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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我想,我只是想想而已 ...

  •   午后,肖琪拉着清池去逛书店。
      肖琪在书架里显眼位置找到清池最近上市的小说,精装版的封面是线条流畅简练的沉思者素描。一年多的时间里,清池有三部长篇小说和一部短文集面世,超强的创作速度和超高的销售量,让他迅速在文艺圈脏露头角。
      清池在小说序言中自称路人,写作对他来说只是信手之事,如同一个长途跋涉的人,在口渴喝水时随手往水杯里加了颗糖,正好是他喜欢的味道,如此而已。说不定有一天他厌倦了糖水的味道,发现自己更钟情于咖啡或者普洱,他会毫不犹豫地换掉。创作只是一种表达和宣泄,让他无限可能的幻想能够付诸实践,并以文字的方式得以存留和延续。
      “或许这是我最后一部作品。”清池说。
      肖琪不解地问,“为什么?你不是说正在筹备续集吗?”肖琪以为写作是清池的全部,而他,就是为写作而生的。从第一次读到清池的文字开始,她就笃定他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作家。
      “如果故事本身没有发生和发展延续的可能,那它又如何能承受心灵的归宿和欲念的侵蚀。创造虚构而精巧的故事,以博取读者精神层面上的共鸣和认同,如同捏造是非,其本质是一种欺骗和背叛。”清池说。
      肖琪当然不会与清池发生正面辩驳。在肖琪看来,清池这种人格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悖论,并且他愿意为自己的生存方式付出代价,毫不畏惧。
      “如果不再写作,你的生活将如何继续?”肖琪继续问清池。
      清池沉默片刻后回答说,“重新背上吉他去酒吧唱歌,尝试摄影或者绘画,又或者尝试其他不可思议的事情,谁知道呢?”
      “是啊,谁知道呢!”肖琪挽住清池的胳膊,不再多问。
      清池有着与常人截然不同的价值取向和思维方式。肖琪相信,清池一定会再次突破爆发,颠覆既定的认知,以无畏的姿态前行,让所有看似有悖常规的事变得顺理成章。
      肖琪租住在一处面朝大海的单人公寓。
      门口鞋柜摆放男士拖鞋,沙发上随意放置男人的外套,阳台上晾晒着男人的衬衣和T恤。看着眼前的一切,清池仿佛亲眼目睹另一个男人在此栖息的场景,愣住了很久才缓过神来。
      在清池离开肖琪的这两年,另外一个男人闯入了她的世界并在此安顿,他们或许有生活共鸣和相当的阶层地位。
      清池应该高兴还是难过呢?
      经过玄关,没有在客厅停留,清池径直走到阳台。
      转身看着肖琪把客厅茶几上的相框和烟灰缸收进抽屉,她只是收拾,没有刻意掩饰。
      清池转过身面朝着大海,脑海里想象着,肖琪站在同样的位置,男人从后面抱住她,他把下巴杵在她的肩上,温柔的亲吻着她的侧脸。她会突然地转过身去,放肆地跳到他身上,双手钩住他的脖子,用双脚紧紧缠住他的腰部,然后用力的亲吻他吗?抑或,她会用双手抓着他的两颊,用牙齿轻轻撕咬他的嘴唇吗?又或者,她会微微转过脸,让他的鼻尖轻轻触碰她的脸颊吗?
      那个男人,他应该是英俊的,或许他还会有点小洁癖。
      能够和自己所爱的人住在面朝大海的房子里,是一件浪漫而且幸运的事情,清池一直这么觉得。
      清池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在阳台踱步。
      点烟的时候背对着大海避风,看到肖琪在客厅里边打电话边收拾沙发上的杂物,之后她去了卫生间。
      清池把目光投向大海,投向更遥远的彼岸。
      再回头的时候,肖琪正慵懒地靠在落地窗棂上看着清池,同样点了一支烟在手里。肖琪光着双脚,用指甲油修饰过的脚趾甲显得均匀剔透,饱满。
      她已卸掉妆容,换上了白色宽松长T恤,露出洁白匀称的双腿,半干的头发用扎带随意束缚,一副居家小女人的装扮。
      呈现在清池眼前的肖琪是一个长相精致的女子,她用洁白手指随意地夹着香烟,吸食的时候嘴角微微下沉,眼睫毛会微微颤动两下,眉梢稍微紧绷。吐烟的时候,她下巴微微上扬,微微眯着双眼。
      男人大多不喜欢女人抽烟,却偏偏沦陷于抽烟的女子。
      那个容许肖琪抽烟的男人,他爱她吗?清池微微凝顿,眼角有一丝丝颤抖,但很快,他就双手插着裤兜,微微偏着头,一副欣赏的姿态看着他,嘴角扯过一丝若隐若现的笑意。
      “你在想什么呢?”
      “这里真好,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清池笑着说,“像家一样,是理想的住处。”
      肖琪笑起来还是从前那样好看,她把自己的手递了过来,“今天是个好天气,要去海边走走吗?”
