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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心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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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守城的目光直勾勾盯着客房主位的方向,那里没有祭坛,只有一个小小的茶桌,上面放着一个冰凉的紫砂水壶。
方才满心想对策,竟是忘记看一眼主位的陈设。没有陷害成温予宁不说,反倒将自己落在了尴尬的境地,关键是还被云沼撞见,江守城恨不能一头撞死自己赖上温予宁。
江沐川还没搞清楚状况,一心只想把脏水泼过去,他瘪着嘴在旁边说:“我爹爹是来向予宁哥致歉,谁知予宁哥不依不饶……”
江守城急的冷汗直冒,他颤着声音打断江沐川:“下官来祭拜镇国将军为真,不过听说沐川昨日惹了这位温公子,便顺道来向他致歉。”
江沐川的脸上写满“你干嘛?跪都跪了,为什么不赖死他”的无知。
别看温予宁没有说几句话,可现在的主场已经被他控制。
此时若江守城一心诬赖他,只会让他拿捏把柄,并让云沼对江氏父子来此的目的进行揣测。
江守城对儿子的反应全当视而不见,咬着牙胡诌起来:“下官方才腿风湿发作,疼的厉害,不小心跪在了此处。下官心想,此乃将军府必定沾染了镇国将军威凛的气息,索性在此处跪拜。”
“……”江沐川差点惊掉下巴。
温予宁总算把药方看完了,朝着大夫道了谢后,唤来为谦,催促着尽快为自己抓药来。
为谦应了一句“是”,带着大夫快步离去。
温予宁如同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满脸的淡然,看起来毫无攻击力。
就在江守城以为此事算过去之际……
温予宁那漆黑的双眼又忽然盯过来,只听他说:“腿风湿可是大事,搞不好会瘫痪在床。”
“……”江守城满心打鼓:他不会这么好心,只是提醒我注意健康吧?
温予宁打破了他的疑虑:“主事大人不必忧心,我会治风湿,只需在腿关节扎上几针,排出湿气便好。”
他不但好心提醒,还打算亲自动手!
江守城自然不肯。
他哆嗦着身子往后退:“不不必,我看过大夫了。”
温予宁已经起身,步伐沉稳地朝他走来,每一步都像踩在江守城的心脏上,踩得他喘不过气。
江守城想逃,但是身为堂堂主事的他,如果被一介草民吓到落荒而逃,日后必定会成为官场的笑柄,不会再有大作为。
犹豫间,温予宁已经来到身前,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一根纤细的银针,定是方才从大夫的药箱里拿的。
汗水从额间的绒毛内泌出,汇成一颗颗汗珠。江守城抬起袖子胡乱抹着:“我我不是大毛病,看看大夫就好。”
温予宁浅浅笑道:“大夫还没走远,您确定要看大夫的话还来得及。”
江守城张嘴准备喊大夫,谁知喉头忽然一窒。
不能喊大夫,如果让大夫看出他无病无灾精神抖擞,岂不是揭穿了欺骗云沼的谎话?
江守城看向温予宁的目光带着惊悚,他感觉眼前这个人不是人,而是可怕的魔鬼。
江守城尚在犹豫不决之际,忽然感到腿上如被蚊子叮了一下,他低头去看,温予宁手中的银针不知何时已经隔着衣服扎进了皮肤。
江守城要挣扎,温予宁从旁喝止:“别动。”
江守城只觉得温予宁如同毒蛇,咋可能任他咬住而不动?
他猛地往后一收腿。
温予宁保持着姿势没有动,尽管江守城的腿已经离开了温予宁。
江守城见避开他,紧绷的弦忽然松开了一下子。
温予宁抬起眼:“说了不让你动,这可怪不得我。”
“???”江守城满脸问号。
腿间传来一阵刺骨的疼。
江守城慌忙去看,银针还在温予宁的手指尖,只是已经断的剩下一半。
另一半在哪里?
江守城差点嗷出来,他去扒拉自己的衣服,粗壮黝黑的皮肤下一个红点若隐若现,根本看不到针。
在他刚才那一动之下,针不但扎深了,还断了半截在里面。
温予宁若无其事手中扔掉半根针,直起了身:“这可怪不得我。”
“他,他害我爹爹,好狠的人呀,二哥,你快杀了他。”江沐川已经吓傻了,抓住云沼的胳膊就开始晃。
云沼:“他不是说了不要乱动,是主事大人不听劝,这件事赖不到他身上。”
江沐川的心凉了一大截,满含热泪地看向云沼:“二哥,分明是他要害我爹,你为什么还帮他说话?”
