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集》原初拾

17、第 17 章

　　【四】

　　梁子是结下了。

　　孟昕自觉又一次招惹了人家，每天出门小心翼翼，生怕被抓住鞭打。连老妈端着几盘热呼呼好吃的菜招呼她一起送到楼上时都摇头拒绝。

　　老妈就奇怪了：“之前不是你说要一起去拜访新邻居，怎么又不去了？”

　　孟昕讪笑着把老妈往门外推：“老妈你去就行了，我还得赶作业呢。啊，英语还有几单元的单词没抄，我得去做了，老妈您慢走啊。”

　　待老妈出了门，孟昕坐地不安，根本静不下心写作业，心里记着时间，十分钟，老妈该回来了吧，二十分钟，还没回来，半个小时，会不会久了点……终于在三十四分钟过去时，门终于响了。

　　孟昕赶紧跑过去：“怎么去了那么久，还以为你被怪物吃了呢。”

　　“瞎说。”老妈把空盘子放进厨房，孟昕一路跟了过去，等着下文。

　　放了水和洗洁精，老妈操手洗了一个盘子，才继续说道：“那孩子挺懂事的，一个人住，房间也收拾的很干净。而且很有礼貌很有教养，哪像你，疯疯癫癫没个正经。而且，他还问起你的事呢。”

　　孟昕瞬间汗毛竖起，警觉问：“他说了什么？”

　　“学习爱好之类的啊，甭说，这么一个男孩子为人处事挺像一个大人的。这方面你可得跟人家好好学学。不要每天就知道疯，学习要搞好，也要学会做点人事。”

　　“我哪里不做人事了？！”孟昕瘪嘴，又来了，大表舅的小姨子的儿子，别人的孩子，永远的榜样，她很不爽的扯开话题，“对了，那人叫什么名字？”

　　“姓莫，叫莫易泽。”

　　孟昕“哦”了一声，算是记住了。

　　其实孟昕性子大大咧咧，为人耿直豪爽，就是脑子不太好使。俗称女汉子。

　　女汉子也有相处好的八卦闺蜜。

　　有次和朋友珊珊逛完街邀请她去自己家，在树荫下还未走到小区门口，迎面就碰到莫易泽提着一袋东西从里面出来。他那天装着白色衬衣加上有些紧身的牛仔，完美地勾勒出他修长的身材，再加上那张人模人样的脸，一下子就吸引了珊珊的注意。

　　珊珊拉着孟昕激动问：“帅哥啊帅哥，这人是谁啊，你们小区的？”

　　冤家？债主？

　　孟昕故作镇定，表情僵硬：“不认识。”

　　也应了她的话，对方没理她们，径直就这么走过了。

　　【五】

　　留了珊珊吃饭，饭后孟昕把她送到公交站，看着她上了公交车后，自己才慢慢磨蹭着往家走。

　　夏日的六点过，虽是夕阳，天空仍然很亮。

　　孟昕心情莫名好起来，走到长椅边，和带小孩的婆婆打了声招呼，开始逗起小孩子。二三岁的孩子，还不太会说话，孟昕轻轻掐着孩子的脸，说着：“叫姐姐。”

　　“加加……”小孩子笨拙地学着，口水居然带起了泡泡。

　　“不对，是姐姐。姐……姐。”

　　“节……节。”还是没叫对。

　　纠正了不下十次，教不会，孟昕叹口气，拍拍孩子的柔嫩小脸，放弃。

　　刚准备站起来时，却听背后‘扑哧’一声轻笑。

　　转过头，是莫易泽。

　　她有些恼火，心想有什么好笑的。不过，猛然一想，这位常常板着脸的贵公子，难得展颜一笑，说不定是个搞好邻里关系的契机。

　　想到这儿，她谄媚着打起招呼：“你好啊。”

　　莫易泽不说话，看着她似笑非笑的别扭样子，半晌，伸手指向她头上：“村姑。”

