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朋友总是发呆怎么办》莫十洲

6、打架2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已经天亮了。空气中弥漫着露水的潮湿掺杂着医院旁早早出摊卖煎饼果子的香味。宋平生是唯一一个借人家病床睡了会儿的人，此刻的他精神饱满，和旁边的两位大哥形成鲜明对比。

　　李见真脸上贴了七八个医用创可贴，右手被架在脖子上，身上披着自己的外套。宋烟雨也好不到哪儿去，脸上不仅有创可贴，衬衣下露出来的胳膊绑着绷带，就连左手的两根手指上也被缠到指尖，医生说的是差一点就骨折。他一点都不觉得疼，现在就是饿的发晕。

　　宋平生去买了三个双份煎饼果子，又从隔壁早餐店里拿了两杯豆浆。他哥是不喝豆浆的，哪儿怕饿死也不会喝一口。宋平生小时候曾问过他哥一个智障问题，如果世界上只剩下了豆浆，哥该怎么办？他哥当时好像是说立马去世。时间久了记不清，但是他一直被骂智障儿童，能肯定他问过这个问题！

　　仨人晃晃悠悠的顺着路迎着朝阳返回，宋平生已经两口把早餐吃完了，现在突然想到昨天晚上想吃的冰淇淋，又跑去路过的超市买。

　　“你说他会不会到家就拉肚子？”

　　“谁知道。”宋烟雨俩人在路边等他，顺带抽了根烟。

　　“s-i-l-ver，silver？万宝路的？估计吧，大早上吃冰淇淋，真是仗着年轻有个好胃。”李见真见宋烟雨换了烟盒，仔细品了品，“别说，还挺好闻的。”

　　“赏你了，拿我爸的。”

　　“谢谢宋哥！”说完还装模作样给宋烟雨鞠了个躬。

　　“对了，刚王尚发过来的照片，霍青阳剃了头倒是不像混混了，像监狱释放人员哈哈啊哈”李见真把手机侧过去给宋烟雨看，“啧，这眼神真凶，有点那意思啊哈哈哈哈”

　　宋平生拿着刚买的巧乐兹就看到俩人在抽烟，气得他牙疼，“刚刚医生不是说了，伤口好之前戒烟戒酒？！”

　　宋烟雨俩人相视一笑，把烟灭在路边。“好的好的，听平生弟弟的。”

　　“走，送你见真哥回店里。”

　　安顿好李见真，宋烟雨兄弟俩回到家里时，发现家里的院门还插着，宋父宋母估计还没有醒。俩人坐在家门口的花坛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哥，你是不是可长时间没犯病了？从昨天早上到现在，都没掉链子唉！”

　　宋烟雨摸了摸口袋想来一根，突然想起来刚连盒子给李见真了。“嗯，是吧，说不定好了呢。”

　　“希望吧，你说咱们等下怎么和爸妈说？”

　　“实话实说呗，不然还能怎么样？昨天晚上那么大阵势，咱俩一晚上没回，今天我就带着一身伤回去。怎么说都不如实话实说。”宋烟雨摸出手机，懒懒散散的半靠在宋平生身上，“哥，你在逛各大美术学院的毕设？”宋平生虽然自己看不懂具体内容，但是不妨碍他跟着宋烟雨了解啊，宋烟雨自从被发觉有绘画方面的天赋就一直往这条路走。他走了多久，宋平生就看了多久。

　　“嗯，提前看看自己的画风有没有被抛弃，一年一个流行。”宋烟雨打着哈欠，手里的手机有点抓不稳，刚有点困意，旁边的门就开了。和准备出门找一夜未归的兄弟俩的宋父对上了眼。“走吧，回屋里睡。”

　　宋父领着兄弟俩又回到院子里，宋烟雨不顾宋母的抽泣声和质问，抛下宋平生给俩老的解释。他现在除了睡觉什么都不想管，熬夜真是太他妈作难人了。脑袋嗡嗡响，眼前的景色都是浑的还带旋转。宋平生就差把裤子脱了给二老检查，连连保证自己没有受伤。顺带解释了下他哥身上的伤：“不严重不严重，就是医院裹得看着吓人了点。我哥没事，没有和别人打架！我们是协助张叔办案了。”

　　得到了保证，宋母说让宋父去检查下宋烟雨的伤，宋平生连忙拦下，“让我哥睡吧，一晚上没睡了，跑了半个城区。有什么事等他醒了再问。”宋母这才作罢，让宋平生也回去休息。宋父又安慰了会儿媳妇，跟着她去厨房做饭，打下手。

　　一觉醒来，已经下午两三点了。宋烟雨出西屋门的时候，宋平生刚吃上一直在锅里温着的剩饭。宋父回学校报道去了，宋母在厨房上的平台上晒被子，看见宋烟雨睡醒了，招呼他去吃饭。宋烟雨扒拉了没两口，宋母就从二楼下来了，问宋烟雨怎么样？伤口疼吗？多久去换一次药？“没事妈，就昨晚上台球室那事儿。我都没怎么出力，见真才惨呢。右胳膊架着呢，短期好不了。”

　　“那我得给你们熬点骨汤补补，平生你等下给你见真哥哥送过去。”宋母看了看满身绷带的大儿子和正在一心扑在饭碗里完好无损的小儿子，权衡了下，“见真自己在这边不容易，没事帮衬下。别老带着人家打架。”宋烟雨表示尽量，拒绝掉宋母的添饭。回西屋做卷子去了，他可没忘就要考试了。

　　等傍晚宋平生跑去给李见真送汤没过一会儿，就有警察拿着锦旗来到宋家，正是张队长手下的赵峰。宋母看着绣有“见义勇为”的锦旗时，才把担心彻底放下了。“要不是明确规定，非特殊情况不让民众帮忙办案。我们送来的就是‘警察的好帮手’了。娟儿姐，好福气，真是生了两个好儿子呦！”

