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猫别跑》遗失*林夕

14、王爷要保护

　　赫连泫坐在众人之中，听着皇兄没有形象的破口大骂，听着石吟委屈的诉说被绑经过，听着乔儿温柔贤惠的探问，听着府中大夫啰嗦的嘱咐，听着禁卫没有结果的禀报……他只看着他的小猫，看着她静静地站在人群外不远处，等着她扑过来，等着她向他撒娇。
　　刀口并不深，也没有涂毒，赫连泫并不是很在乎。他在乎的只是他家小猫，那在见到他受伤之后骤然安静下来的小猫，他竟忽然觉得她一瞬间长大了许多。
　　赫连泫没有开口唤她，只任她独自一人站在那里垂着头，他知道她在自责，可这次，真不是那事儿猫闯的祸啊！他竟有些恼了，她不关心他么，不在乎他的伤势么……
　　猫儿脚步忽然挪了一下，赫连泫很是及时地捕捉到了，嘴角不经意地一勾，等待着她甜得能腻死人的撒娇儿。她垂着头，脚步轻缓却没有犹疑，他看不见她的表情，只隐约的觉得她似与从前不大一样了，具体是什么又说不清，心中没来由的烦躁起来。
　　猫儿走到石吟面前停住，并没有看赫连泫哪怕一眼，只听——
　　“啪——”
　　石吟左侧脸颊上赫然印了一座红彤彤的五指山，棱角分明，还似微渗着血丝。
　　“护主不周，该打！”
　　这是猫儿自刚刚的沉默后，说的第一句话，也是让赫连泫骤然觉得她变了的第一句话。
　　“王爷，”猫儿转向赫连泫，没有往日的迷糊也没有惯常的调皮，没有撒娇、没有嗔怪、没有表示不满的撅嘴，没有被他欺负了的可怜……所有一切他所能想到的她会有的表现，都没有。她只是这样定定地看着他，坚定，没有犹豫。
　　“请王爷给猫儿请武师，猫儿定当努力学习！”
　　赫连泫一愣，见她决绝的样子竟不知该说些什么。一摆手，吩咐道，“石吟，照夫人吩咐的办！”
　　“谢王爷！”猫儿身子盈盈一欠，竟有些大家闺秀的样子，直叫赫连泫目瞪口呆了半响。
　　猫儿上前扶起赫连泫，对众人说道，“王爷有伤在身，猫儿无礼，先送王爷回去了！”说罢，提步便走。这般有礼的赶客，竟叫人挑不出任何不是。赫连澈嘴角一抽，这小泼叼怕不是贤淑附体了？！
　　*
　　猫儿小心地扶着赫连泫受伤的那只手臂，绕过他的伤口，轻轻托着。一直到走回他的主卧，她都没有说过哪怕一句话。她忽然变得静了，他从不敢想象的静……
　　赫连泫坐在卧榻上，没有回避地直视着她，仿佛要把她盯出个洞来，要找出个她变化的始末来似的，不管她是否依旧垂着头，依旧静静地没有丝毫声响地立在他眼前。
　　赫连泫等得恼了，正欲开口打破这屋中讨厌的沉默，却见眼前的身子微动了一下，然后——
　　“哇——”
　　猫儿抹着眼泪儿，哭得一抽一抽的，那两只不知什么时候冒出的小耳朵也跟着她的情绪难过的耷拉着，没有一点生气。
　　“呜……呜呜，都是猫儿的错……猫儿让王爷受伤了……”
　　赫连泫忽觉心口一疼，一把拉过哭得梨花带雨的猫儿箍在自己怀里，也不顾手臂上的疼痛，就那么用力的抱紧她，用不怕断了胳膊的力气抱紧她！
　　她还是他未经世事的小猫呢，她还是这般天真没有忧虑呢，她还是那个把他当成整片天空无限依赖的赫连猫儿呢！他竟还以为她一瞬间长大了……
　　“喵……嗝，王爷还，嗝，疼不疼？”
　　猫儿哭累了，才想起询问她家王爷的伤势，似又被眼泪噎到了似的，嗝起来没完了。赫连泫好笑地看着她委屈的小样子，帮着她顺着背心，微微摇头。
　　“真的，嗝，不疼了吗？”猫儿不依不饶，生怕她的王爷为了让她放心而骗她。
　　“嗯。”赫连泫坚定的点头，其实，真的就只是稍微划了一下而已。
