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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十九章 ...

  •   这头王武被人架着进了村中唯一一座两进的宅子里。

      原本干净整洁的前院现在杂乱不堪。

      在正堂中间有五、六个流匪正用家具燃起篝火,火上架着锅煮的热汤“咕噜咕噜”冒热气,他们边取暖边烤着搜来的食物,火光照在这些人枯瘦的脸上,阴影深深浅浅看着如鬼魅附体。

      他们见王武被人扶着进来,脑袋上缠着染血的布条,都惊得站起身来,赶紧让开位置,让王武坐在火堆边,看向那几个扶着王武的人,嘴里大声嚷嚷着:“大哥怎么了?谁伤了咱大哥?”

      又有人赶紧拿了碗盛了热汤给坐下的王武:“武哥,喝点热乎的暖暖身子!”

      拿红缨枪的那人恨恨说:“一个狗杂种敢偷袭咱武哥!兄弟几个送他一家人都归了西。所幸武哥伤的不重,血都止住了。”

      “呸!那狗日的!”使匕首的那人骂着朝着门外吐了口唾沫,转头看向王武,“咱武哥的体格子健壮!休息休息明日就好了。”

      王武瘫坐在圈椅上,伤口处剧痛不已,他不敢碰失了耳朵的左脸,心里都是对这村子的怨毒。

      他克制着脸边的痛楚,声音阴狠地喝道:“这村里的人都不准留!男人、小孩都杀了,女的留下玩儿死!”

      周围这些流匪大声呼喝道:“杀光!杀光!杀光!”

      吃饱喝足的流匪转身又朝着村子里还有人声的地方去了......

      那队想走的流匪抢了足够的粮食后,陆续聚在之前就商议好的地方等着。

      村口第一家的院子外。

      领头的青年带着人最后过来,几人身上都背了粮袋,喘着白色雾气,脚步飞快的赶来。青年在一堆人前站定,眼睛扫了扫队伍里的人问:“人都到齐了吗?”

      大家相互确认熟悉的人都在后,朝他点点头。

      青年舒了口气,他转头看着村子上空的火光,沉默了一会儿,回头看着大家:“王武刚才受了伤,现在顾不上咱们,趁着他受伤咱们现在走!”青年说完,带头朝着村外走去,他身后的人默默跟上,一行人背对着火光冲天的庄家村踏上了去上京的山林小路......

      庄月白茫然在柴堆边站了一会儿,寒风夹着雪花吹拂在身上,身上的衣裳都是湿的,很冷,吹的她四肢僵硬。

      突然地,她慢慢转身去了自己房间,有条不紊地换下身上的湿衣服,拿出衣柜里的干净衣服穿上,再换上干燥的棉鞋,把床头的木雕都装进布兜,又去了爹娘的屋,找了爹娘的衣裳和簸箩里的针线装好,抱着一床被子跌跌撞撞地回了柴堆边。

      她把东西一一丢进地窖,然后沉默地整理起散乱的柴堆。

      柴堆底下散着的几个黑色根块又露了出来,她停下手上的动作,蹲下身,慢慢用冻僵的手指戳了戳这些根块,有六块。

      庄月白手指顿在黑色根块上,然后她神色镇静地把它们都装进腰间随身挂的小布袋里,站起身接着整理剩下的柴堆。

      等她把周围整理好,看着没什么明显破绽后,去了厨房,用小桶装了水拿了面巾,又下了地窖。

      地窖里,被子叠好放在一边,木雕被拿出来摆在爹娘旁边,她沉默着打湿面巾开始擦拭她爹脸上身上脏污,在擦拭她爹嘴边的血迹时,发现爹嘴里有东西,她用小手掰开爹的牙齿,发现一团血乎乎的肉块,手指捏着取了出来,在水桶里涮了涮,一看是只耳朵......

      她有些疑惑,左看右看,爹的耳朵好好的,这是谁的?

      是爹咬下来的?是......凶手的!

