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星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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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乐坐回电动桌。
自由职业就是这点好，没有严格的上下班时间，随时随地都能开始工作。
他把与盛凌重逢那天画的两只小狗翻了出来，丰富着各种细节，为它们塑造着灵魂与性格。
盛凌在他身后两米远的距离静静看着，淡淡笑着。
根据约法三章，两人工作时穿着的服装均十分得体。
盛凌穿着质地上乘的修身衬衫，外面套着一件V领针织套头背心，衬衫纽扣开到V领下方。
常乐只要稍微一抬头，便能看到盛凌若隐若现的锁骨，还有卷曲的黑发在锁骨边随着盛凌的动作左右摇曳。
常乐心潮暗涌，他强迫自己专注画画，不要被盛凌这只狐狸给诱惑了。
偏生盛凌恨不得一天找他N遍。
“乐乐，”盛凌从电脑边探出个头，领口滑下，露出些些结实的胸膛，“我想再新加个场景。”
常乐偷偷咽下口水，尽量不去看盛凌的春光，问他：“你想加什么样的？”
盛凌双脚用力一蹬，工学椅就滑向了常乐身边。两人膝盖碰着膝盖，气息交融。
盛凌手肘撑在常乐的电动桌上，手掌托住脸颊，歪头看着常乐，好一阵子后才说：“想加个夜景，深色的夜空，繁星满天，银河浩瀚，玩家和动物伙伴们一起等待流星雨的来临。”
这画面光是想想就觉得很浪漫。
星空是宇宙写给人类的情诗。
高中时，只要当晚天气晴朗，常乐都不会着急回宿舍。他总是趁夜色宁静，偷偷翻进体育馆，再躺在体育馆顶层的露天平台。
都市霓虹闪烁，遮住了星辉。常乐凭借仅有的几粒星子去幻想漫天的繁星。
后来，盛凌也会挨着他躺下，掏出指星笔，顺着那几粒星勾勒出星座和银河的模样。
那时候校园很美，时光很宁静。
两个少年肩并肩，头挨头，说着漫无目的的话，并不知道愁滋味。
如今盛凌提起繁星，常乐觉得这是一个弥补遗憾的好机会，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真正的星空，便点头同意了。
他把刚画好的小动物保存好，上传至开发平台。又新建了一个画布，开始描绘起星空。
常乐画画有个习惯，感觉特别好的时候，并不会事先查阅资料，而是任由自己天马行空，随手涂抹，直到氛围渲染到位，才开始查阅资料，修补细节。
深蓝色的背景上星星点点，他又额外画了几粒更明亮、更显眼的星，打算当作流星。
“盛凌，流星的坠落速度你算过吗？”常乐也从屏幕便探头去询问对面的盛凌，可盛凌并不在工位。
他一回头，发现盛凌还坐在自己身边，依然维持着刚才那个姿势看着他。
常乐瞪着他：“你还不回工位？”
盛凌把目光转向iPad：“想看你画。”
“我刚才的问题，你听到了吗？我好分布流星在画面上的位置。”
“听到了。你让我想想。”盛凌还是一动不动，流星快一分是心跳，慢一分是长情。
行，你是甲方，你说了算。常乐心里嘀咕。
画着画着，盛凌突然开口了：“乐乐，你还记得高一那个暑假，我们在体育馆露台……”
常乐喜欢星空，喜欢他和盛凌并肩躺在露台的画面，但并不想由盛凌引领着开启回忆，他害怕一切美好又定格在离别的噩梦上。
于是他用画笔轻轻敲了敲桌面：“约法三章别忘了。”
嗯，甲方盛凌和乙方常乐在工作期间应以需求沟通为主，不宜闲聊。
盛凌嘿嘿一笑：“乐乐，我有一个需求要提。”
“什么需求？”
“你之前不是画了一红一蓝两只小狗吗？”
“嗯。”
“我想把这两只小狗作为小动物伙伴的主角，主线故事围绕他们展开。”
“懂了。我多画几组他们的表情和动作，配合不同的情节使用。”
“乐乐，我还有一个需求要提。”
“是什么？”
常乐起身，走到白板边。盛凌一直在提新需求，他要记一下，免得回头忘了。
盛凌磨蹭着工学椅回到了自己工位，他一边在电脑上操作，一边说：“我想给这两只小狗做一个专属小屋，跟其他小动物的家不一样。”
原本两人的计划是玩家一个专属房子，小动物通用一个房子模型，房顶颜色根据入住小动物的颜色进行变化。
盛凌打算再新加一个房子，常乐则需要根据小狗的特征重新设计房子外观。
他问盛凌：“可以啊。具体需求是什么？”
盛凌不假思索：“这两只小狗是情侣关系，所以他们的家要很温馨、很甜蜜，玩家一看到，心情就会变得很好。”
“那我用糖果的元素可以吗？画一座溪谷里的糖果小屋。”甜甜的糖果，甜甜的恋爱，常乐觉得这样的房子可以治愈自己受伤的感情。
“当然。美术效果由你全权决定。”
“那门口装饰你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吗？”根据规划，每个小动物的家门口都会放着一样独一无二的专属装饰。
“我……”盛凌欲言又止。
他想提议用阿尔卑斯奶糖和喜之郎果冻，那是高中时他们经常吃的甜食。
但常乐一副商业合作的神情，时刻提醒着他不可造次，更不可惹常乐伤心。
于是他把决定权交给常乐：“你定吧。”你是我的主美，我全心信赖你。
用我们高中时常吃的奶糖和果冻如何？常乐话到嘴边，又生生咽回去。