　　宋母捧着锦旗直乐，问用不用让宋烟雨出来？赵峰连说不用，让宋烟雨忙自己的。说局里正忙着就不停留了。宋母把他送出门，心里美滋滋的把锦旗挂在正屋进门就能看到的地方。

　　宋平生拿着空饭盒回来的时候，宋母正在水池洗菜。宋平生问警局有没有送锦旗过来？李见真那边已经送过去了。宋母说有，挂在客厅里了，让他自己去看，顺便把饭盒刷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宋家因为这面锦旗起了点小争执：宋父宋母表示要挂着不放下来；宋平生想挂在西屋；宋烟雨表示不管挂在哪儿边，他都要嫌弃一番。最后以宋平生败落结束，狼狈地去刷碗。宋烟雨晃悠悠的回了西屋继续努力做卷子。

　　“哥，打会儿游戏？”宋平生刷碗归来，扑进一楼书房。宋烟雨正在做文综没时间理他。“走嘛，走嘛，休息下，你今天都做了一下午了。劳逸结合，事半功倍。”宋烟雨被吵的烦了，把宋平生推出书房，给他锁在外面。宋平生敲不开门只好上楼，自己给自己玩。

　　把宋平生打发走之后，宋烟雨坐在书桌旁看着卷子已经没有想要做题的欲望了。想了想还是看会儿画展吧，自己以后肯定是要走纯艺这条路了，设计固然有趣但是和自己的缘分不深差点意思。国画和油画，自然是油画了。毕竟接触时间最长，也是最熟悉，更是最为保险。他自己目前这个状况自己是知道的，和人短时间接触没问题。如果遇到和人谈工作，犯病了，那就误了大事了。所以还是从大一就着手整个工作室，也不给人找麻烦事。

　　油画发展到今日，流派分为两大类。第一类是以客观的再现为主的创造性作品；第二类是以主观表现为主的创造性作品。简单来说，其画风分两种方向，一种是传统画风，例如古典主义，浪漫主义，巴洛克，洛克克等；另一种是现代画风，例如：现代主义，后现代主义，印象主义等等。

　　宋烟雨画风偏向浪漫主义，细腻且注重感情的宣泄与表达。当年刚接触素描时，他就比同级的学生注重构图和光影。在别的学生还在纠结三大面和五大调的时候，他已经熟练掌握运用，自己也解释不清楚具体情况，每当班里有同学向他请教，他都觉得超级尴尬的，干巴巴地让他们看自己的画画过程。然后同学看到他的画之后，直嚎：这可能就是所谓的天赋异禀。也就是这个时间段，许多老师都建议他以后如果走美术，可以朝油画方向靠拢。宋烟雨的未来也就此被决定，没有一丝丝挣扎的机会。

　　宋烟雨对自己被安排的未来并没有什么太大意见，他也没有想过挣扎。在别的小朋友哭闹的时候，他就已经是一副小大人模样，带着和他没差几岁的宋平生上学以及哄他吃饭穿衣睡觉；在同龄都叛逆期的时候，他已经跟着宋父喝茶下棋；在别人上大学后，他也是在家里养花哼曲晒太阳，活脱脱的养老模式。

　　总之，宋烟雨天生就缺逆反心理，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以别人为中心，很少顾及自己的想法、感情。久而久之就忘了自己也是个不大的少年，虽然现在已经过了少年的范围。别人的青春都是热烈的彩色的，像是夏天冰镇汽水，酸甜中带着入口呛鼻的辛辣；他宋烟雨的青春可能是黑茶中的花卷茶：醇和微涩，带着松烟香。

　　如果硬要说宋烟雨的青春有什么，那大概就是他身边一群朋友了吧。宋烟雨的朋友看似是社会闲散人员，大多数其实都是门口的竹马，一个弄堂出来的。

　　之前老城街没有改造时都是街坊邻居，改造之后，一部分得了钱搬走了，留下的那部分就是天天和宋烟雨混在一起的。虽然都称宋烟雨“宋哥”，“雨哥”的那也只是宋烟雨因为打架不要命，下手狠，不论自己人还是对面的，一律平等对待。

　　宋父宋母看着也没法，在宋烟雨小的时候俩人都忙，没太多时间照顾俩儿子。时间久了俩老的也不好意思再去管束。毕竟每次宋烟雨被当做女孩子调戏了，都是这群毛头小子撵着人揍，也不管打没打过人家，几个人凑钱请客，啤酒下肚后谁都是兄弟。宋平生从小就是大家的弟弟，大家的宝贝儿。因此，老城街这边流传出去一句浑话，谁动了老街宋家的二儿子就是动了整个老街的命根子。

　　宋烟雨打了哈欠，一看时间已经过了整点。刚才思绪怎么飘到那么远的时候，想起了还不认识李见真的时候。霍青阳，张肃他们撵着一个隔壁初中的男生，把人吓得跑了两条街才甩掉。就因为那个男生以为宋烟雨是女生，过来老街送情书，刚好被过来偷偷给宋平生投喂零食的几个人看到。虽然情书一事解决了，但是给宋平生投喂零食的事也暴露了，免不了宋烟雨的一顿打。

　　真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现如今张肃和他之间的间隙越来越宽，距离越来越远。无论当年怎样深厚的感情，也抵不过时间的冲刷，如今也只剩下利用。宋烟雨关掉电脑甩掉不愉快的想法，觉得还是没睡饱，才会想起这些有的没的。不管到最后能不能做朋友，没撕破脸之前他都还算我宋烟雨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