　　孟昕顾及形象往头上一摸，是她今天刚买的大葱发夹，挺好看的，怎么着也不会像村姑，意识到他可能在含沙射影骂自己，孟昕一股火气往上窜，正准备喷发，却看到从莫易泽背后走出来一个陌生的男生，一下顿住了。

　　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此男生长相身高穿着加上品味都和莫易泽相似，换而言之，也是一枚帅哥。要说不同的地方，就是他脸上挂着痞痞的笑，跟陈老师有点神似。

　　那男生举止优雅说话欠打：“这丫头是谁啊？哈哈，头上戴着那么一根大葱还真挺像村姑的。”

　　孟昕火气还是喷发了，一扫往日的装疯卖傻，叉腰往对方鼻尖一指：“我是不是村姑不关你事，你们要笑别当着我的面笑，往后转看到没，垃圾库，到那里笑去。”

　　骂完就觉得恶气出完了，甩了个鄙视的眼神大摇大摆就要走。

　　“等一下。”被骂的男生叫住孟昕，看起来一点也没生气，“你是易泽的那个邻居小妹，我听他说起过你。”

　　“说我？”孟昕心里扑腾一跳，侧头疑惑看向莫易泽，他一脸平静，一副状况外的样子。

　　“是啊，你很有趣呢。”男生上前一步，邀请的姿势，“到易泽家里去坐坐？大家好好聊聊吧。”

　　你开玩笑吧，说我有趣？还要去莫易泽家？

　　孟昕不可置信倒退了一步。

　　“你说什么呢？”开口的是莫易泽，很显然他也没想到朋友会提这个建议，十分抗拒。

　　“邻居之间不是应该搞好关系吗，你们这样可不行。”男生不管他们同不同意，一手捉一个就走。

　　莫易泽甩开男生抓着他的手，斜睨了孟昕一眼，‘哼’了一声，走在了前面。

　　孟昕使了半天力没挣脱开，只得被拖着走，眼看过了自己家门，她慌了：“呀，我想起我还要赶作业，就要开学了，来不及了，要不改天……”

　　“晚上回家做也是一样的。”男生继续拖着她走，终于在莫易泽家门口站定，“大不了晚上通宵，没事的。”

　　“……”
　　孟昕感觉自己似乎遇到强盗了，而且是被推着进的莫易泽家。

　　“随便坐。”莫易泽说了一句，就去倒水。

　　在沙发上坐下，孟昕端正了坐姿，心里暗暗感叹——没想到这人还真像老妈说的懂礼貌。虽然不欢迎我，还是把礼仪做全了。果然是家教好，无可挑剔。

　　正想着，旁边男生说话了：“易泽这人口是心非，别看他长了一张招蜂引蝶的脸，其实他有异性恐惧症，还是个死宅，上网玩游戏，能一周不出门。”

　　男生肆无忌惮说着莫易泽的小秘密，孟昕表面上呵呵笑着应付，内心吐槽道，别跟我说这些，我不想知道。

　　然而男生却以一副向往的表情继续说道：“真羡慕他，摆脱了父母，一个人在外逍遥自在。”
　　“……”孟昕被迫听着，附和着点着头。

　　“哦，对了，忘记自我介绍，我是……”

　　就像是受害人在临死前要说凶手的名字，却忽然咽了气。男生的话被兜里的手机铃声打断，一反常态，脸色苍白接了起来，连说话也变得毕恭毕敬。

　　挂了电话，他就匆忙走了。

　　到底是叫什么名字啊？

　　房间是一片静默，还能听到烧水的电流声。

　　最后，孟昕尴尬咳嗽了一声，问道：“他说他的名字是叫……”

　　“难听。”杵在房间另一头的莫易泽不打算回答，干巴巴地说了两个字。

　　额……这下孟昕起的话题被迫中止，无言好一会儿，站起来：“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走了啊。”

　　本来还打算好好说说话缓解一下关系，看来不太顺利。

　　【六】

　　此后两人相安无事。主要是莫易泽回了趟家，大概有一个星期时间，孟昕没见着人，心里暗暗松了口气。不过这一周她在家赶作业赶得昏天暗地，还有一周就要开学了，她还有一大堆作业没做呢。

