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快乐》泡温泉的电子羊

13、“生日快乐”

　　有一天周末，姚夜久发短信说这周不过来了，有事儿。我晚上去打了篮球，回到宿舍衣服还没换，就发现手机上有三个未接来电，我给姚夜久回过去，她却挂了。
　　我觉得莫名其妙，一分钟后，她又打回给我。
　　“怎么了？” 我问她。
　　“你在哪儿？” 她问我。
　　“我在宿舍，刚看到手机。” 我说。
　　“我在你们学校门口。” 她说。

　　我找到她时她靠在栏杆上瞪着学校门口的石狮子愣神，看到我来了也不说话。
　　“怎么了？被甩了？” 我故意开玩笑似的说，但心里隐隐担心是她家里爸妈又出了什么事情，她这难受的表情让我想起小学时候她每次父母吵架后的样子。
　　姚夜久抬起头来难以置信地看了我一眼，扭头就走了。糟糕，开玩笑说中了，我又好气又好笑。
　　“哎哎，来都来了，别生气嘛，走走咱们开房去。” 我开着糟糕的玩笑，拉住她手肘，在后面小步跟着。姚夜久没动静，只是闷头向前走，我快走两步绕到前面，果然，眼泪又跟自来水似的，淌得没声没息。“今天给你煮汤圆吃好不好，乖。” 我强行扥住她。每次看到她哭，在我眼里她都会变回那个小学的小姑娘。那时候她很爱吃汤圆，大概是喜欢那甜糯的口感，我妈有时候会买汤圆回来煮，她总是会开心地吃一碗。但她总不敢吃多，吃多了回到家吃不下饭，又会被她妈妈骂。

　　煮汤圆的时候她情绪稳定了一些，双手扶在床面，双脚勾在一起，穿着双浅色的鱼口低跟鞋，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床脚。“本来没想来的，想自己大哭一场算了。但是寝室里一直有人，出来之后校园里面又到处都是人，少数几个偏僻的地方也都有情侣占了，搂搂抱抱的。我总不能去图书馆哭吧。想来想去还不如过来找你，结果你还不接电话。” 哭过的声音哑哑的，最后还带了点狠劲儿，不过也近似于撒娇了。
　　“我的错，一会儿出去我买个防水壳，把手机绑在腰上，连洗澡我都带着它。” 汤圆煮好了之后圆滚滚的，十分可爱。我盛出一碗来，放一个勺子进去，递给了她。“一锅都是你的，今天没我的份，不罚不长记性。”
　　“少来。” 姚夜久舀起一个汤圆，呼呼吹气。
　　“你都谈了几个男朋友了啊？” 我问她。
　　“没数过。” 姚夜久瞪了我一眼。“怎么？你也觉得我轻浮？”
　　“我哪有说？” 我莫名其妙。“你室友说的？还是你那个前男友说你轻浮？” 我问她。
　　“很多人，高中时候就有人说了。我女生缘也一直很一般，你知道的。” 她声音很闷。
　　她女生缘一般这事儿我还真不知道，不过记得高中时候她同班有个死党叫小婕，除此之外倒还真的很少见姚夜久和别的女生互动，男生朋友倒是一堆。至于男朋友，应该也不少。
　　“别理他们。” 这话真的很干燥了，语言越是到用的时候才发现没学好。
　　晚上我快要睡着的时候感到姚夜久走了进来，钻进我的被子。“抱着我”，她说。我紧紧地抱着她，隔着睡衣我能感受到她肩膀和背部的抖动。每次分手都这么难受么？我想要问她，但又怕戳到她敏感的情绪。只好不断地轻拍她的背。我听说按照心跳的频率去拍背部会给到人最大的安慰，就努力去感受她的呼吸。渐渐得她的呼吸越来越绵长，终于在我的胳膊上睡着了。

