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风波》江瑾瑜

4、家庭

　　开学考考了两天，考完那天刚好是周五，附中便放了双休，周日晚自习返校，周一的时候成绩会公布在年级公示栏。
　　周五下午放学，但楚江不着急回家，在办公室帮老师批了会儿试卷，等差不多七点才慢悠悠的往家走，回家后舅妈林韵坐在沙发上，听到玄关处的声响也只是抬眼看了眼楚江就低下头继续看手机，反倒是表妹江媛叫了她一声“姐，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楚江一边换鞋一边说“留下来帮老师改了会儿卷子”“这次还是第一吗？”虽然任平生没来考，但楚江也不敢承诺，谁知道半路会不会杀出黑马，在高考之前，一切都是未知的“应该，前五是有的”江媛从沙发上跳下来挽住楚江的手臂，“我相信我姐这么优秀，肯定是第一！”林韵冷笑了一声“是啊，这么优秀，开学学生代表却被别人截胡了。”
　　场面霎时寂静，楚江这么多年早就习惯林韵的冷嘲热讽和阴晴不定，不予理会就好，江媛都点尴尬，推着楚江往楼梯口走”先上去洗澡，洗完澡梁姨饭也做好了。”
　　楚江洗完出来擦头发，传来敲门声，楚江说了声“进。”
　　江媛探了个脑袋“姐”然后挪身进来把门关上。
　　楚江刚刚洗完澡，身上还带着湿气，没被睡裙遮住的地方在灯光下白的反光，江媛一把抱住楚江，把脸埋到楚江胸前，猛吸一大口气，“姐你好香啊”楚江推了她一下没推开，说了句“出息”江媛“嘻嘻”一笑站直身子，楚江擦好头发将毛巾放进浴室挂好，出来看到江媛傻站着问了句“怎么了？”
　　江媛像是难以启齿，好半天才说“爸爸回来了”楚江点点头道：“好事啊怎么愁眉苦脸的？”
　　“妈说让你注意点，注意用语......”说话声音到后面越来越小，楚江知道这已经是江媛改编后比较好听的了，原话更难听。
　　楚江懒得理，她觉得林韵挺好笑的，林韵表里不一这么多年，之前明面上对她妈尊敬的不得了，背地里却说她妈除了会投胎也没什么本事，现在也是，偏偏要在舅舅江晏面前立疼爱外甥女的人设。
　　她妈大度不计较，不代表楚江不计较。
　　这些话不可能对着江媛说，再怎么样也是她亲妈，其实以前江媛在她妈的教导下和她很不对付，但那时楚江父母还在，一年也就见过年那一次，后来楚江父母出事，舅舅把她接过来住却因为生意繁忙一年到头在家没几次，那段时间江媛和林韵母女二人天天给楚江使绊子，那年她十二，刚经历家中变故，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至亲却这么对她，父母只教她与人为善不曾教她被欺负了怎么办，每日浑浑噩噩，要不是周行，她可能也考不上附中，只能成为一滩烂泥。后来林韵越来越过分，江媛看不下去了，开始护着她，楚江点点头“我知道了。”
　　江媛先下楼了，楚江把睡裙换成远动装也下了楼。
　　饭桌上江晏的话题都是围绕着两个孩子展开，楚江夹菜时手臂露出，江晏看到后立马变了脸色，抓住手臂问“这谁干的？”
　　楚江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林韵，林韵恶狠狠地瞪向她，楚江立马跟受惊的兔子一样摇摇头“没有，我自己弄的。”
　　江晏当然不信，看了眼林韵，林韵立马变成温柔的模样“她都说是自己弄的，那就是吧，现在的小朋友还不懂得保护自己。”
