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朋友总是发呆怎么办》莫十洲

7、油画

　　上次从宋家离开后，何徐行把自己丢进公司，企图用大量的工作掩盖自己对宋烟雨不正常的欲望。何徐行知道自己这样和别人不太一样，从四年前在宋家见到17岁的宋烟雨之后，就一直对他毕导的这个大儿子念念不忘。毕业之后，接连不断的相亲失败，让何徐行明白自己还是放不下一眼惊鸿的宋烟雨。

　　何徐行大学是历史专业的，主攻方向是中国古代史。他们文法学院一直流传着老宋家的宝贝长得非常好看，有多好看呢？学古汉语专业的曾借用《洛神赋》形容：“转眄流精，光润玉颜。含辞未吐，气若幽兰。华容婀娜，令我忘餐。”就算他们历史系只关注学习的人也略有耳闻。宋玉良的研究方向是各朝各代的文人书法。而何徐行是他选修课的学生。何徐行选到这门课的原因很狗血：他的书法课没及格。

　　都说大学不挂科一次大学就不完美，真到了大学你会发现，根本就没有让你挂科的想法。是每次的重修费不够出去耍一顿？还是专业课程安排太少了，能让你有时间去补课？或者也可能是像何徐行这种真的理解不了课程内容。总之，何徐行拿到书法课挂科的通知之后，在得知他的书法讲师看在他其余科目成绩优异的份上，给了他一个便利：只需要参加重考。第一时间找同学问到了宋玉良的联系方式，并成功预约到第二学年的选修课。

　　宋玉良不属于学院讲师，他只是个挂名的老教授。平时去学校打卡就行，更多时间是自己在教研室钻研书法，不负责讲课。如果说书法分学术性和艺术性，宋玉良属于后者。他也就何徐行那一届带了次学生，因为学校增收学生，新增专业，讲师人手不够了，被迫调过去讲课。

　　去上课的大多数是中国古典文献学专业、中国古代文学专业，还有对这方面的感兴趣的各个学院同学，甚至还有艺术系的。何徐行之所以能分辩出来哪儿些是艺术系的，实在是这个系同学的穿着打扮太过出挑：当年艺术系男生流行长发，各种扎马尾、留小辫儿、半丸子头的；女孩子各种五颜六色的发色，有追求中性风剃头的。在整个学校里艺术系也是属于一枝独秀，各种方面的。

　　他和宋烟雨第一次见面是在老宋的课上，准确来说是他注意到宋烟雨。何徐行不是喜欢坐前排的学生，不过选修课人不多，再靠后也是中间的五六排。学校有要求，阶梯教室前几排没有坐满是不允许学生朝后几排坐的。

　　那天晚上宋烟雨应该是在外面耍，要回家的时候路过学校，被宋母使唤顺道带宋父回家。当时跟着宋烟雨进教室的有五六个男生，齐刷刷的从后门进，浩浩荡荡，阵势很足。班里面大部分人都被吸引过去了：青春期的热浪扑进教室，这群男生不缺长得帅气的，但最让惹人注目的还是领头的长发美人，他美得雌雄莫辨。何徐行听到附近有男生起哄，吹口哨。但都被那人身边的人用眼神制止，像是护着他们娇贵的王子殿下。一行人在后几排坐下后，他就听到老宋让他们专注课堂，何徐行心里惦记着自己的重考，也就没在意后来怎么了。

　　现在想来，自己应该是那个时候就在心底埋下了种子。

　　何徐行站在落地镜面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件蓝色的打底衫外搭带有涂鸦印花的黑色圆领卫衣、浅蓝色牛仔裤以及一双白蓝拼接的高帮帆布鞋。很年轻，不错。何徐行骨架很大，人也衬得高。将近一米九的个子，长期的健身让他的肌肉呈流线型，没有多余的赘肉。健康的小麦色衬得他的眉眼深邃且多情，看一眼就仿佛被吸引进去，让人一探究竟：这双多情的眼睛里存不存在化不开的深情。

　　何徐行无论是以前在学校还是后来的公司都是绝对的抢手，爱慕者众多。学生时代他深陷于自己热爱的专业，无心感情；毕业后进入自家公司的时候心里已经住的有人了，不想耽误别人也不想勉强自己。何父逼着他相亲接连失败后，秉信着“男人先立业后成家”的原则，再没提过相亲这回事。

　　何徐行在地下车库找自己的车时，一直思考着这次应该好好表现下，最起码得让宋烟雨对自己有好印象，不急于让他知道他的感情。感情这种事要的是你情我愿，在前戏没有铺垫好的情况下就去告白，这与强迫人上床没什么区别，能做出这种行为的人更偏向于习惯享受道德高潮。

　　宋家这时候刚吃过午饭，宋烟雨雷打不动的在门廊晒太阳。什么都不能打扰到他晒太阳，当然除了现在这个挡着他阳光的男人。真是让人讨厌，就算是给他补习也抵消不掉他没能晒太阳的不爽。何徐行摸了摸鼻子跟着宋烟雨进屋，这真不能怪他，他就是想打个招呼。毕竟宋烟雨在门廊前正中间横着，他又不能绕过去。况且，他也是抱着和他多说句话的念想，谁知道不小心把人搞毛了。何徐行默默地在心里又添了一项：不能随便打扰宋烟雨晒太阳。

　　宋烟雨把自己昨天做的卷子从书房拿出来给何徐行看，自己坐在沙发上无所事事的发散思维。宋平生那小兔崽子偷摸把他的烟全部藏了起来，今天上午他翻了一上午都没有找到藏哪儿了。烟给他藏了就算了，他爸也跟着起哄把他的酒全搬到厨房去了，一瓶没剩。这下，偷喝的可能性不大，直接被抓到就恶心人了，老宋和小兔崽子肯定不会放过嘲笑他的机会，烦死人了。

