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蘼荼之音》再平

4、第四章：关于落落

　　肖琪早起去上班，清池不再嗜梦，提前起床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在微信里看到落落刚发朋友圈，她的照片里鹿城的樱花开得正盛。
　　落落是一个与清池素未谋面的女子，她生活在一个叫做鹿城的小城市。网聊刚开始流行的时候，清池认识了落落，她是他□□里的第一个好友，他们无所不谈，很快便熟络起来。彼此用网络和书信联系，不常打电话，偶尔开视频看看彼此模样，从懵懵懂懂的初中到渴望爱和自由的高中，到索然无味的大学，再到颠沛流离的现在，直至死去。
　　清池忽然想起，他已经有一个月没和落落联络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联络的次数开始减少，每次联络的时间也渐渐变短，有的时候开着视频聊天却各忙着各自的事情。
　　关于自己的一切，清池都会和落落说，包括他曾经诅咒父亲快点死去的事。
　　落落于当地师范学校本科毕业后成为初中语文教师，她在电话里抱怨每天要上六节课，对付一帮无法无天的纨绔少年，批阅堆积成山的作业，回家照顾瘫痪的父亲。落落说鹿城的天很干燥，她每天喝掉十瓶矿泉水嗓子还是很难受。清池默默听着电话那端落落沙哑的声音，不知道说什么好。
　　落落和清池一样，是单亲家庭。十岁那年，落落的父亲在工地摔成残疾，她的母亲在那一年和她的父亲离婚，此后，她从未见过她的母亲。
　　父亲的吃喝拉撒，全靠落落一个人照料，对此她从不后悔埋怨。
　　他随时都可能离开这个世界，落落不止一次对清池说。
　　“鹿城的天空，应该很蓝吧？”清池说。
　　“是啊，这里的天空没有云朵，空旷得像大海。”
　　清池紧紧攥着电话，嘴唇颤抖得说不出话来。
　　“如果你来鹿城，我带你去看樱花！”停顿了几秒钟之后，落落忽然又说，“你想象不到，这里的樱花有多美。”
　　“明年樱花盛开的时候，我就来看你。”
　　清池和落落断断续续的说了很久，直到找不到话题为止。他们已相谈很久，却仿佛一句话也没有说，清池只感到惯性遗忘的空洞，于内心深处蓄积，渐渐爆发，疼痛迅速填满空虚。
　　清池原本想跟落落说“你一定要坚强”，不知怎么就忘了说。
　　服过止痛药，清池蜷缩在沙发里，用力撕扯着自己的头发。
　　梦境里是一座古老庄严的中世纪古堡，古堡顶端是巨大时钟，装点华丽的大厅里悬挂一盏奢华的大吊灯，四面大理石墙壁装饰文艺复兴时期画作。庞大恢宏的古堡，可以坐落在任何地点，任何环境，为任何人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