　　五月中旬我过生日，正好是一个周六。姚夜久周三给我发了一条短信 “你周六生日打算怎么过？你女朋友给你准备了吗？” 梁文溪当然准备了，她从一周前就开始问我过生日那天想吃什么了。
　　“那我这周不过去了。你们好好甜蜜吧。” 姚夜久回复我。
　　生日那天万里无云，气温合适，上午我和梁文溪在市中心的百货商场转悠。商场里冷气十足，她拉着我试了好几双鞋，最后买了一双篮球鞋，配色有蓝有橙，非常夸张。午饭吃的是牛排，这个滨海城市难得有家西餐馆，况且装修格调都还不错。餐厅里面灯光很暗，桌子和桌子都被厚厚的植物隔开，可能是因为客人少，环境也相对安静。餐饮梁文溪两天前就定好了，南瓜汤上点缀了奶油和薄荷叶，面包卷端上来的时候热气腾腾，麦香十足，加两片黄油非常好吃。牛排的口感相当好，我之前只吃过一些便宜小店的连锁牛排，和这牛排完全无法相比。吃完牛排已经有了饱腹感，这时服务员端上了盆栽蛋糕，这东西我之前连见都没见过，好吃又新奇。等到蛋糕吃完的时候，又是两片松饼配冰激凌球被端上了桌。
　　“你今天是想撑死我。” 我揉着肚子苦笑。
　　梁文溪今天精心打扮，穿了一身浅蓝色的连衣裙，领口和袖口处有好看的流苏，配了一双乳白色的漆皮鞋。虽然她比我大两岁，但这一身服装加上她本来玲珑的身高和齐刘海，简直像是个高中生。再仔细看看她今天的妆容也十分精致，厚重的框架眼镜没有戴，取而代之的是美瞳，精心化好的眼妆，加上眼睛外侧抹上了不易察觉的两抹红，无形中又扩大了她减龄的效果。
　　“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吃！这家我找了很久，市里再没有比这个更好吃的西餐厅了。” 高中生梁文溪说。
　　“好吃好吃，我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不光好吃，还好看。” 我内心暗暗感激。我自己是一个懒得安排事情的人，看她这么费心准备这些，心里不感动是不可能的。
　　下午梁文溪订了KTV，我们唱了一会儿歌，都喝了点啤酒。梁文溪不太习惯喝酒，一口酒脸就红透了。但实话实说她唱歌也真是有一手，小时候她学过声乐，民族唱法。但是她唱歌的时候完全没有民族唱法的味道，反倒隐隐有烟嗓的感觉，“我流行民族都可以，但你总不会想听我在KTV里唱小背篓吧。” 听到我夸她唱歌好听，她得意极了。“今天你生日，你想听什么，我都唱给你听。”
　　唱完歌出来我以为今天的日程到此结束，现在回校还不会耽误她的晚自习。结果她从肩上的小包里拿出两张电影票，说先吃晚饭，晚饭之后看电影。我哪里还吃得下晚饭。于是我们去买了鲜榨果汁，在电影院门口坐着喝。
　　“姚夜久呢，她今天没表示表示？” 梁文溪冷不丁问我一句。
　　“啊，没有。” 我说，确实没有。

　　电影看完已经是晚上九点了，宿舍十点就关门了。她非拉着我要去海边，我们坐大巴到了学校旁边的海滩，我们并排坐在沙滩上不会被海浪打湿的最近的距离。
　　“你第一次亲我就是在这里。” 梁文溪说。
　　“是。” 我说。太静了，静得只剩海浪拍击海滩的声音。这城市的沙子是黄褐色的，看上去不那么美，我在电视上看到南方的沙滩沙子是白色的，那才好看。我突然想到了我从小长大的小城，那里没有海，只有一条和从城中流过，把城市切割为东西两部分。那河水的颜色并不清澈，据说能钓上大鱼，但我从没亲眼见过。可惜我没办法把这份感受与梁文溪分享，语言不够承载这些情景，以及它们背后的情绪。
　　“你会永远爱我吗？” 梁文溪问我，她在要一个一个承诺，我听懂了。但是爱这个字眼太严重了，即便我在电视屏幕上看到过无数个带爱字的表白，但我还是无法将它说出口。
　　“晚上不回去了吧。” 我说。如果这个时候再不主动点，那我就是毫不开窍的木头了。

　　梁文溪的内衣是浅蓝色的，和她的裙子十分搭配。她的身体比我想象中要轻很多，软的好像没有骨头。“你肚脐旁边有一颗痣。” 我说。她闭着眼睛，嗯了一声。她的手又细又软，轻轻地搭在我的肩胛骨。
　　月亮升起的时候她好像睡着了，刘海上的汗珠还没有干，我的胸腹能感受到到她光滑的背部一起一伏，呼吸平稳。
　　我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我没有伸手去看，闭上眼睛也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