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猫别跑》遗失*林夕

13、遇刺

　　今日休朝，赫连澈觉在宫中无趣，便跑来泫王府——用猫儿的话来说，就是跑来祸害人。他早知这日，这俩人必是玩的欢快，心中不悦，凭什么不带他玩？！
　　想起两兄弟儿时的快乐，不用理那宫廷纷争，不用管他邦国制衡，两个小家伙整日追逐跑打，倒也快乐。只是，毕竟生活在皇室，当他们才蒙蒙长大，那份快乐便就莫名的消失殆尽了。而他，赫连泫，也再不会整日追在他身后，哥哥哥哥的叫了，他现在，只唤他皇兄。
　　有时一个称呼，便是两人疏远的见证。
　　在他以为他们兄弟二人除了国家大事便再不会有那轻松愉悦之时，她，赫连猫儿出现了。是她让他不苟言笑的皇弟精神不济又坏意频发，是她让他冷若冰霜的皇弟除了政事有了另一份追求。
　　他分明看到那个一心只为他的赫连泫，心中又多了另一份牵挂，一份沉甸甸的牵挂。从他儿时的乖巧，到他政变时的残暴，再到他现在的用情，那份时时逗弄她却反被调戏的，那份处处使坏霸着她却反被吃得死死的情，他看得一清二楚。
　　赫连澈掏出袖子里带给她的礼物，那是南雾使节专门带来献给皇后的‘特产’，却被他讨了来，只为逗她开心一笑，虽然他更喜欢跟她吵架的感觉吧……
　　皇后似不高兴了，不过那又怎样？！若他皇弟愿意，他甚至想用整个后宫跟他来换，只要一个赫连猫儿，唯她一个，足矣。
　　“诺。给你的！”赫连澈向赖在他皇弟怀里不停撒娇的猫儿伸出手掌，那里赫然托着一个白色的毛茸茸的什么东西。
　　猫儿疑惑地用小手指拨了一下——
　　“喵！”猫儿一个窜身跳到赫连泫身后，抓着他衣摆的小手不住地颤抖。
　　赫连泫皱了皱眉，伸手拿起那小东西看了两看，惺忪的睡眼，小鼻子小嘴儿的，看起来乖巧极了，是一只南雾特有的名贵宠物狗。
　　赫连泫侧头看了看还在他身后颤抖着观望的猫儿，点着她的小鼻子，笑道，“只是一只小狗罢了，怕什么？！”
　　那小狗有些醒了，动了动黑圆的鼻子，似是灵巧地闻道了什么气味似的，然后便冲着猫儿的方向汪汪汪的叫个不停。
　　猫儿怕怕地看着她家王爷手里的小狗，使劲儿拽着他衣摆，眼中满是乞求地看向他，“王爷……猫，猫儿怕……猫狗不两立的……”
　　赫连泫一听，便明了了。转念一想，勾起一抹浸染着坏色的笑，怕狗是么？呵呵……
　　“石吟！”
　　“奴才在。”
　　“把这狗儿牵下去，记得选个结实的项绳。”
　　“是。”石吟双手托着那还在怒哮她的狗儿，恭敬地弯着身子推下去了。
　　赫连泫一回手，把猫儿小小的身体拥进自己怀里，感受着那微微的颤抖，坏笑尽上了他眉眼。不听话是吗？以后我不在王府，就把那小狗栓在你房间门前，看你还敢给我到处闯祸！
　　“皇弟……”
　　赫连泫闻声转向他，带着询问。
　　“你刚刚的表情，有点恐怖……”赫连澈咽了口口水，微不可闻地嘟囔，“像只偷了腥的猫。”
　　赫连泫不置可否，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喂，小不点，你不是挺泼叼的嘛，居然怕狗？！”赫连澈嘲笑着，满眼的得意，想不到自己误打误撞还碰上了个能制住这小坏蛋的东西！
　　猫儿本还在她家王爷怀里装可怜，闻他这一声嘲弄，顿时觉得自己小尖牙拱了出来，挥舞着小爪子向他扑去。
　　只听几声哀凄的尖叫，赫连泫抿酒不语，看戏般看着他的好皇兄回到他初见猫儿时的窘态——
　　“赫连泫，你老哥被人欺负了，你，你给我报仇！”
　　*
　　赫连泫一挑眉，手中的酒杯一顿，“你说，母后那边又有大动作？”
　　“嗯。”赫连澈答道，那总是与他帝王之气不大相符的娃娃脸似也有解不开的愁。“密探回报，衢州陈兵大练，幕后都统竟是净玄伯那个老狐狸！”
　　赫连泫轻哼一声，“母后心腹，倒也有些能耐。”