      庄月白细致地擦拭完亲人身上的血迹,又花了很久的时间给爹娘换上了干净衣裳。

      做完这些,她面无表情地拿出针线,开始对着灯光穿针引线,把爹的头颅缝回他的脖子上,一针一针仔仔细细,缝好后,她给爹整理了衣领,盖住伤疤,爹爹看着还像以前一样的英俊好看。

      此时,地窖口的木板缝隙里透出第一道的光亮,雪停了,天大亮了......

      白日的光透过空隙照射在她的眼睛上,她眯了眯眼睛,盯着透光的缝隙看了一会儿,才回神,天亮了。

      一夜没睡,又滴水未进,体力消耗的太大,此时她张嘴打了个哈欠,然后起身吹了油灯,裹着被子就睡在爹娘身边。

      一切动作自然又平静,很快,她就睡熟了......

      王武此时还被伤处折磨到睡不着,堂中燃着的篝火温暖了他因为失血产生的冷意,他强忍着疼痛计算着官兵到来的时间,心想:“最迟明天早上走,这样我还能多休息一日。”

      院子门口突然进来一个大胡子,他大步跨进来一看见堂中坐着的王武就瓮声瓮气地喊:“武哥,那些流民跑了,今早天还没亮就一起跑了,咱们怎么办?”

      王武此时哪里还管什么流民的,他靠着圈椅强撑着坐着,对着大胡子指了指旁边的凳子示意他坐下说话,这才开口低声说:“不是一路人,早晚要走的。不过,这里去上京的路就这么几条,官道他们不敢走,剩下的路径猜一猜也就出来了。你慌什么,借咱们的手拿走的东西,迟早叫他连本带利一起还回来!”

      大胡子听他说的连连点头,又关心他的伤,都被王武含糊带过了。

      王武看着天光,想起剩下的人,问大胡子:“其他人呢?”

      大胡子老实回答:“还有些杂碎没处理完,不过也快了。前两日兄弟们也跑得疲倦,今儿这热炕、女人的,这不是好好休息一下嘛!”说到最后,他自己一脸猥琐“嘿嘿”笑出声来。

      王武见他那样,心里有些看不上,但嘴上却也还是说:“用完都要处理掉!别留后患!”

      “兄弟们都知道的武哥!咱在这儿呆多久啊?”

      “你等下去跟兄弟们说,明日早上卯时走,叫大家把要带上的东西提前打包带好,卯时一到就走,别拖拖拉拉的,这次咱们得进山一段时间!先甩掉斥候才行!”

      大胡子得了准话,又看王武脸色实在不好,硬拉了王武去主屋,让他先躺下歇一会儿,还拍着胸脯保证自己就在堂屋守着他。

      王武见他轰不走,只好忍着痛侧躺在床上,闭眼睛假寐。

      可能因为失血,王武的意识渐渐变得不清晰。

      安稳的床榻、干燥的被子让他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他又回到没有被流放到西北之前的生活......

      不知睡了多久,外面传来压低的说话声,王武从安睡中醒来,耳边的疼痛也一并涌来。

      “找到头牛?王癞子你小子可以啊!杀吧!赶紧的,正好晚上给武哥补一补,兄弟们也吃顿好的,明早才有力气走!这鬼天气,吃不完带着走也不会坏!”大胡子有些亢奋地压低声音说。

      “那是,我可不就是想着武哥才到处找好东西吗?哎,咋没见着武哥人呢?”另一个说话的是个王武不太熟的小子,王武对他还有些印象,平时听人叫他:王癞子!个子不高又瘦,面相看着就精明算计,之前周越还在时,这小子最爱在周越面前露脸。

      “墙头草!”他心里给这人取了个绰号。

      只听大胡子说:“武哥这几日辛苦了,躺会儿去了。你赶紧去杀牛,肉摆上我才好去叫他吃席啊!”

