一脸疑惑。

　　林若蓝：“如果一个男生看见喜欢的女生跟别的男生走得近，他一般有两种做法。第一，他会很生气，冲上前去动手；第二，他还是很生气，但当时不会表现出来，会扭头走到一边，事后摊牌。”

　　米采不明所以，不过很快，便亲身得到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