　　夏日热几日凉快几日。前几天下雨降了一点温，今天放晴的太阳一出，又感到了几分热。

　　孟昕手写酸了，抬起头望向窗外，不知名的树木长得茂盛，遮住了阳光，只余下点点稀疏的光线。

　　她兴致一起，从抽屉中翻出相机。冷落了它几日，需要给它一些温暖了。

　　出了门又溜到小区那不大不小的公共地盘，拍拍小孩拍拍风景拍拍自己被斜阳拉长的影子，再拍拍远处提着大包小包走来的帅哥。

　　咦，那人长得好面熟。

　　莫易泽。

　　孟昕一下转了身，装作没看到。

　　经过上次去他家的事，她觉得他们还是做陌生的邻居比较好。

　　“孟昕……”

　　听起来像是莫易泽的声音，是在叫我吗？不对，他还像还不知道我的名字，一定是听错了，孟昕继续东张西望，越走越远。

　　“孟昕！”这次声音在耳边，孟昕转过头，看到莫易泽阴沉沉的脸。

　　“有事？”还真是在叫自己。

　　莫易泽指着放在不远处的一堆东西，语气放软道：“帮我个忙，那堆东西太重，就帮我提个包。”

　　孟昕抬了半边眉毛，假意推脱道：“这包你自己都提不动我怎么能提得了？”

　　距离，保持距离。能不接触就不接触
　　。
　　“也不远，从这儿到楼上也就几步路。而且没让你提全部！”莫易泽咬牙切齿说着。

　　“可是……”孟昕还在犹豫。她真不是不愿意帮忙，平常给陌生人指个路都要高兴半天，觉得自己为社会做了贡献。但眼前的这位，还是要另当别论……

　　莫易泽眼神一凛，抬脚边走：“算了，看来我不该找你。”

　　“哎……”孟昕还犹豫个什么劲，跟了上去，眼疾手快从地上抢了一个最大的包，“我也没说不帮。咱们怎么着也是邻居不是？”

　　莫易泽冷眼看着她又去抢旁边的一个小包——那是他故意留下的。

　　孟昕刚提起就踉跄了一下，嘀咕道：“不真重，跟装了石头似的。”

　　“是啊，石头。”莫易泽头也不回地先走了。

　　他们这个小区属于老式小区，最高七楼，没有电梯。手里沉甸甸的感觉，平常几分钟的路程，整整走了二十几分钟。

　　孟昕手酸了，快要提领不动时，终于，到了莫易泽的家门口。

　　把包一放，孟昕揉了揉胳膊：“好了，送到了，我走了啊。”

　　莫易泽却叫住她：“等一会，你先进屋。”

　　“干嘛？”孟昕奇怪的看着他，他的额头已经冒了密密一层细汗，有一滴甚至流过脸颊，滚到了衣领里。

　　“进来吧。”掏出钥匙开了门，莫易泽把包搬了进去，第一件事，拿起鞋柜上的遥控，开了空调。

　　没顾上休息，他蹲到一边翻着自己提回来的包，把所有东西都倒在地上，摆了一堆，孟昕偏过头看，那些东西不知道是用的还是吃的，包装极致精致，不认识的外国商标和文字，全是进口的。

　　看到莫易泽抱了一堆放到自己面前，孟昕不由一愣：“干嘛呢？”

　　“这些给你带回去。”

　　孟昕使劲摆了摆手：“无功不受禄，我可不能要。”

　　“你不是帮我提了包，这算是给你的谢礼，都是吃的。”莫易泽态度坚决。

　　孟昕摇头，帮忙是自愿的，谢礼还是算了吧。

　　莫易泽见她不接，用一个大袋子装好一堆的东西，说道：“那我送到你家吧。这些东西我本来就是打算送给阿姨的。”

　　“什么，我妈？”孟昕没反应过来。

　　他们什么时候打好关系的？难道是老妈上来送吃的那次？

　　见孟昕发呆，莫易泽推了她一把：“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