      尽管他们很久没有在一起,但他们依然十指紧扣。她用脸磨蹭他的胳膊,他用指尖轻挠她的手心,然后彼此相视而笑,如此默契,如同朝夕相处的伴侣。
      唯一不同的是,肖琪再也不会像当初那样,突然地,亲吻清池的脸。
      他们像一对热恋中的情侣一样追逐嬉戏,直到浑身湿透。
      第一次和肖琪约会也是在海边,当时拍的合照,清池一直把它放在行李箱的最底层,三个月前他用图钉把那张照片钉在了双廊一家音乐酒吧的留言墙上。
      夜幕降临,他们在空旷沙滩点燃篝火。
      清池唱歌给肖琪听,用吉他伴奏。他有极好音乐天赋,所演唱歌曲是模仿肯尼·罗杰斯晚期风格的曲子。肖琪的母亲曾经长期在美国生活,回国的时候带回数张肯尼·罗杰斯的CD,那是母亲年轻时于下午茶时间常听的歌曲。
      肖琪用手机记事本记下清池的歌词:
      我想骑自行车载你去旅行
      我想我只是想想而已
      当我穿梭在陌生的城市
      拥挤的人群
      我是孤独的蚂蚁
      如果有一天
      我不再执着前行
      请不要破坏我彷徨的足迹
      凝住眼泪才敢回头望你
      这座遥远的城市
      近在咫尺的你
      让我遗忘你呢喃耳语
      埋葬在藏抽屉的信件
      写满你的名字
      不管过往风华多么美丽
      都洗不尽我思绪
      当年华不敌风尘
      月下天明
      藏着泪笑看太阳初升美丽

      我是一只孤独的候鸟
      我想飞过西伯利亚去看北极雪
      我想,我只是想想而已
      ……………
      清池的歌声像一只长在肖琪心里的蚂蚁,撕扯她脆弱的心脏,让她感到凛冽疼痛,这样的疼痛,来得迅猛直接。肖琪从未真正了解过,他的骨子里具有可费猜解捉摸不透的深沉,随性无欲中暗藏近乎偏执刚愎的执着,看似温文尔雅,实则难以接近。
      演唱完毕,清池问肖琪,“他对你好吗?”
      “他每天早上给我做早餐,开车送我去学校,在我想吃冰淇淋时开车绕半个城去Dairy Queen买我爱吃的蓝莓提拉米苏。向我表白的那夜他手捧大束玫瑰,在海边为我点燃九十九支烟花。他经营一家外贸公司,计划今年在香港上市,我父母很中意他。”肖琪沉默片刻,点燃香烟继续说,“他比我大十一岁,结过婚,有一个五岁女儿随前妻生活。我无所谓。”
      说话间肖琪翻动柴薪,让它燃烧得更加旺盛。
      清池用燃烧木炭点燃香烟,沉默吸食。
      肖琪从清池手里拿过吉他,随意拨动琴弦。“清池,你是时候安定下来了,这样飘来飘去的人生,太累了。”
      清池的手指一阵颤抖,半截香烟坠落在地。忽然就想起《阿飞正传》里张国荣有一句台词说,“我听别人说,这世界上有一种鸟是没有脚的,它只能够一直飞呀飞呀,飞累了就在风里面睡觉,这种鸟一辈子只能下第一次,那一次就是它死亡的时候。”
      此刻,清池只觉得自己就是那只没有脚的鸟,没有人知道,其实他在一开始就已经死亡,是风吹着他在空中飘呀,飘呀。
      清池起身,略带粗鲁地紧拉着肖琪的手往住处奔去。
      清池将肖琪的身体紧紧摁压在门后的墙壁上,她脑海里闪过一丝犹豫和抗拒,有那么一刻,她想推开他。
      他的喘息带着炽热和湿润,一波一波扑在她脸上。
      他步步逼近,然后将整个身体压迫着她,坚定有力。他用牙齿轻轻撕咬她的耳朵,嘴唇,下巴,用鼻尖轻轻摩挲她柔软细腻胸脯,如同贪婪的孩子。
      仰头凝望着昏暗壁灯,幽冥光线将她复杂的表情染成暖橘色,用力把眼眶里的泪水逼退回去,娓娓闭上双眼,她微微颤抖着,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凝噎。
      “清池,你还爱我吗?”肖琪的气息扑在清池耳畔。
      “不,我只是渴望占有你,我不爱你。”清池说话的时候没有一丝停顿。
      肖琪将双手十指深深掐入清池的背脊,试图以此压低呼吸节奏和速度。
      拂去眼角湿润,肖琪用双手死死勾住清池的脖子,用尽全力将他的灼热面孔深埋进自己胸脯里。肖琪惯用香奈儿5号香水,此刻她如同炎炎烈日烘焯下的薰衣草,她的气息迅速入侵清池的大脑,如同慢性毒药侵蚀,让他感觉疲惫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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