　　还有旁边这个，好不容易能晒会儿太阳，还没心里舒坦就被拉过来补课。今天这一个个的都逮着他搞啊！宋烟雨想到自己攒了一上午的不爽，不讲道理的把过错全部推到何徐行身上，瞪了他一眼，刚好抓到这男人居然偷瞄他，“干嘛？看我干嘛？有错题就直接说。扭扭捏捏的。”

　　“烟雨，那个，我有点好奇你身上怎么缠着绷带？”何徐行在门口就看到宋烟雨满身的绷带，一直按耐住心疼没敢开口问。刚刚忍不住想多看一眼严不严重，就被当事人发觉了。“哦，前两天和别人打了一架。不严重，皮外伤。”宋烟雨现在手里什么也没，只好抓了抓头发。

　　像这种可以讲故事的情况下，最好的就是左手夹根烟，右手端着半瓶啤酒，什么也不说酝酿起来，氛围先搞好。这样自己的形象才会高大起来，反正他那几个兄弟都是这么忽悠过来的。唉，现在只能干巴巴的解释。何徐行瞧着宋烟雨的伤心疼的不行；看着宋烟雨想讲故事但是又觉得场合不对、道具不足，一脸的失落。又觉得好笑，没忍住笑出了声。觉得宋烟雨真是可爱到让人喜爱。

　　“有什么好笑的？你这个人好奇怪。看到别人受伤不应该觉得：呀！这个人真是可怜啊？”宋烟雨没好气的说他，拿起旁边的抱枕靠在沙发里，眯了眯眼，不太想搭理这个让人讨厌的男人。他还没说这男人那么自然的叫他名字，很烦人，好像俩人很熟一样。

　　何徐行见人真的有点生气了，连忙正经起来，“不介意我看看你的伤口吧？”宋烟雨瞥了他一眼后，把胳膊伸了过去。何徐行本来就没指望宋烟雨真的让他看，毕竟俩人现在还只是借着补课稍微熟悉一点。

　　碰到宋烟雨胳膊的时候，何徐行觉得自己的手止不住地在抖，他有点高兴。宋烟雨真没伤到骨头，唯一有点严重的也就他那两根手指，他自己还不在意。就是医院里那天早上值夜班的小姑娘看他好看，不由自主的多给缠了两圈。现在所有人都觉得他像半截身子埋入土了呀。包括眼前这个何徐行。

　　何徐行捏了捏缠满绷带的胳膊，心里被责怪胀满。他又生气宋烟雨没有一点爱护自己的自觉性，又高兴自己碰到了宋烟雨，但是发觉自己没有资格去生气，又感到烦恼想要尽快进一步的接触。何徐行他太爱宋烟雨了，在他的心中，宋烟雨就是他的神，他的神是不能被伤害到的。何徐行对宋烟雨的感情很复杂，也很危险，更多是卑微。他的占有欲太强了，嫉妒心就要把他整个人吞噬，他的理智被自己一点点粉碎掉，又怕伤害到宋烟雨，不得已自己又重新把它粘起来。他把自己放在一个过于低的位置上，这样的感情向来是不公平的，对两个人来说都是如此。

　　宋烟雨觉得这一幕让他感到好笑，面前这个刚认识不久的男人，对他的伤口过于关注了点吧？还没等他开口，“呼呼，痛痛飞走～”何徐行做了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动作：他俯下身子，用一种虔诚的姿态，说出来的话让人脸红。宋烟雨确实脸红了，不过是臊得。“你……你干嘛呢！幼不幼稚？多大的人啊。”何徐行笑着看着他，也不开口解释。宋烟雨被盯的浑身不舒服，借口上厕所远离何徐行。

　　他得缓一缓，宋烟雨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满脸通红。一边心里暗骂自己不争气，一边又骂何徐行幼稚。凉水顺着前额的发梢低落在洗脸池里，宋烟雨想起来了自己好像没有躲开的必要。一定是何徐行太幼稚了，把一向稳重的他也带偏了。宋烟雨是脸皮薄的那类人，不管是害羞还是生气，只要是过了他可以承受的临界点，就会不受控制的想要躲起来。

　　本来他以为自己经过二十一年的锤炼已然是钢铁之躯，结果人家就朝自己胳膊吹了吹气就破防了。他摸了自己的口袋，想起来根本就没有烟了。叹了口气，怎么今天遇到的都是些让人无语的事呢？想着人在外面等着，不能丢下何徐行不管，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应付。

　　出来卫生间后，发现何徐行正站在他的一幅油画前面观摩。宋烟雨皱了下眉，走了过去：“怎么？何先生对油画还感兴趣？”

　　何徐行侧过身子，“还行吧，身边有个在意的人挺喜欢的。”

　　宋烟雨从那双眼睛里好像是窥到了什么，一闪而过的想法，让他怀疑自己感觉错了。他那张略带有侵略性且棱骨分明的脸庞柔和下来了，何徐行的眼睛呈现了很多宋烟雨看不懂的感情，仿佛有什么就要宣泄出来，最后回归平时的温和平静。

　　宋烟雨这才正视起来何徐行，这个人有双多情的眼睛。但他又不太理解，他从来没见过一个人的眼睛像是着急要替主人诉说什么。

　　“那要不要去我的画室看看？”宋烟雨也不管何徐行跟上没，反正他今天想讲故事的想法很强烈，虽然没有达成，但是现在想听故事的想法更加强烈。这个何徐行肯定有故事让他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