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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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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学院和人文院隔着大半个校园,从唐小虎嘴里说出来的顺路显然是胡扯。
高启强花了大价钱送他们进省理工读MBA,经济学得怎么样难说,唐小虎在哲学系的旁听比我这个本专业上课还准时。
安欣从小就念叨我不合群。
我向来对自己的狭隘开诚布公,真挚地说出心内想法。
“是的,因为我平等的讨厌所有生物。”
被震撼到的我哥眼眸接连闪烁,唇齿开开合合几次,久久不能言语。
但相信如果安欣能提前得知唐小虎会追我,他当时一定竭力鼓励我继续狭隘。
和唐小虎的初遇在旧厂街的菜市场。
就是高启强卖鱼的那个市场。
喧闹嘈杂没让我感受到一丝人间烟火气,倒是闷热混合着各种动物被肢解尸体后留下的腥臭,先一步蔓延进鼻腔。
烦躁在这人拎着个鸭腿自来熟地凑上来,给站在一旁的我讲解如何选购烧腊时达到顶峰。
他怎么还不被绑走?
这个充满恶意的问题刚浮出脑海,下一秒摩肩擦踵的菜市场里兜头就套上来个麻袋。
绑我们的人正热络地电话汇报,说人抓到了,还带着他小女朋友。
郁气凝结着太阳穴,它跳动着希望我能站起来给说话的人一拳,告诉他,人不能,至少不应该长着眼睛当瞎子。
但是实力的参差让我很抱歉地回复它,我做不到。
关我俩的工厂满地狼藉。
油渍浸包浆的桌椅上摆着敞开的盒饭,蚊蝇在米饭周边乱飞,又被沾着土的手挥走,毫不在意地继续进食。
啤酒瓶横七竖八倒在每一处,偶尔某一瓶还满着的被撞翻,里面的液体跟着瓶身的转动洒在地上跟土和成泥,他们视若无睹地在泥里奔走。
唐小虎每被打一拳,空气里就会扬起一大团灰尘。
脏得我白眼都不敢乱翻,生怕迷眼。
少年人总是有种没由来的热血保护欲。
他仗义地把我护在身下,自己硬扛着四面八方而来的拳打脚踢。
英雄场景里,我荒诞地琢磨着一个问题。
“如果刚抓完鸭腿的油手蹭到了我外套上应该用什么洗?”
不挨打的时候,他也不懂借机休养生息,艰难地用屁股蹭到我旁边自顾自唠嗑。
“妹妹,你叫啥啊,以前在旧厂街没见过你。”
“安悦小妹,虎哥实在对不住你,出来买个菜让我连累到这儿了。”
“安悦……”
“悦悦……”
他问题多到根本不知道从何回答起,所以干脆装睡企图逃避。
不过唐小虎真的不蠢,还算会看人脸色。一侧头转向旁边,他就乖乖闭嘴,转回来时,他就可怜巴巴地再说几句。
话密有点烦,倒是不招人讨厌。
基于两天里建立的微薄友谊,被放出去时,唐小虎一口答应下来我让他对警察隐瞒我被一起绑架过的要求。
家人的忙碌很好的帮我省去了编谎的精力。
在家洗漱后休息好,拎着餐厅打包的饭菜直接进了总局办公室。
阴云笼罩,我哥食不下咽,我爸也只是草草吃了几口。
百无聊赖地坐在并不舒服的沙发上。
看缠着纱布安欣一副愁云惨淡,响哥在边上柔言宽慰,还有好似落井下石实际端茶倒水的张彪。
警花姐姐问我怎么不去劝劝我哥。
摇头。
很难对这个无形之中花了我小五位数的吞金兽和颜悦色。
时钟准时跳到上班时间。
带着枪来报警的群众被响哥机灵地拦在门外,请进休息室,避免了明面上的流程。
亲眼看着自己的筹谋没有失手,是件有成就感的事。
亲眼看着轴货非要把人追回来做笔录的行为,让我头顶冒火。
丢枪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所有人都知道走程序就挨处分,唯独这傻白甜像失智了一样要问清来源。
高端的算计只需要简单地操作方式。
在安欣即将追出门的必经之路上“无意”伸出一条俏皮的腿。
再茶一句,“妹妹不是故意的,哥哥不会怪我吧?”
然后在他摔倒碰到伤口的泪眼婆娑里,拍拍屁股,不带走一片云彩。
枪在落入罪犯手里前回到了安欣腰间,错误降到最低,这下肩章再升星慢可就是他自己的问题了。
天朗气清。
迈出警局大门前,还是没忍住转头和送我出来的小五套话。
“小五姐姐,之前听说旧厂街那边有人贩子当街抓人是真的吗?”
她迟疑地摇头。
半晌也没听到回答,以为是规定不便透露,刚准备道别,就听她温吞吞开口。
“不是人贩子,受害者过来做了笔录,声称是有针对的绑架,队里立案之后就让他走了。”
三十五个字,小五说了近一分钟。从某种角度来看,她肺活量挺足的。
再相遇就是两年后。
图书馆门口抱着打印好资料的同学被唐小虎的手下不小心撞倒。
大学生大概是最先具有社会公平需求的一批人,言语激烈地要求骂骂咧咧的□□道歉。
两个人,一个义正辞约,恨不得靠口舌唤醒混混哥对大道理的认可,立地成佛;另一个就比较直接,问候了对方全部血缘后,还犹觉得不够似的准备动手。
看热闹是人类的天性,不多时,来往的学生就驻足把事发地围得像斗兽场。
我没有这个天性,但依旧被堵在中央。
因为我他妈是被飞起来的资料砸到头的可怜第三方。
晕头转向。
“知识就是力量”诚不欺我。
捂着已经鼓起一个小包的头企图分清南北,就见嚷哗的人群突然分让出条路。
一身黑色皮衣的唐小虎迈着修长双腿,昂着头走路带风的靠近。
周身散发着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的傲慢态度在看清我的脸后转成欣喜,“安悦!”
唐小虎伸手一捞,拽起被砸懵跌坐在地上无力起身的我。
捂着伤处的手被覆住带动轻揉。
他掌心干燥的温暖让人生出一种干净清爽的感觉,眩晕让我姑且不去思考这个想法的真实度,任由他揉。
他再一次问了我很多没意义的问题。
“疼不疼?”
“你怎么在这儿?”
“要不虎哥带你去看医生吧。”
这次我没再逃避,亲切地和他说出久别重逢的第一句。
“你踩着我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