　　江晏还是不信，但却没在说些什么，“我接下来都会在许城。”
　　江媛明显很高兴“真的吗？太好了！”
　　楚江也很高兴，因为林韵不高兴。
　　“阿晏，那工作上不会耽搁吗？”
　　江媛生怕江晏反悔“妈，工作上的事还轮不到你操心。”
　　被自己的女儿呛了一口，林韵脸色难看极了。
　　吃完饭后江晏叫上楚江去了书房。
　　江晏的书房放着一张合照，上面俊男靓女，二人眉目之间有些相似，男的是舅舅江晏，女的正是楚江的母亲江妗。那是江妗去救援前跟江晏拍的，也是最后一张合照。
　　楚江推门而入的时候江晏正盯着照片出神，她轻生叫了句“舅舅”。
　　江妗大江晏七岁，都说长姐如母，虽然只大了七岁，但父母长年累月的在外面飞，见不到人，是江妗把他带大的。
　　江晏放下照片回头递给楚江一份文件“我清点了你父母名下的资产，你看一下，等你十八岁生日一过我们就去过户。”
　　楚江粗略看了一眼就放下了，江晏连忙说“你放心，除了你没人知道。”
　　楚江笑了一下“我不是担心这个，我知道舅舅不会害我的。”
　　江晏又和楚江聊了半个钟才放楚江走。
　　一推开门就看到林韵在门口等她，楚江关上门，林韵立马问“没说什么不该说的吧？”
　　楚江挑眉“你自己去问啊，舅，妈”后面两个字说的很慢，却带股嘲意。
　　林韵气的肺都快炸了，除了楚江刚来那一年多，后面跟楚江对上她都占不到什么便宜，特别是有周行那臭小子一直在帮她，这次开学典礼的事她还想不明白为什么楚江给她罚，原来是在这等着她。
　　让林韵去问江晏她也不敢，其实她和江晏也算是真心相爱过，她承认一开始是为了江晏的外表和家世去的，但后面是真爱他这个人，为了娶自己，一向江妗说一不说二，往东不往西的江晏跟江妗大吵一架，几月不归家，最后江妗没办法，还是选择了退让。
　　因为这点，她不喜欢江妗，她至今都记得她和江妗的第一次见面，江妗一身青绿色旗袍端坐在座位上，手里拿着茶盏，江晏走进叫了声“阿姐”江妗视线越过他朝自己看来。
　　那是她第一次深刻认识到什么叫差距，江妗往那一坐，气质，见识，教养，是她怎么补也补不上来的，自惭形愧就是那种感觉。
　　比起她的盛装打扮，江妗淡雅的随意，眉似远山不描而黛,唇若涂砂不点而朱，但她还是被江妗压一头。
　　所以她讨厌江妗的最根本理由就是嫉妒。
　　嫉妒她有个好家世，好弟弟，好丈夫，嫉妒她的一生顺风顺水。
　　当她听到江妗遇难的消息先是沉默，再是高兴，她说，江妗前半生过的再好，不也是个短命鬼，可是短命鬼的女儿却要她养。
　　她有些时候针对楚江是在发泄对江妗的厌恶，她知道这样不对，但是她快疯了，每个人都说她配不上江晏，说她是高嫁，她也跟江晏闹过，让江晏跟外面的女的不准说话，江晏一开始是这么做的，可家族之间难免会有礼仪性社交，但是她怕，那些千金小姐每个都比她优秀，她不许江晏跟任何女的讲话，她闹的多了，江晏烦了，越来越少回家，她听到过江晏跟朋友说不明白以前为什么要跟江妗闹非要娶她回家，她又把这笔账算到楚江头上，每当她心疼楚江家中变故想对她好的时候，看到楚江和江妗相似的脸又想到那些话语，她就忍不住想针对楚江，想在楚江脸上看到狼狈不堪，这样也算江妗狼狈不堪了，可是让她失望了，楚江的骨头特别硬，哪怕之前被她罚跪，戒尺抽到背上，也没能让她挺直的脊梁弯曲半分，一声不吭的熬下全程。
　　楚江看她不说话，也不在乎，越过她进了自己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