      王武听他这么说,心里很是受用,想着这人会办事,那点子贪色就算不得什么毛病了。

      那“墙头草”在正堂朝虚掩的门缝里探头探脑,想当面跟王武讨个好,又怕惊扰了王武。

      这边大胡子一个劲儿催他去杀牛,眼看着申时末了,只好舔着脸赔笑跟大胡子商量:“嘿嘿嘿,哥,你看等会儿武哥醒了,你帮我多说几句好话嘛!我这好不容易能跟着武哥闯......还不得在武哥面前混个有名有姓啊!”说着又拉着大胡子的手,往他手里塞了对女人的银耳坠。

      大胡子满脸“我懂”的嗤笑,觑了眼手里的物件,又轻轻掂了掂,嘴里说:“知道啦!就你小子机灵!会跟武哥说你专门找了牛孝敬他的!兄弟我不抢你的功!去去去,这点了,再不杀牛,你明儿早上赶着牛走啊?”

      王癞子见他收了好处,心放了一半,又赔着笑拉扯了几句,见屋里实在没动静,只得“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去杀牛。

      临到院门口,又转头请示大胡子:“那等会就让兄弟们来武哥这儿,咱在院子里一牛多吃?”

      大胡子实在烦了他那啰嗦性子,操起地上还燃着的一根椅子腿儿作势要扔他,嘴里骂道:“罗里吧嗦!娘们儿唧唧的!赶紧滚!”

      王癞子满脸陪笑,点头哈腰地小跑出门,出门转头看了眼院子离的有些远了,刚才一脸的谄媚消失不见,只留一脸嘲讽,他心想:“要不是老子没赶上周老大的队,谁他们妈的跟着王武混啊?周老大好歹读过书,脑子比你好使多了。又不似这人假仗义!哎,怪只怪那天酒喝多了,周老大走时,睡的死沉......”

      王癞子边悔恨喝酒误事,边进了那家养牛的人家。

      院子里一个老人倒在融化的雪地里,已经死了多时了,身体下压着一柄烟杆在湿滑的泥地里若隐若现。

      他脚步轻巧先转了转几间屋子,血迹都处都是。伸着头看了眼床上死了的女人,一只洁白手臂垂在床外,上面青紫一片,头发被扯的蓬乱,脸上全是淤青血痕,就那样躺在光秃秃的床板上,死不瞑目......

      一个瘦小的男娃脖颈上淤痕明显,他倒在床沿下,小脸青白,闭着眼睛,早就没了气息.....

      他往后退了两步,咽了口唾沫,暗道了声:造孽。

      转身朝着后面的牲畜棚去了。

      王癞子牵着温顺的大牛,出了院子,最后还是低头停下,松了手上的牵绳转身把院子门合上,院落平静又安宁,好像这家人只是睡着了......

      他边走边想着去哪儿杀牛合适,最后还是选了离小溪近的大坝。

      一路走着遇到好几伙还在挨家挨户搜东西的流匪,王癞子殷勤地跟大家说好了晚上吃牛肉宴,然后他叫上四、五个关系好的从村民家里拿了器具,几人一起有说有笑牵着牛到了小溪边杀牛放血。

      这边王武躺着等那聒噪的小子走了,慢慢坐起身,失血让他有些眩晕,太阳穴突突直跳,脸边的疼痛让他很烦躁,他在床边坐着缓了神,起身开了房门就见大胡子坐在他之前坐过的圈椅上,靠着椅背正在打盹儿。

      “刚才谁来了?”王武故作不知情地用脚尖轻轻踢了下大胡子的脚尖,大胡子一下惊醒,手上提着大刀从圈椅上“噌”地站起身。

      王武见他这样,好笑道:“你这是睡觉都要睁只眼啊?问你话呢,刚谁来过?”

      大胡子茫然看着王武:“谁来过?哦......那油嘴滑舌的王癞子!哥你记得他吧?那小子啰里啰嗦的,说是找了头牛孝敬你,正好你醒了,坐会儿!等会儿王癞子处理好了那牛,咱兄弟们今儿晚上就在这院里开火吃顿好的!”边说边让出圈椅给王武坐,又用大陶碗装了一碗热水递给王武。

      王武听他如实说了王癞子献牛的事,心下又对大胡子有了几分好感:不偷兄弟的功劳,可用!

      两人在堂中坐着边烤火边商量着之后往哪儿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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