　　那人速度其快，招式狠绝，功夫定不在赫连泫之下。他之所以利刃直指猫儿，赫连泫知道那不过是诱敌之术，那人并不会伤害猫儿，可当时的他就是大脑支配不了身体似的跳进他的套儿，还是那般义无反顾的决绝。
　　还好他赫连泫有身配软剑的习惯，看那人神情惊讶，竟似完全没有想到这剑从何而出。也难怪，赫连泫向来不轻易使用他腰间的软剑，仔细想想，自那次宫廷之变，也很久没用过了吧。记得曾有位有缘人，摸着连鬓白须，感叹着他的软剑，啧啧称奇，只道了句——
　　剑鞘出，血腥风！
　　*
　　天色渐晚，猫儿服侍王爷早些睡下了，自己则坐在塌旁看着他俊挺的面容出神。削葱般的手指顺着他额头滑至鼻尖，然后嘴唇，停留片刻，再到下巴。她忽然间觉得好害怕，她怕自己会有一天再见不到这张对她怒，对她笑，对她使坏的面容，她怕若是真有这么一天，没有他的生活她该怎样活下去……
　　指尖一抖，“王爷，猫儿会保护你！”
　　转身拿起置于一旁还染有血色的衣袍，轻步走了出去。
　　赫连泫抬眼，嘴巴不自觉地勾起，心里没来由地暖暖的，他的小猫开始在乎他了，她要保护他呢！
　　*
　　猫儿轻掩上门，走回自己的鱼园，当然这是在她无限撒娇的基础上，赫连泫按着眉心给她专用园子改的名字。她只知道原来那上面的大字很复杂，很好看，很有那个叫做‘韵味’的东西，可惜，她不认得。
　　赫连泫只教过她，他的名字和鱼，怎么写……
　　这是赫连泫拴住她的手段之一，他告诉她，‘泫’旁有水，鱼离不开水，所以想吃鱼就只能乖乖呆在他身边。猫儿自是无限相信，不过他也没有食言地一天供她很多很多美味的鱼儿。
　　猫儿幸福地笑着，脚步轻快了许多，那两只调皮的小耳朵也似不曾萎靡过的随风招摇。她很少安静地呆在她的鱼园，甚至那里大部分的地方她都不曾去过。猫儿根本就不把这儿当成自己的独占小窝，她的专属，向来是在那个最正中的地方！
　　这里，不过是她私藏宝贝的地方罢了……
　　猫儿推门而入，拉出她塌下的一只不算大的木盒子，然后将里面的‘奇珍异宝’一一拿出。那里，有她一根一根从她王爷身上‘偷’下来的头发束成的缕，有她硬从她王爷腰带上抠下来的几颗五颜六色的猫眼石，甚至还有她小心收藏在一只精致小盒里的她王爷的一根眼睫毛……那真真的是应有尽有。
　　猫儿将那染了血的衣袍叠好放在木箱底，再把她那些珍藏压在上面，缓缓合上箱盖。“王爷，我会保护你的！”那眼中前所未有的认真，是她连自己都不曾发现的坚定。
　　“夫人，有什么吩咐奴婢去做的吗？”说话的，是一个长相娇俏的丫头，名叫怜鱼儿。当然，这又是猫儿的杰作，在她园中丫头们的名字中间加了一个她最爱的‘鱼’，便完善了这一猫多鱼的园子……
　　怜鱼儿显然是甚久不见她家夫人归园，竟有些兴奋，那本就粉润的小脸，更显得桃红酡酡了。
　　“把石吟给我叫来吧！”
　　“是。”怜鱼儿正欲退下，却在抬眼的一瞬间瞥见了猫儿头顶上的古怪，“夫人？”
　　“怎么了？”猫儿不明所以地看向她。
　　“您头顶上……”
　　猫儿伸手摸了摸，显然那两只小耳朵玩累了睡在那里，忘了自觉回去了。她索性脸不红心不跳地瞪着俩眼编瞎话，“这是皇上赏赐的外邦发饰，我看着古灵精怪的便拿来玩玩，怎么，很奇怪吗？”
　　那一脸正派的夫人相，根本就不见她在赫连泫面前扮可怜的弱势，直叫那丫头不敢再问什么，颤颤巍巍地退了下去。
　　不大一会儿，帘外传来一声叫唤，是刚柔并济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