　　衢州自古兵家必争之地，地处北烟国边缘，是距其他三国最近的城池之一。那里向来重兵把守，倒不想被这惯上战场的老将军，用了什么法子给暗中操控了。北烟兵制向来更帅不更兵，无虎符便无调配兵权，定是母后暗中相助，偷梁换柱！赫连泫如是想。
　　赫连澈仰头一口闷酒，“可惜只是情报，这老狐狸狡猾的要死，根本一点蛛丝马迹都抓他不着！况且，母后现在正在着手盐铁运营的把持，我只怕……”
　　“这事且交给我去办，皇兄大可放心。”赫连泫把了一杯酒，接着道，“这次官员调动，你稍微留意一下，尤其是这些人。”赫连泫塞给赫连澈一张纸签，上面所列尽是他密探呈报上来，大有眼线之嫌的官员以及后宫服侍之人。
　　赫连澈大致扫了一眼，蹙眉摇头，随后交还给赫连泫，便算是记下了。只见赫连泫捻指微一用力，那纸签瞬间化身成粉末，随风而逝。赫连澈纵无数次感叹过他武功绝顶，却还是不免再一次被这眼前的高人惊得目瞪口呆。
　　“石吟。”赫连泫这一声吩咐倒唤醒了他皇兄崇拜得呆掉了的魂儿，他不禁觉得好笑，那般痴望的神情，倒和正趴在他腿上睡觉的猫儿有的一拼！
　　只见石吟端着托盘，比之前更大幅度地妖娆而来，立在他身边，恭谦地垂着头。赫连泫刚欲吩咐，忽觉似有不对，正要开口，只见石吟手执利刃自托盘下底而出，照着赫连泫直直刺去。
　　赫连泫拿他自是不在话下，可眼下，他既要护他不会武功的皇兄周全，又要保护趴在他腿上熟睡的猫儿，必是有些受缚。奈何那人的招数竟不似石吟，招招狠戾，刀刀致命。
　　那刺客也是看出此时赫连泫拖泥带水，武功不堪发挥，便转手一刀刺向赫连澈，赫连澈避让不及，正欲向后摔去，忽觉腰上一紧，便被向来在他眼中武功奇高的皇弟拖住，掷向远处。
　　猫儿本是睡的正香，却被这一连串的动作颠得蒙蒙醒。她揉着睡眼微微睁开，恰见她口中的老家伙正成一道弧线向远处飞去，再后便飞去了石吟，最后是她家王爷。见了王爷，她正要欢腾地跳起跟他招手呢，却忽见石吟一个反身飞向自己，然后她看见了自己一直注视的王爷眼中的焦急，再然后她看清了近在眼前的利刃，反着刺眼的光，直把她晃得睁不开眼。
　　她虽紧闭着双眸，却清楚地听见利刃割破衣服的声音，接着是一股腥甜的气味传到鼻尖。猫儿蓦然睁眼，却见赫连泫软剑直刺石吟右肩胛，那因疼痛而扭曲的脸上，嵌着甚是好看的墨色瞳仁。望着自己倒映在里面的倩影，像跳进墨池般，忽然叫她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那人腾地一个翻身，急跃跳梁而出，速度之快，竟让人来不及眨眼，便凭空消失了。若不是赫连泫手臂上还隐隐的略有微痛，他竟真以为这突如其来的行刺是场虚幻的梦。
　　猫儿眨了眨眼，见王爷依旧立在她身前护着她，便快活地从后面抱住赫连泫，小脑袋不停地蹭，就好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王爷！”她叫着，似有好多好多话要说，却在抬手准备扳过他身子的时候，赫然发现自己手掌上那刺目的血渍……
　　她愣了。
　　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赫连澈拿出手帕给她的王爷包扎，看着双手紧缚口塞布条的石吟妖娆着过来请罪，看着府内禁卫四散搜查，看着乔儿姐姐过来问安，看着王府大夫疾步而至……
　　她只是定定地站在那里，看着他们团团围着她的王爷，她竟觉得自己是个不能融入的外人，一个只会惹祸不断、找他麻烦的坏猫！她的王爷竟用他的血肉之躯护她安全！她让她的王爷受伤了，为了保护她，他受伤了……
　　她不要，不要看见她的王爷受伤！
　　她要保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