“我想想吧。”他纠结了一阵，最终模棱两可。
心灵仿佛得到了感应 ，两人同时抬头对望，又同时从眼神中读出对奶糖和果冻的期待。
这一瞬间，盛凌和常乐意识到，即使分开八年，他们之间仍然萦绕着一条红绳。红绳两端牢牢系在彼此的无名指间。
这红绳的名字也许叫做相思，也许叫做羁绊。
盛凌望着电脑上依偎在一起左右摇摆的小狗，说道：“乐乐，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喜欢这两只小狗吗？”
他的话仿佛一只羽毛，轻轻柔柔拨弄着常乐心扉。
一个念头呼之欲出。
常乐认认真真打量着盛凌，盛凌的神色极为认真。
那个念头大概是对的。常乐的思绪开始被搅乱。
盛凌，可能跟他一样，旧情难忘。
可是旧情难忘又有什么意义呢？
八年的时光早已改变了许多。
如今，盛凌是全球知名游戏制作人，即使辞职创业，也吸引着诸多媒体和玩家的关注。而他，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画师，为了出国留学拼命节衣缩食。
本来就是云泥之别，鸟在天空草在地。
两人本来也不该重逢。
常乐没有回答盛凌的问题，转头看向屏幕，淡淡道：“这个似乎跟工作无关。”
“怎么会没有关系呢？帮助主美了解创作动机，能带来更多灵感。”
“我记得这两只小狗是我跟你讨论游戏时随手画的，这么说来，应该是我的画给了你创作灵感。”
“是啊。你是我的缪斯。”盛凌直言不讳。
“……”常乐极力克制，才没有去在意脑海中的欢欣雀跃。
他想，八年前既然都不告而别了，八年后又何必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做一些关怀备至的举动，让自己忍不住想入非非呢？
盛凌从常乐的眼神里读出了忧郁和纠结，眼角那颗泪痣显得格外悲伤。
他意识到不能再这样不明不白地纠缠下去了。
暧昧只会让常乐敏感纤细的内心更加难过。
过去两个人青涩懵懂，没有捅破窗户纸，意难忘了这么多年。
现在，暧昧过期，初恋结束，盛凌决心直面自己的情感，踏出破镜重圆的第一步。
于是，他郑重其事道：“你好，我有一个需求要提。”
常乐愣了愣，而后也郑重说道：“你说。”
“做我男朋友。”
“这个需求实现不了。”
“想办法实现……吧。”
“你再说一次？”
“乐乐，求你了。”
这一次，常乐没有回答，他从斩钉截铁的拒绝变成了久久的沉默。
他的内心变成了一匹不受控制的小野马，正全力挣脱理性的缰绳，呼啸着，朝着盛凌奔驰而去。
他用尽全身力气把小野马往回拽。
盛凌也不着急，他耐心地等待着。
沉默被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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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乐在独立游戏节上售卖的画册得到了一部分媒体人的关注，他们想做一个独立画师的专访，常乐是受访对象之一。
盛凌收回目光，专心在电脑前忙碌。常乐坐在沙发上，接受对方的电话采访。
盛凌听不见对方的提问，却能听见常乐的回答。
常乐说：“是的。我一方面还在攒钱准备留学，另一方面，最近在做一个非常快乐的工作，非常有趣，打算好好完成。”
盛凌听见常乐一阵沉默，应该是在聆听对方的下一个提问。
果然，隔了一会儿，常乐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是的。我在做的工作是个新游戏。这个游戏从某个意义上来说，是我对青春的告别画，是治愈我的良药。”
盛凌远远看着常乐，瘦弱的青年眼神里闪着光芒。
他思索了一阵，调出代码，给那两只小狗新做了一套AI：他们只要一靠近，便会给予对方热情的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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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访结束，盛凌的AI也调试得差不多。他让常乐来看看效果。
常乐俯身，用鼠标操纵着红色小狗的移动，小狗时而憨憨一笑，时而眼尾下垂无辜卖萌。
常乐看了一阵，让盛凌调出美术资源库，他就着盛凌的电脑修改着小狗的骨骼动画。
两人靠得很近，近到盛凌的脸几乎贴上常乐的后背。
淡淡的香水味沁入鼻腔，盛凌有些沉醉。
动画调试好，常乐重新测试效果。他操控着红色小狗走到蓝色小狗身边，发现了盛凌新加的拥抱效果。
常乐的身体明显抖了一下，手臂上的汗毛隐隐竖起。
盛凌有些期待常乐的反应。
常乐定了定，转过身靠在电动桌边。
他双手搓了搓，抿了抿嘴，终于缓缓开口道：“其实，我同意跟你一起做游戏之前，也跟自己约法三章过。”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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