大颗大颗的泪珠夺眶而出。
江沐川:“二哥变了,为了外人不帮沐川了。”
云沼莫名有些烦闷:“还不先带你父亲看大夫,晚了可真就残了。”
江沐川不肯罢休,还要继续卖可怜。
江守城疼得哼哼地打断他:“快扶我去看大夫。”
江沐川顾不得哭了,赶忙过去搀住江守城,匆匆告辞离去。
离开将军府又拐了一个巷子,确定安全后,江守城才开始感叹:“太有心机,太有心机了!我从来没见过谁能把心眼子玩这么花的,你以后离他远着些。”
江沐川脸上的泪早擦干了,说:“我总不能放任他纠缠二哥而不管吧?!”
江守城想想也对,万一这温予宁彻底迷惑了云沼,他们父子俩哪还有机会对付他。
江守城沉吟片刻,想不到好办法,说:“你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细细与我说,我们总能找到对付这狐媚子的办法。对了,你上次让我找的那个人叫什么来着?他也与狐媚子有关?”
“非白,你找到他了?”
江守城摇摇头:“没有,我托了许多人在暗处寻,但就奇了怪了。怎么这个人如同凭空消失了一般,半点痕迹也没有呢?”
“肯定是良睦和为谦搞的鬼,这两个色胚肯定被那贱人勾引了。”江沐川愤恨得跺脚。
“他到底是什么人,就这么重要?”
提及此人,除了咬牙切齿的恨,还有那几天的醉生忘死。江沐川不觉间耳根泛红,他说道:“那个非白曾经陷害我,如果找到他送到七皇子那里,证据确凿的话,七皇子定会为我做主。”
“那是挺重要的。”江守城点点头,“先别急,人会继续找,但是我们也不能把所有希望都压在一个人身上,还是得做两手准备。这样,你先与我讲讲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我倒瞧瞧那狐媚子是不是真的手段通天。等我找出他的软肋,定让他不得好死。”
江沐川连连点头应着:“嗯,爹我先送你去看大夫,我们边走边说。”
*
云博派人连续几晚盯着闻雨庐那边的动静,果然,那晚跪着的人每天日暮时分过去,待三更天时才离开。
这么有毅力,定然所求不简单。
荀墨?
云博完全无心看书,纸张在指尖揉出一道道痕迹。
那日匆匆一瞥,云博虽没看清此人容貌,但他确定见过此人,到底在哪见过呢?
云博闭目仰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眉心。
天水阁!!!
想起来了!
那日在天水阁,温予宁被一群人欺负,唯有他伏在温予宁的身前,用自己瘦弱的身躯承受着伤害。
他日日跪求沈先生,求的莫不是让沈先生收温予宁为徒?
上次是太子与何成光,接着是沈先生,现在又是荀墨,这麻烦真是接踵而至。
为了一个温予宁,得罪这么多人到底值得吗?
云博又开始头疼了。
他不断揉着太阳穴,根本无济于事。
“风越,再送一份药来。”
风越从外面进来,手上端着一碗温热的茶水。
“将军,您今天已经服过两副药了。”风越瞧着云博的面色实在难看,焦急道,“我去请大夫。”
“不用。”云博拦下他,“老毛病了,大夫也无济于事。”
云博喝下一口热水,唇色才算好看点。
风越走到他的身后:“我帮您揉一揉。”
舒适的力道在额间按压,疼痛确实消失了大半,云博紧拧的眉心逐渐舒展开。
风越开口问:“您又在为二公子的事烦心了?”
云博早年在战场太拼,各种伤累加在身上,年纪轻轻便患上头疼病。名医大夫看了不少,除了调养生息也实在找不到其他好办法除根。
对云博来说,他不上战场,云沼就得上,索性这毛病也死不了人,云博便咬牙忍了。
近几年边关没那般吃紧,老将军独自能应对时,便让云博有时间调养身体,头疼的毛病渐渐才好转。
可这一回来,遇见云沼那不省心的闯祸,云博被一击,头又开始发疼了。
此事要是让老将军知晓,估摸着能一把重剑劈了云沼!
云博叹道:“阿沼怕是进入叛逆期了。”
“……”
云博又问道:“我记得之前院子里的几个小朋友是你带的,他们不听话的时候,你是怎么做的?”
风越为难道:“这方法行不通。”
“你先说说就是。”
“打,一个个全部打趴下,不让睡觉,没几天就老实了。”
果然行不通,“……再想想其他办法吧。”
对于十几岁的小孩子,打一顿或许很有用。但是云沼已经过了二十,有了自己的是非观,打一顿是没有办法扭转思想的。
更何况现在的云沼壮的跟牛一样,真打起来,也不一定是他对手。
还是想想其他办法吧。
云博头更疼了:“力道加重些。”